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从良失败

　　雷鸣滚滚，天光暴裂。

　　她瘫坐在焦土之上，半边袖子被劫雷撕裂，臂上血肉模糊，鲜血沿着指缝滴落。她尚未喘过气来，怀里却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

　　“吱……”

　　雷溟低低地蹭了过来，小小的身体满是焦黑的灰尘，瑟缩在她腿侧，毛发炸开，惊恐未退。
　　“没事……别怕……别怕……”她哑着嗓子，一遍遍地低声安抚，颤抖着将他抱进怀里，手臂却止不住地抖。
　　她的声音飘得发虚，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却还下意识地护着他，把他紧紧按在怀中。
　　天空雷电交错，阵阵天威仍未止歇。山谷间雷光闪烁，似乎下一道随时可能再度落下。

　　【你疯了吧？！原身金丹你筑基！你这是拿小身板硬杠雷劫，还真当自己有主角命了？！】
　　系统的声音炸得她耳膜都痛。

　　她没有回话，只是抬起眼，朝天色望了一眼。眼底是沉沉的冷静。

　　“你不是说我不理智么，你再看看那儿 ——”

　　她一抬手指向远处雷谷深处，那里雷火纵横，阵纹若隐若现。
　　那不是镇雷阵。那是引雷阵。

　　一道道劫雷被那阵法牵引而下，如万蛇狂舞，缠绕在雷电山谷之中，吞吐不休。

　　系统一噎。

　　山谷震动还未停歇，但天上的雷声已经微弱了几分。她知晓——第一道劫雷，已经过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血从鼻腔渗出，一滴滴滴在怀里的雷溟身上。

　　不能停，不能在这里等，马上会来第二波雷劫。

　　她强撑着身体，双手撑地，手掌触到焦黑大地的一刻，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她低低喘息了一声，却不肯倒下。

　　雷溟抱着她，身体还在发抖，但没有挣扎。

　　“走了。”她喃喃道，抱紧他，起身——跌足一踏！

　　一道劲力涌入脚下，她猛然跃起，一跃百里，紧接着第二跃、第三跃……

　　山谷雷音轰鸣，在她跃起的瞬间，天穹上的劫雷似有所感，一道残雷几乎贴着她后背擦过，落地炸起一片焦土。

　　她咬牙未停，血从唇角滴下，指节发白，硬是连跃七次。

　　直到落回那片种植静雷草的山洼处。

　　那片地早已被雷火洗净。焦黑一片，碎石嶙峋，根本看不出曾经布阵过的痕迹。

　　地脉之下，一道道微不可察的银色雷痕沿着裂缝潜伏，仿佛在地底缓缓蠕动。

　　雷溟在她怀中猛地缩了一下，低低呜咽，贴着她心口不动了。

　　她咬着牙，迅速将他放在阵边一块避雷石后，用残阵碎纹庇护。

　　随即翻手取出灵石、阵盘、灵粉、符笔——滴血于笔尖，在焦土之上以血绘阵。

　　“……第二道，要来了。”

　　天穹之上，雷光聚而不散，最终骤然一凝，轰然劈落，声势震天。

　　然而这一道雷，并未正中她。

　　她早已将灵阵再度布下，借助焦土之下游动不息的雷脉，将那雷力分化、拆解，导入地底，化作连绵不绝的雷波涟漪。

　　而她身形只是微微一震，嘴角渗出些许血，却未再吐出整口心头血，算是挺了过来。

　　这时，怀中一动。
　　雷溟从她怀里跳了出去。

　　他四肢小心翼翼地落在阵边，一对尖耳机警地动了动，毛发依旧炸着，却不像之前那样是因为惊恐，而是一种……本能的激动。

　　下一瞬，他伏低了身子，轻轻探出舌尖，碰向飘浮在空气中的雷意涟漪。
　　嗤——！

　　那点雷波竟未将他震退，反而像被吸引般，逐渐汇聚到他小小的身体之中。

　　他开始吮吸那些残余的雷息，像幼兽本能地寻找初乳，那模样既虔诚又饥渴，整只雷兽都被那银光染上一层淡淡光泽，原本炸毛的毛发也渐渐平顺。

　　它的小身躯仿佛成了一座引雷的灵池，银光顺着脊背蔓延出细小的符纹，四爪下隐隐有电弧游走。

　　“他在……吸雷？”孟唯喃喃。

　　【你别管他了，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
　　【第二波雷劫能过，不是你命大，是你借了地利阵法的光，拆雷有术，分波有方。】
　　【但你打算怎么办第三波？——雷意成形，天道震怒，是你这个修士逆命求生所引来的应劫之象。】

