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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
答应顾锦西一起去找顾锦琛后,枳夏跟着小家伙一起在顾家主宅内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顾锦琛。
2楼最里面,一个安静的书房里,顾锦琛在上围棋课,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那老者看着像位得道高人,一身墨黑色练功服,留着长长的胡须,白茫茫的。
枳夏和顾锦西赶到时,趴在门上,借着狭小的缝隙往里面看去。
老者到底是老者,神色专注又游刃有余。
顾锦琛不同,盘坐在老者对面,手持黑棋,难得有机会在他脸上看出紧促神色。
但他再怎么紧张,也不过是轻蹙眉头,面色凌然。
他在思索下一步如何走棋。
隔着七八米远的距离,枳夏往棋盘上看了一眼,看不清,也看不懂。
只模糊觉得,这东西挺高深莫测的。
同时她在心里各种祈祷着,顾锦琛输棋,顾锦琛输棋。
谁让他昨天冷言冷语的。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可见不得顾锦琛高兴半点。
他不开心,她就开心。
果然,老天爷是站在她这边的。
不对,应该说老天爷也是支持正义的。
顾锦琛下完黑棋后,老者一子落下,一锤定音。
届时老者并未说话,微微扬起嘴角,而顾锦琛肉眼可见的脸色僵硬一下。
他抿直唇角,在刻意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但心底的不甘和不服输令人一目了然。
到底是世家少爷,心性高傲惯了。
枳夏偷挪嘴角,心里好不畅快:
输了吧,活该。
你这种人,就该多吃苦头,多尝尝“人间疾苦”。
顾锦西还挺灵敏的,听到头顶传出的异样动静时,他抬头,目光落在枳夏偷笑的嘴角上,发懵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不懂枳夏到底在偷笑什么?
枳夏才不解释,撅嘴,隔空将顾锦西给撅了回去。
顾锦西撇动嘴角,表情仍旧懵懵然。
...
两人“打闹”间,房间里,老者说走却还是没走。
见顾锦琛盯着棋盘一言不发的,大抵也知道顾锦琛是个什么性情的人。
估摸着,心里又开始新一轮的反思复盘了。
默了会儿,老者捋动胡须笑笑,率先开口道。
“好了,今天先上到这里吧,下次再一决高下。”
说着起身,见状,顾锦琛立马跟着站起身子。
看得出来,他很尊敬眼前这位老者。
在这位老先生面前,顾锦琛能十分难得地放下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少爷身份,端出一份谦卑有礼的样子。
他微低头,身体向前倾斜着。
一副端端正正的学生模样恭候先生离开。
走前,老先生看着他,又点拨一句:
“往事如烟,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这性子,太过执拗,要学会放下。”
“好的先生。”
顾锦琛口头回答。
“是吗?”
老先生反问一句。
顾锦琛不语。
老先生心知肚明地莞尔一笑,而后当着顾锦琛的面,伸手,亲自把眼前棋盘上的棋局全部拨乱。
顾锦琛滚噎喉头,被惊到了,开口想说什么。
但最后,到底还是把心口那口气原路噎了回去。
大门这头,枳夏没继续和顾锦西打闹。
她拧拧眉头,也不知道那老者为何要拨乱棋盘。
虽是疑惑,但她没机会过问什么。
至于老先生,把顾锦琛的所有表情看在眼里,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往门口这边走来。
枳夏一惊,这可得了。
她拉起顾锦西就想往旁边躲。结果不知怎么的,顾锦西竟一只手碰到门沿上,“滋啦”一声,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
妈呀??
枳夏整个僵住。
尴尬,十分无比的尴尬。
这门怎么打开了?
左思右想,枳夏怎么也想不明白。
空气跟着凝固下来。
她拉着顾锦西,表情极不自然地站在大门口。
两人一大一小的,大的抿唇,脸色焦灼,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里,全是无法言说的难堪与尴尬。
而小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完全蒙圈中。
那场景,只能用“社死”两个字形容。
房间里,老先生和顾锦琛也挺惊讶。
老先生还好,仅是抬眸诧异,顾锦琛却眉头一拧,目色讶然又阴骛。
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枳夏 : 你怎么在这里?
紧张氛围下,是老先生笑着回头,望向顾锦琛寓有所指地调侃说:
“哟,终于交新朋友了?”
先生道行颇深,气态悠然,这会儿倒也有说笑的时候。
“她不是我朋友。”
顾锦琛第一时间矢口否认。
和昨晚否认教练说枳夏是他女朋友一样,尾音向下,语气冷冰冰冰的。
听完,老先生只是笑笑 : “现在不是,以后未必。”
说完,特意冲枳夏面露笑颜,和颜悦色的。
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时顾锦琛默声站着,没再接茬。
知道多说无益,在先生面前他也不好争辩什么。
枳夏却挺匪夷所思的。
这位老先生不是教围棋的吗?怎么看着像算命先生一样?
