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系统总想逼我当正道栋梁

　　冷冷清清的月亮高悬天空，下望人间，漆黑夜幕也罩不住城内卫队搜寻时的喧杂人声。湘白莲握着笔，正就着烛光，按照自己预测出的局面谋划下一个备用计划。他静静听着不远处的喧闹重归寂静，笔不辍，只有那偶尔抬眼望向窗外的动作，暴露了他心里隐隐一丝的担忧。

　　“咚--咚咚咚咚”五更打更声。

　　“咚。咚。咚”三声扣窗声。

　　湘白莲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望去，只见照夜清不知何时已如壁虎般紧贴在二楼窗台外那条窄窄的的缝隙上，整个身体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他使劲伸长了右手，在推开的窗扇上轻轻扣了扣。

　　湘白莲唇边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淡笑意，却依旧低垂着眼帘，专注于笔下的线条，声音平缓温和说道：“请进。”

　　待到照夜清动作利落地翻身入室，姿态随意地在茶几旁坐定后，湘白莲才搁下笔，抬首，目光极其迅速地在他周身扫过——气息平稳悠长，衣袍洁净整齐，不见半分血迹或狼狈痕迹。

　　湘白莲心中掠过一丝惊疑：‘方才那等毁天灭地的声势……他当真……毫发无伤？’

　　“如何？”他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全部搞定！”照夜清得意的冲湘白莲摇摇手中不知何时装满的酒壶，仰头痛饮一口，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张扬，语气略显随意：“路上还巧遇了剩下的那个老家伙，我想着反正迟早要打，就干脆提前送他去见他兄弟了。”

　　被他这幅过于“得意洋洋”的样子噎了一下，湘白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毒舌：‘也罢，虽说行事太过张扬直接，倒也算歪打正着达成了目标。如今阵盘中枢已在我手，计划便可以进行到下一步了。’

　　‘只不过，以这家伙撞见敌人便不分场合分个生死的脾性，后续只怕。。。’

　　念头一转，心中迅速有了新的盘算，湘白莲也不再继续追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他起身走到书案前，重新拿起那只狼毫笔，蘸了蘸墨，姿态从容优雅：“那便辛苦照兄了，劣者此处另有一份关键阵图，功成之后，这幽冥城便全在你我掌中了。”

　　正坐在茶几旁，一边灌着酒一边偷偷查看系统面板，确认着血条正缓慢回升的照夜清，刚想详细吹嘘一下，自己方才找到了某人口中念叨着的阵法枢纽。

　　话还未说出口，却在听到湘白莲的话时，身影一歪，仿佛被一道无形巨锤砸中，摇晃着劫灰烬的右手重重砸在桌子上，他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还...还有？！”

　　话音未落，他像装了弹簧般从椅子上弹起，几个箭步冲到书桌旁。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却没有湘白莲想象之中的那般令他厌恶。

　　可他还是故意微微皱起眉，眉宇间透着几分从容，似乎是笃定某人会为他退让。

　　照夜清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他径直凑向桌面上的地图。

　　直到距离近到某种程度，湘白莲鼻尖才敏锐的嗅到，酒气掩盖之下，那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所以，还是受伤了吗？’湘白莲假皱的眉头真实的锁在一起，仿佛在那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似的，心头的念头更坚定了几分。于是，他垂下眉，目光柔和的落在照夜清身上，默认了对方靠得极近的距离，霜雪般的酒香与淡淡莲香逐渐交融，最终沉淀为一体。

　　照夜清闷着头，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在眼前多了不少标红的地图上划来划出，眉头拧成一团疙瘩。

　　自己明明已经按照早晨湘白莲给的节点信息，推演出阵法的最终样貌，甚至在方才强行串联阵法时，提前将剑气埋在对应的节点。本来是想直接讨论下一步计划的，可湘白莲这张新阵图上标注出来的位置....竟多了不少他完全不知晓作用的位置。

　　照夜清有些怀疑人生的抬起头，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身旁湘白莲笑的一脸平和坦然的，‘是我阵法级别点的还不够？还是湘白莲的布阵是特殊技能？不然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照夜清抓起那份烫手的阵图，凑到湘白莲面前，不死心地再次确认到，“你确定？”

　　“自然不会有错。”湘白莲颇为自信的点点头，“只是...”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语气微沉。“只是方才一战，怕是已惊动这城内真正的主人，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我怕...”