　　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仿佛正在经历雷劫的人是他一样。

　　孟唯没有搭话，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尚未消散的灵纹。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第三道雷，不是打肉身，是劈道心，是拷问修士与天地争命的心。
　　她呼出一口气，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风吹草动：“原身的道心没问题，我的也没问题。”

　　【……你是真不怕啊，圣母都修得这么底气十足的吗？】

　　但孟唯没理它。
　　她闭上眼，等待天劫落下。
　　下一刻，天地陡然一静。
　　不是雷落——而是识海震荡，一瞬间，灵脉乱动，经脉之中雷意剧烈翻涌。
　　“啊……！”她猛地睁眼，捂住额头，剧痛潮水般涌入识海。
　　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然后记忆像是从破裂的暗盒中倾泻而出，以一种扭曲、混乱又强行灌注的方式闯入她的意识：

　　“师尊，雷劫是怎样的？”
　　沈雁在阶下，眼里漆黑，却亮着渴望的光。
　　她站在高处，垂眸看着他，语气淡淡：“雷劫是……你命里该死的时候，天上的人来问你，要不要命。”

　　她一件件将传讯符、遗书、几枚早年炼制的法宝装入小匣中，动作细致如常，声音却轻得像要散进风里：
　　“若我不在，替我照顾好宗门。”
　　而墙角的阴影里，少年握紧剑柄，藏身柱后，面色惨白，嘴唇微颤，却一声不出。

　　天穹裂开一道紫黑色的疮口，雷霆如倒悬的江河倾泻而下。
　　一个长得有些像沈雁的男子跪在焦土之上，十指深深抠进地脉，地面上布满了复杂的阵法，宛如一场诡秘的仪式。
　　他的眼睛泛着赤红，瞳孔几乎失焦，仿佛吞噬一切的深渊。面容苍白，皮肤在雷光下显得病态般的青灰，嘴角溢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那笑容扭曲如同遭受痛苦的鬼魅。
　　“师……尊……”他低声嘶哑地唤着，口中却不是血，而是黑雾，从齿缝间逸出，弥漫在空气中，如同腐化的黑气。
　　……

　　识海接受不了这种震荡，她再度跌坐在焦土之上，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开，五感尽失，四肢瞬间冰冷。
　　血液在逆流，灵脉也在暴走——她要死了。
　　雷溟刚吸完雷波，正舔着爪子时，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它迅速跑到孟唯身边，低声呜咽，湿漉漉的小舌头急切地舔了舔她的脸。

　　可孟唯已是无力回应，抬手想要抱住雷溟，却在最后无力地垂在地上，身体也再次跌向那片焦土。
　　孟唯的气息渐渐消散，雷溟焦急地低吼一声，尾巴急促地摆动。
　　它立刻调动灵力，小心翼翼地将它注入孟唯体内。
　　孟唯的意识模糊，眼前的小兽似乎与那晚歇斯底里的沈雁重合，她艰难地抬手摸了摸雷溟的头，声音微弱却坚定：“好好活。”
　　她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雷溟灌注本命灵力，却仍无法阻止她迅速流逝的生命。

　　【叮——！恭喜宿主，洗白值+50点。当前洗白值：+10】
　　【新手礼包内容：1枚续命丹药，1枚永乐保命符。已自动使用。】

　　丹药的效果迅速显现，孟唯体内的灵气流动恢复，身体渐渐温暖起来，但她的意识依旧模糊。
　　雷溟不懂突然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主人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拖起，将人带出这篇雷电肆掠的地方。

　　天空还在轰鸣，雷云未散，山谷中一片焦灼。

　　沈雁跌脚而入时，天地轰鸣，焦灼的血腥味从石缝间弥散开来。
　　他看到她。
　　一头白银灵兽伏在乱石之间，背上驮着一个人。那人衣袍残破，满身血污，发丝焦黑，一动不动地靠在兽背脊，像是被雷劈得连意识都碎了。