她轻轻折眉。
后来,老先生双手往身后一背,最后留下一句“走了我一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说话了”后,真走了。
...
先生这一走,顾锦琛站房间里,目光很快便打向枳夏和顾锦西这边。
那是一记很淡的眼神。
淡而冰骛。
而后,他视若无人地重新坐下。
坐在棋盘旁边。
那棋盘桌很是低矮,两边配有藤编坐垫。
顾锦琛盘腿而坐
而那棋盘上的棋子早被老先生一手拨乱。
原本连成片状的棋局,结果变成一团散沙,东倒西歪,东一摞西一颗的。
顾锦琛伸手,将所有棋子揽到一边,后又一颗颗地拾起落下,拾起落下...
他把那些棋子重新放回棋盘,不分黑白两方。
以一种旁人看不懂的下棋方式。
后来枳夏才明白,他这是在复原刚才的棋局。
她都看呆了。
竟然还能还原回去?
那么多棋子,那么多走位。
只能说顾锦琛这记忆力绝非常人能比。
慢慢的,她似乎懂得了老先生为什么会对顾锦琛说出那种话。
“往事如烟,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这性子,太过执拗,要学会放下。”
确实,顾锦琛确实太过固执了。
也许说出这话时,老先生早就料想到了,顾锦琛会留下来无数次地复盘他们之间的对棋。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先生直接打乱把整个棋盘。
奈何,老先生估计也没想到,顾锦琛竟能把棋盘重新复原回去。
他说的那些话,事实证明顾锦琛根本没听进去一个字,尤其是“往事如烟”这句。
输掉的盘棋,看样子顾锦城是要誓死扳回一局才行。
真是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人。
枳夏在心底暗自琢磨。
看顾锦琛如此专心致志的模样,她心里一盘算,要不,她和顾锦西还是不去打扰得好。
想着,她眼珠子一转,悄悄打量身前顾锦西的脸色。
偏偏小家伙手里拿着千纸鹤,目光望着顾锦琛的方向,满怀期待。
也许此时此刻,小东西在心里早就各种想象着顾锦琛收到千纸鹤是什么心情了吧。
果然顾锦西回头,摇摇她的手臂,眼睛还眼巴巴的看着她,示意她和他一起进去。
枳夏第一反应是,抿唇,笑得很是勉为其难。
这会儿小东西倒是学会看脸色了,眼珠子滴溜溜地扫看枳夏一圈,后痛下决心道:
“好吧,那我自己进去送吧。”
枳夏抬眸,还挺惊讶。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这两天她和顾锦琛不太对付。
小家伙自己一个人去,可能比她跟着还好点。
...
顾锦西自我打气的,捧着千纸鹤往里走时,枳夏挪动步子,往旁边站了站。
也可以说,是往门沿旁边躲了去。
然后她露出半颗脑袋,悄悄观看着房间里面的所有情形。
眼帘里,顾锦西挺勇敢的,朝着他哥哥的方向正面走去。
但仔细一看,他抿着嘴巴,拿千纸鹤的小胖手也拳头握得紧紧的。
一看就很紧张。
枳夏有点搞不懂,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顾锦西会这么怕顾锦琛?
后来她才知道,不仅仅是怕,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差。
都说血浓于水,而顾锦西与顾锦琛之间的关系,大抵是山和大海吧。
外人看来,山和大海理应形成一幅风景优美的山海画,但其实,山和大海…
永不相融。
...
“你来做什么?”
顾锦西走到顾锦琛面前时,顾锦琛抬头,语气沉冷着,仅说这么一句话。
丝毫没有哥哥对弟弟的疼爱之情。
枳夏拧眉,再次被诧异到了,眼里还是对顾锦西藏不住的心疼。
顾锦西却习以为常似的,仍旧笑脸看着顾锦琛。
面对哥哥时,他很会调节自己的情绪。
“哥哥,这是学校老师教叠的千纸鹤。老师说回家要把千纸鹤送给最喜欢的人。我想把它送给你。”
特实诚的,他把在枳夏面前说过的话又在顾锦琛面前重新复述一遍。
说着,他把手里捧着的千纸鹤朝顾锦琛递过去。
不知为何,枳夏眼里竟多出了两抹雾气。
不过是送个千纸鹤而已,她居然被顾锦西感动到了。
可顾锦琛却看眼顾锦西递过去的千纸鹤后,不留情面道:
“拿走,我不喜欢。”
这话枳夏站在门口听着都觉着刺耳得很。
她眉头一下紧拧在一起。
他们真是亲兄弟吗?