　　看来刚才的动静闹得还是有些大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从照夜清眼底闪过，自觉有错的照夜清未等湘白莲说完，便一把抄起阵图和黄纸画的符文，胡乱塞进自己怀里。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他猛然挺直腰板，眼中闪烁着“将功补过”的光芒，“我决定现在就去！”

　　“那你的伤？”湘白莲望着他转身欲走的背影，终究还是轻声问了一句，语气清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分辨不出是担忧计划受阻，还是别的什么。

　　照夜清飞速瞟了一眼系统面板，血条过半，还能再浪。

　　“小意思！”

　　他回头，冲湘白莲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拇指和食指熟练地圈出一个“OK”的手势，随即手一撑窗，翻身跳了出去。

　　望着照夜清消失不见的背影，湘白莲静立片刻，眸光深邃复杂。‘也好，让他暂避锋芒....接下来，便是静待时机了。。’

　　不多时，晨光已破晓。打坐调息完毕的湘白莲，仔细整理好没有丝毫褶皱的雪白儒衫，手持那把不曾离身的玉骨折扇，步履从容，缓步走向紧闭的房门。

　　“吱吖——”

　　门轴转动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门开处，湘白莲温雅含笑的面容，与门外一只正欲抬起敲门、枯瘦如鹰爪的手的主人，不偏不倚地打了个照面。

　　客栈老板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湘白莲微笑着看着来人惊愕的后退一步。昨日还笑容可掬、言语和蔼的客栈老掌柜,此时正沉着脸，声音干枯沙哑：“公子，城内有位贵人,请您移步一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湘白莲刷的一打扇子，动作行云流水，气定神闲的回应道：“自然，劣者已恭候多时了。只不过....”他含笑的目光扫过老者，“怕是让贵人少待，劣者还要梳理一下才好啊。”语调悠然，仿佛只是在谈论晨起洗漱。

　　对主人奉若神明的老掌柜，眼见湘白莲这副近乎轻慢的从容态度，不由得怒气上涌，额头青筋微跳。

　　但想起上级的吩咐，还是强忍着怒气，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间硬生生挤出来一般沉声说道：“自然，请公子稍等，小老二这就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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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里平平无奇、人流稀少的归魂客栈外，此时却是异常热闹。

　　你若问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那驾停在客栈门口的通体玄黑的马车，车辕上缠绕着暗金纹路，在尘土中依然闪烁着冷光。四匹纯黑骏马披着缀满符咒的鞍鞯，不安地刨动着包铁的马蹄。

　　若只是一架比较华丽的马车还也无妨，只是马车上挂着的那道绘满青色竹纹的无常旗，正是这幽冥城中主管大小事务的二城主的代表。

　　向来冷淡的二城主如今亲自派出自己的马车来接人，怎能不引得这城中众人好奇围观，讨论这人是何等的来历与风采。

　　躲在人群中的秦三舌顾不得混进身旁妖道角的议论中，而是带着高人一等的不屑，脑海中回想起昨日那场酣畅尽兴的高谈阔论，和坐在他对面不世风姿的二人：
　　‘哼哼，什么样的人？那自然是，惊为天人啊。’他自己在心中回答。

　　秦三舌探头探脑的望向客栈内，心中激动异常。昨日刚对人提起死魂林，晚上就有人在那打了起来。这种事他老秦怎能忍住不凑个热闹，只不过死魂林那么危险的地方他混不进去，也只好跑回这客栈来碰碰运气。

　　看到客栈外停着的马车，秦三舌对自己猜测的事情更多了几分把握，‘若真是他们二人的话，打个招呼，说不定老秦我也能进那内城看一眼，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呢。’
　　正畅想着，却闻身边旁观的人说：“诶，出来了”

　　阳光下，一道白衣人影缓步而出，晨光为他雪白的衣袂镀上金边，腰间玉珏随着步伐轻晃，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光斑。最令人窒息的是那双温润如春水的眼睛，仿佛在对视那一瞬间被送与某种似是怜悯的情绪，让见者不由噤声，甚至连他身旁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客栈老头，是幽冥暗探的问题都忽略了。

　　跟着客栈老板走出来的湘白莲眼神扫过人群，脚步突兀一顿。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老掌柜后颈寒毛倒竖，却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询问道：“公子，又怎么了？”

　　“无事”。湘白莲微笑着摇了摇扇子，人已翩然登上前往血河殿的马车。

　　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江湖里的妖道角们看着离开的马车，幻想着自己要是就是踏上马车的那个人，未来要有多么光明的前程，良久，都未曾散去。躲在人群中的秦三舌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又转，悄悄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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