　　是师尊。
　　他眼前一黑。

　　“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声音低哑，像从喉咙深处撕出来的。

　　沈雁一步步逼近，那头灵兽低吼了一声，尾巴扫过，将孟唯护在身后，发出警告般的震颤。
　　雷溟虽年幼，却可借山谷之势，几缕游离雷息缠绕它身侧，雷光如链，咔地炸响。

　　第一道雷，打在沈雁肩头。

　　他未躲，硬生生挨下，肩膀焦黑，青衣碎裂，血从手臂蜿蜒而下。

　　可那一瞬间，雷火也映出他衣襟下的一抹冷光。

　　是一块护心镜。破碎、斑驳，中央嵌着铜丝缝补的痕迹，那是他拼命修补出的护心镜，也是他唯一的胆量。

　　沈雁低头看了一眼，又抬眼，眼底一寸红。

　　第二道雷劈来，他依旧不闪，脚步逼近。

　　“她怕疼。”

　　他语气极轻，像是怕吵醒谁，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碰她。”

　　雷溟低吼，一道雷暴从地面炸起，直掀碎石。

　　沈雁被震退数步，背撞崖壁，喉头腥甜。他没管，只是咬牙朝前。

　　第三道雷落下，他再次迎面受下。

　　——护心镜应声而碎。

　　那些他用刮刀一片片抹平的裂痕，那些细碎铜丝，那点从她那里借来的勇气——在雷光下碎成齑粉。

　　他胸口像被生生剖开，疼得毫无知觉。

　　他止住了步。

　　然后笑了一下，像是终于解脱了，连命也可以不要了。

　　一步，两步，他走向雷溟。眼神冰冷，语气轻得骇人。

　　“你不该，动她。”

　　猛然出手，他闪身扣住孟唯手腕，将人从兽背上扯下。雷溟惊怒，猛扑而上，爪锋直刺面门。

　　他抱着她侧身避让，手臂却被撕下一道血口，深可见骨。

　　他跪在地上，将她抱入怀中，额头轻轻抵在她肩头。

　　“我来了。”他轻声说，几乎像哄一个吓坏的孩子。

　　雷溟不退，雷息再次聚集，空中雷云旋动，压得山谷低沉如狱。

　　沈雁缓缓将她放下。

　　“……是我没守好。”

　　他喃喃。

　　一道光，从袖中滑出。

　　是他的剑。

　　他曾答应过师尊——不碰剑。若真要用剑，他便得承受五十下责罚。

　　他不是怕疼，而是怕她不高兴。只是此刻，若她能醒来，打他五十下该有多好。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剑光寒冷如冰。

　　“你不该碰她。”他低语，再次重复这句话，声音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下一息，剑光凛然。

　　灵力风暴炸裂，雷溟怒吼反击，雷云中垂落巨雷，如柱直下。

　　沈雁不避不让，身影穿梭雷火之间，剑招如狂风骤雨。每一剑都狠、都快、都带着癫。

　　雷溟拼尽全力，却终因本源未稳，又早将灵力输予她，此刻渐渐不敌。

　　一剑斩落，雷势崩散。

　　它身形晃动，轰然跌倒，化作一只银团小兽，挣扎着护住头颅，发出呜咽声。

　　沈雁红着眼，浑身是血，衣衫残破如丝。

　　他缓步走近，剑锋未收。

　　可在那一瞬，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喘息。

　　“沈……雁……”

　　他回头。

　　她眉头紧蹙，睫毛微颤，仿佛从梦魇中醒来。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次，顿在原地，连剑都握不住了。

　　“我在。”他跌坐下来，将她再次抱起，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喃喃。

　　【多亏我危急时分，当机立断把你电醒了。】系统那语气，像刚立完大功还等着表彰似的，【不然你拼死拼活救回来的小雷兽，分分钟就得成沈雁剑下祭品，白忙活一场。】

　　孟唯怔怔看着沈雁，满身是血，衣袍残破，灰黑交错的血污在脸上拉出一道狰狞，他的喉头还在轻颤，显然是刚刚停下怒吼。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她轻声说。

　　沈雁摇头，却盯着她身上的血迹，眉心紧锁，比起自己，他更关心她。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猛地掠来，疾如闪电。

　　沈雁下意识反手一挥，灵气化刃，如惊雷破空，直取来者首级。

　　“小心！”孟唯骤然喊出。

　　那小兽却足尖一点，竟在千钧一发间轻巧避开，飞身扑进她怀里，一头扎进去，尾巴紧紧盘住她的腰，小身子发着抖，“呜呜呜”地委屈得不行。

　　孟唯下意识抬手，轻轻摸了摸它脑袋，指尖拂过一缕焦毛，低声道：“好了，没事了。”

　　雷溟微颤了一下，小脸一红，叫得更欢了，连爪子都扒得更紧了些。

　　她抬起头，看向沈雁，声音虽然虚弱，却平稳坚定：“它不是敌人，是我的灵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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