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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朕看户部侍郎家的千金不错,这是画像你看是否中意。”
随安将桌上摊开的画像拿起到邱与还眼前展示,“户部侍郎千金闺名黄玲儿,性格活泼外向,喜欢——”
“皇上——”
邱与还拿着陶罐出声打断,不明白随安怎么突然又牵扯到自己的婚事上,
心中顿时爬上不愉,淡淡道:“臣如今没有成婚的打算。”
“给朕一个理由。”随安直直地盯着她,一副不给个说法就不罢休的样子。
看来她今天不说出一个信服的原因,这个问题是过不去了。
邱与还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轻声道:“臣上次说过臣已有心悦之人。”
“是谁?那个月华公子?”随安语气不自觉地低沉下来。
上次邱与还说有喜欢的人,他立马就派德善去查,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他一度以为邱与还是在找借口敷衍他,毕竟根据调查的结果,邱与还的生活实在简单,
不是上朝,当差,上酒楼喝酒,就是自己在府里找乐子,与其有来往的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但昨天她却破天荒的去了春花楼,还帮楼里的头牌清倌赎身,这让随安忍不住不去多想。
“皇上知道月华公子?”邱与还心下惊讶。
随安没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紧追逼问:“你说的那个人可是月华公子?”
邱与还不明白他为何再三提及此事,是谁他心里最是清楚。
如今摆出这副毫不知情的姿态又是在唱哪出?难道是提醒她别忘了那晚所说的话?
邱与还抚着袖口的细线,垂下眼睫,“无论那人是谁,臣定当如皇上所愿,不再妄想,皇上不必如此试探。”
“你什么意思?”随安眯眼,听她这话的意思,这人他认识?难不成真是月华公子?
见他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邱与还头一次怀疑起自己,难道中秋夜宴那晚的花牌和冷言拒绝只是她的臆想?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不错,但——
她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凹陷,发生过总会留下痕迹,这是无法抵赖的。
见邱与还眼眸低垂,一直沉默不语,随安自觉自己心中的猜测为真,顿时怒不可遏:“你就这么喜欢月华公子,
先不说他出身风尘,他可是个男子,邱与还你是失心疯了吗,好好的去喜欢一个男人,你就不怕被戳脊梁骨吗?”
随安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这次看来是真气狠了。
但是邱与还一夜没睡本身心情也烦躁,现在又被其不知青红皂白地吼了一通,
心中原本被压制下的种种情绪,轰的一声瞬间冲破了她费心筑起的河堤,咆哮奔涌而出。
她轻笑一声,直直地盯着随安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邱与还,就喜欢男人,天生的,没法改。
至于被戳脊梁骨,”邱与还十分不屑,“我会怕这个?”
亲耳听到对方承认,随安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猛地开始突突直跳。
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从小一直都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离经叛道。
他靠在御桌边,只觉胸口憋闷得厉害,第一次知道了何谓怒火攻心,“你——”
“皇上生气什么呢?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邱与还直接打断他,语气嘲讽。
陡然升起的怒火烧毁了随安的理智,以至于他并没有意识到邱与还话语间的不对,反而紧抓着月华公子不放:“马上把月华公子送出府,别让朕动手。”
情绪上头,邱与还也没绷住,径直顶撞过去:“诚如您先前对臣的告诫,君臣有别,其间界限不可逾越,所以您还管不到臣府上。”
“朕是皇帝,放眼月羌只有朕想不想管,没有朕能不能管这一说法。”
随安面色黑沉如墨,头一次说出如此专横的话语。
邱与还一愣,随即宛若被当头棒喝。
是啊,不管花牌一事随安真忘假忘,她有什么置喙的余地呢?
邱与还抿唇道:“既是如此,那您动手吧,没其他事的话,臣就先告退了。”
邱与还行了个礼,转身利落走人。
随安看着不远处被关上的雕花木门,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紧。
他捏了捏眉心,平生第一次碰到这样根本无从下手的事情。
他实在想不明白,邱与还怎么会突然喜欢上男人。
自将她从乱葬岗中救出来后,邱与还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吃穿住行可以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登基后,虽然两人不再像之前一样住在一起,
但邱与还明面上领了个监察司的职位,实际上却管着一整个暗卫,每天要处理的事务也不少,
再加上其没有花天酒地的嗜好,这中间定是有人教唆。
随安下颌紧绷,别让他知道那人是谁,否则他非得把那人活剥了。
另一边已经走到宫门口的邱与还,慢慢地冷静下来,心里不禁开始后悔。
最后随安那模样肯定是气疯了,他一动怒就会犯偏头痛,
她真是——
明明决定留下时就想好要把中秋夜宴那晚的事情放下,自己跟他争论什么呢。
“大人。”
邱与还呆在原地兀自沉思,身前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
她抬头就见自己的宝马雪津旁边赫然站着许久不见的杜笙。
一见到杜笙,邱与还就想起沁水县小年的那桩案子,收敛思绪,快速上前低声问:“如何?”
