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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陆妄初觉得被同情是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儿，但是虞青烛的怜爱又实在太明显了，明显到她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刚才对她态度不好，还那么阴阳怪气的讽刺。
在陆妄初反复的回忆了自己刚才的发言之后，她有点不确认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到处打工，你才愿意请我的吧？以为我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虞青烛沉默。
她的默认让陆妄初觉得，通过这次的短暂接触，虞青烛好像脾气性格也都蛮不错的……
她竟然是个挺善良的人。
和传闻中的心狠手辣虞家人有点不一样。
陆妄初有点一言难尽，按理说这次机会非常难得，虞青烛这种顶级白富美的怜爱，以及对方的主动邀请，那么由此可以推断，她能谈出来一个非常满意的价钱。
“您不用这样……”陆妄初体面的拒绝了。
主要是这份钱不是她不想赚，而是她并不习惯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比起这个，她更热衷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
但是她的确对虞青烛这人大为改观了，很难想象一个警惕性那么高的人，会因为同情而对她发出工作邀请。
而且虞青烛的语气和神情并不让她觉得虚伪，她能明显感觉得出来，对方的真诚和纯粹。
很微妙的感觉。
她接触过不少自我标榜“善良”的人，这些人要么是表达自己高于普通人的道德优越感，要么就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但是那些人她其实并不反感，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他们做出来的事情符合他们的人设，心口不一，那么他们的想法就不重要。
但是虞青烛不一样，她似乎真的是因为一时的心软，就主动愿意给她一份工作。
“陆妄初。”
虞青烛喊了她的名字，又是数落的语气。
陆妄初应了声：“什么？”
看了眼钻表的时间，虞青烛言简意赅，“我平时不怎么喜欢吃东西。”
“正常，您身材看着保持的很好。”陆妄初说着，看向对方的腰身，非常纤细窈窕，两腿笔直修长，长身玉立这个词有了具象化。
以及她的话有点耳熟。
不怎么喜欢吃东西，前几天短信中那个陌生人，也这样说过。
不过那个陌生人的言辞让她联想到了寄生症患者，这样的病症往往伴随着厌食，但是虞青烛说出类似的话，陆妄初却完全不会联想起寄生症。
很奇怪的感觉。
或许是虞青烛的一切举动都和正常人无异，确切的说，她身上没有厌食症患者给人带来的阴沉感。
虞青烛望着她，继续询问：“你会不会做阳春面？”
陆妄初：“……”
完全意料之外的问题，她明明刚才都拒绝了，对方却还是摁着这个话题不放。
“会做。”陆妄初顿了顿，又补充：“但是大道至简，虽然我是个厨子，寻常人会觉得我们配不上这个高雅的词汇，但道理的确如此，不同人做出来的阳春面味道可能都不一样，而我做的也未必让你满意。”
“厨师同样也是优秀的设计师，我并不觉得你配不上这样的词汇。”
虞青烛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陆妄初被她哄得挺高兴：“你其实很会说话。”
“所以我来当你的雇主，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呃……我不理解。”对方好像非常热衷做好事，她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旺盛的同情心？难不成是虞家那种虎狼家庭，终于长出了一个小甜豆？
陆妄初还是说了出来：“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同情，就给自己找一个可能的麻烦，我虽然很希望做你的生意，但是将来如果咱们不合适，到时候还是挺麻烦的，浪费彼此的时间。”
“没关系。”虞青烛冷静开口。
陆妄初笑笑：“你可以回去再考虑一下，我觉得你家根本不缺保姆厨师什么的。”
其实并非是陆妄初假客气，而是上门打工这种事儿，她实在是太有经验了，和雇主的相处磨合完全不亚于谈一场难度极高的恋爱，双方彼此都满意的时候屈指可数。
好在她选择雇主的要求也非常高，而且大部分人都是出手极为大方，哪怕有点吹毛求疵的要求她也能忍下来。
“我有寄生症。”
“……”
陆妄初脑子里忽然嗡了一声。
她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望向虞青烛的眼睛，对方表情非常冷静，就像是说出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但是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位寄生症患者，都恨不得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
可虞青烛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
陆妄初震撼了一会儿，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你……”她纠结着措辞，节哀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活不过三十岁的人，竟然还能和人谈笑风生，说不意外那是假的。
一般而言，患者们普遍会自暴自弃，然后疼痛日复一日的折磨着他们的身体，他们会厌恶自己，痛恨自己这具身体，继而怨恨整个世界。
而在这种时候，他们会疯狂寻找着人群中的正常人，获得他们的爱，然后病情就会转移，他们得以续命。
虞青烛的表情太认真了，完全不像是说假话。
陆妄初让自己表现得同样平静，说：“我帮不了你。”
她的举动倒是让虞青烛有些意外，没有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也没有立刻警惕，让自己滚远一点，只是淡定拒绝了她。
“关于病情，我不需要你帮我。”虞青烛解释的很认真，“我只是想聘请你当私厨，并没有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陆妄初思索片刻，还是婉拒道：“我手上目前还有一个客户，虽然她出差了，但是我刚才和你说过了，她家的狗需要我照顾。以及……等她回来，我还是会服务她。”
这虽然是实话，但确实也是借口。
她前几天还觉得寄生症这个词汇距离自己太过遥远，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有人在她面前主动承认。
顿了顿，她立刻补充：“我会帮你保守秘密，肯定不会传出去的。”
这样的大人物，如果被曝光她生了病，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见虞青烛还在看着她，她又解释：“真的，我也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所以我会保密。”
“陆妄初。”虞青烛喊着她的名字，似乎有些好奇一样，弯着眉眼，唇角边浮动出几分暧昧莫名的笑来。
陆妄初被她这种表情喊名字，只觉得有点招架不住，她胳膊肌肤上都激起了一层颤栗。
虞青烛向前几步，缓缓走近了她，含笑的眸子勾魂夺魄，在向她逐渐靠近。
陆妄初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腿弯直接撞到了长椅的木板上。
虞青烛停下脚步，语气轻轻柔柔，有些飘忽的问道：“你在怕什么？”
陆妄初心跳不禁加速，距离太近了，那股熟悉的夹杂着海水和植物的气息再一次侵入鼻息，这个人变得极为有存在感。
她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没有……我没害怕你。”
虞青烛收敛了笑容，只是很平淡的问她：“你知道相爱是双方的吧？”
陆妄初疑惑的抬起眼睛，和她对视着：“什么？”
虞青烛的语气和表情就像是在和她科普某项知识，稀松平常的语气解释道：“寄生症患者如果想延续生命，需要找到伴侣，病情才会发生转移，但爱情是两个人的任务。”
陆妄初这下是真意外了，“您把爱情说成任务？”
虞青烛静静打量着她，眸光里重新涌现了几分笑，她自嘲的道：“对我们而言，是这样的。”
这样嘲弄意味十足的话，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落进了陆妄初的耳朵里，要说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抱歉，我并没有歧视你们的意思。”这一次道歉的反而成了她，“我也清楚的知道，没人愿意主动生病。”
她原本还想补充一句，放宽心些，但是这样的废话她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不冷不热的安慰话术在生命走向尽头的人面前，没有任何用处。
过了会儿，虞青烛把口袋里的名片还给她，笑着开口：“我明白你的犹豫，既然你拒绝了我，那此事就此作罢。”
陆妄初手指动了动。
正打算接过来。
“当然了，除非你会爱上我。”
“……”
陆妄初动作一顿。
虞青烛眉眼格外柔和，语气揶揄又暧昧，道：“因为我很确信，以陆小姐的自制力，必然不会爱上我，让我有机可乘，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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