她再次发出这种疑问。
但这个时候的顾锦西比任何时候都情绪稳定,且稳重懂事。
他没哭。
“没关系的哥哥,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最喜欢哥哥了。”
他说。
说话时,还直挺挺地站在顾锦琛的对面,看起来不卑不亢十分勇敢的样子。
可细听那道童稚的娃娃音,其实每个音节都在颤抖。
一个5岁娃娃,在克服着自己的胆小,在故作镇定,在暗自打颤。
枳夏心口一滞,闷闷的,心底好不畅快。
她挪脚,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动一步。
想闯进去,想把顾锦西护在身后,想质问顾锦琛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却又骤然停下。
在这短促的半秒时间里,感性思维和理智思维在脑海中刀光剑影,一顿追逐。
最后理智占领高地。
“停停停,枳夏!你不管你自己,也想想老陈吧。”
“老陈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你可别乱来!”
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着枳夏。
其实不用这个声音提醒,她心里什么都清楚。
这么久以来,她已经惹过顾锦琛很多次了。
第一次是在学校,她扒掉了顾锦琛的裤子;第二次便是昨天晚上,说了那些让整个顾家都听到的怒言怒语。
最后一次,便是今天早上,她看到顾锦琛时,没有对他礼貌待之,而是怒目而视。
她极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说起来,某种程度上而言,顾锦琛已经对她很是容忍了。
以他顾家大少爷的地位,明明可以一句话就令她在顾家难于立足。
连带着老陈一起,直接丢掉大管家这份工作也是无不可能的。
但他没这么做。
没将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发泄在她身上,更没迁怒于老陈。
这是目前为止,枳夏在顾锦琛身上唯一看到的闪光点——公私分明。
与此同时,她心里同样清楚,如此境地下,她不能一再“娇纵”下去了,不能看不清形式了。
人都说,事不过三。
她顿脚,贝齿咬进唇瓣里,近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冲进去的想法。
直到后来,她看到这样一幕。
...
“没关系的哥哥,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最喜欢哥哥了。”
说完这句话后,轻轻的,顾锦西把折纸放在围盘上。
心里还抱着期许,希望通过这种方法可以让自己哥哥收下自己的千纸鹤。
结果顾锦琛还是一以贯之的冷脸示人。
“我说,拿着你的千纸鹤,走开。”
他道。
咬字很重。
声音也明显比刚才洪亮凌厉许多。
枳夏肩头一抖。
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吓到了。
更别提顾锦西。
那么小一孩子,就算做错事情都不会被挨打挨骂的年纪。
偏偏在哥哥顾锦琛这里受尽冷漠。
果不其然,小家伙埋头,彻底不说话了。
哥哥都那样说了,他不得不伸手,颤巍巍地拿回自己的千纸鹤。
结果一转身,两行眼泪陡然落下。
...
枳夏捏拳。
而后几秒中的记忆,变得模糊而嘈杂无比。
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毅然决然地冲了进去。
进去那一刻,她挺晕沉的。
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但人已经冲进去,义无反顾地把顾锦西揽在身后,并朝某人厉声道:
“顾锦琛,你有病吧?”
...
...
...
“顾锦琛,你有病吧?”
“有病吧?”
尾音落下。
一刹那,世界都静止了。
时间也跟着顿停一般。
此刻,枳夏的声音成了整个世界的唯一声响。
余后,是刺耳的金属嗡鸣声。
偏偏窗外阳光灿烂,有光洒进来,带着夏日晨午时分的静谧与柔软。
与屋里尖锐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光线落在房间的每一寸角落里,自然也落在了每个人身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最先有反应的人是顾锦西,小家伙定定地看着枳夏,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呢喃音:
“夏夏姐姐?”
至于顾锦琛这个被骂当事人,先是坐原位置上定怔一秒。
看样子也是被她的所言所行诧异到了。
但很快,他轻扯唇角,似是哂笑,薄唇间溢出一道“呵”音节。
那笑散漫,倦怠,也极为不屑。
看轻所有人所有事的无所谓表情。
枳夏褶眉,再次被刺中。
如果说刚才冲进来是一时冲动,那此时此刻,她笔直地盯着顾锦琛的眼睛。
眼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实话,这两天下来,她已经忍顾锦琛很多次了。
先抛开顾锦西的问题不谈。
“你为什么永远都这样?”
她赫然出声:
“永远都高高在上,永远都像施舍乞丐一样打量别人。”
“在你顾锦琛的眼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和你说话?是不是所有人都该依着你,顺着你,捧着你,把你捧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
“顾锦琛,你有病,有人格缺陷,而且病的不轻你知道吗?”
“你永远不会好好说话,永远冷冰冰的,像根没温度的钢管一样。活该你在学校总孤零零一个人,没朋友,没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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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宝:舒服了,终于把想骂的都骂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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