杜笙也低头轻声回答:“有些眉目,属下查到——”
邱与还抬手打住他的话头,使了一个眼色,接着两人快速上马往监察司疾驰而去。
监察司内院,穿过层层侍卫的把守,两人到达邱与还的办公处。
杜笙随手将房门关上,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递给邱与还,道:“大人,这是沁水县县令汪含风以及李二狗的详细生平。”
“接到大人的消息后,属下便立刻联系了安插在沁水县的单一衡,
据其所说,沁水县之前的田税征缴都是按朝廷的标准来,也一直是由衙门的官吏下去征收,
但自从汪含风上任后,先是前后两次毫无缘由地上调了田税的税率,之后又以提高田税征缴效率为由,雇佣了一大批类似李二狗之流进行催缴打砸。
但奇怪的是,这些地痞流氓并不属于官府名下,他们实际上受雇于当地的富商豪绅,
除了收缴田税,平时无事时主要是为富商豪绅办事。”
“哦?竟是这样。”邱与还捏着信纸,有些惊讶。
这倒是古怪,当时小年说李二狗帮官府催收田税,她就觉出不对。
田税的征收虽因年年进行,在百姓眼里显得稀疏平常,
但对于官府来说却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部署应对的大事。
稍有不慎,记录不对或者运输有失,那都是连坐砍头的大罪。
而且田税的征收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简单,
其中计算每户需征收多少田税没有点算术本事可做不到。
汪含风让什么都不懂得地痞无赖去干,毫无疑问地会大大增加这其中的风险。
结果,这些地痞无赖还不是受雇于官府,倒是又和当地富商豪绅扯上了关系。
富商豪绅的手下披着官府的外衣,为非作歹,好一个官商勾结。
邱与还眼眸微眯,不过,汪含风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说明对他而言,这其中定有巨大的利益可以图谋。
她脑子飞速转动,接着摊开手上的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思索片刻问:“安远县在哪个群?”
杜笙:“南肴群。”
“南肴群啊,那可是个好地方。”
邱与还心里有了计较,停顿片刻又问:“沁水县田税征收多出的银两可有查到去处?”
杜笙摇头,“属下趁夜潜入过沁水县的账房,账面上并没有异常。”
“账房人多耳杂,还有定期的钦差大臣巡查,这余出的银两定有记录的册子,就算真藏在账房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况且这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人为求心安,都会藏在贴身的地方。”
说到这,邱与还突然想起之前小年在李二狗床板下偷来的账本,自己给自己说得一愣,
忍不住轻啧了一声,自己这话竟然还有证据支撑。
杜笙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汇报:“但是属下跟踪了汪含风几日未见其有什么不对,
他生活规律,基本两点一线,不是待在衙门就是自己的府上,
而且其府上的书房属下和单一衡也都找过了,并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发现才正常,说明这汪含风是一条大鱼,大鱼都是滑不溜手的。”
邱与还屈起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一边思索,一边吩咐:“汪含风那边你让单一衡继续盯着,先去把李二狗带回来审问,不管怎样先把小年的案子结了。”
“对了,”邱与还停下手中的动作问:“忘忧可找到来源?”
“属下正想说这个。”
杜笙上前一步,将腰间挂着的一个黑色布袋取下来,双手递上,道:
“黑市缴获忘忧后,属下顺着黑三给的线索追查,发现忘忧实际上是乌三息稀释后的产物。
这乌三息是前燕狄的一位巫师炼制的一种奇毒,以燕狄特有的黑樱树为原材料,
并且据黑三所供述黑樱树并没有绝种,目前在余洋群的沁水县还存活有一小片,他们手上的货也是从沁水县那边来的。
属下查探过的确如此,那黑樱树就长在沁水县一个叫黄石村的后山上,这个是砍下的一小段树枝。”
杜笙将布袋打开,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邱与还不适地皱起眉头。
这黑樱树果然如传闻所言,馥郁浓香。
她低头,入目的是一小节巴掌大的漆黑枝干。
她伸出两个指头,隔着布袋将其捏起,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东西却能让人砸下重金,趋之若鹜,
如此强劲的令人上瘾,控制人心能力,必然留其不得。
“多抽调些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产出忘忧的大本营给挖出来。”
杜笙领命退下。
乌三息,黑樱树,汪含风,邱与还冷笑两声,她倒要看看这沁水县的秘密能藏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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