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时光里的人

　　晨光微熹，许梦在酒店大床上睁开眼。她习惯性的总是天不亮就醒来，可今天却难得想赖床。这些年她太孤单了，她贪恋有人一起起床的清晨。
　　直到王翎的闹钟打破宁静，“呀，迟到了，迟到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会呢。” 王翎猛地坐起身“许梦你醒了怎么不叫起我呢？”
　　三人相继洗漱完毕，便分头行动。王翎匆匆赶往工作岗位，而许梦则陪同付莹在繁华的商业区进行实地考察，同时将合适的租房信息一一记录于中介簿册，之后急忙前往与高静约定的地点相聚。
　　高静早已在酒店大堂等候，见到许梦立刻迎上来："今天投资方组局，主要是公司高层、导演和制片人。"她边走边压低声音，"你第一次跟组，有任何不习惯随时告诉我。"
　　电梯镜面映出许梦苍白的脸。她机械地跟着高静进入包厢，里面已坐了七八个人。郭导正和制片人交谈，见到她们立刻起身。许梦面无表情地点头致意，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各位稍坐，罗总马上到。"投资方代表看了看表。
　　许梦指尖一颤，茶水在杯中晃出细小波纹。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所有人齐刷刷站起，许梦不得不跟着起身。那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走进来，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抱歉，刚下飞机。"罗翌的声音像淬了冰，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角落。
　　高静悄悄倒吸一口气。她在娱乐圈见过不少明星，却从未见过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每一步都像踩着众人的呼吸节奏。
　　许梦垂眸坐下，瓷杯在她掌心留下深深红印。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如有实质地烙在发顶。
　　"这位是我们的编剧许老师。"郭导突然点名，谄媚地笑道，"许老师，不如坐到罗总这边？"
　　刚刚罗翌看向许梦的动作被郭导敏锐的捕捉到了。虽然在座的有几位女士，但是不得不承认，这许梦是人群中最亮眼的，虽然进门一句话没说，但却如一株孤傲的雪莲，无需喧哗，坐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难怪不近女色的罗总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罗翌并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许梦。许梦也没有动，但是能感受那股炙热的目光。许梦冷冷开口：“我坐这里就好。”高静马上缓解尴尬说：“不好意思，罗总，我们许老师比较内向，怕扫了您的兴致，这样我先干三杯以表敬意。”
　　"光经纪人喝算什么？"郭导不依不饶，"以后要长期合作，总得表示诚意吧？"
　　许梦终于抬眼，冷冷瞥向郭导。那眼神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凛。并且微微皱眉以示不悦。罗翌发现她习惯性的小动作后偷偷一笑。
　　高静连忙致歉：“哎呀，真对不起罗总、郭导，我们许老师不会喝酒….这样我再喝三杯以表歉意。” 高静又连灌三杯，脸颊已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不会喝酒？”罗翌心想“我看比谁都能喝，那么烈的威士忌都按瓶喝，这会装乖了。” 他看着许梦紧绷的侧脸，忽然想起那晚她醉眼迷蒙咬他锁骨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罗翌看着许梦攥紧的拳头突然开口："不必勉强。"声音不轻不重，却让郭导立刻噤声，"希望各位精诚合作。"
　　许梦悄悄松开掌心，四个月牙形的血痕赫然在目。她始终没有抬头看主位一眼，仿佛那里坐着的是会让人石化的美杜莎。
　　散会时，人群如潮水般向罗翌涌去。许梦趁机快步走向电梯，却在转角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雪松夹着一股淡淡薄荷香气扑面而来，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许老师。"罗翌的声音近在咫尺，"关于剧本，我还有几个问题请教。"
　　许梦偏过头，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刻意避开他灼人的视线。"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的经纪人。"她的声音像裹了一层冰，指尖却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罗翌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另一只修长的手指强硬地扳过她小巧的下巴。他指腹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我偏要找你呢？"他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微微发颤的唇瓣。
　　许梦挣扎着扭动肩膀，丝质衬衫在摩擦中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无奈地叹气："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话音未落，男人突然逼近，她被迫仰头，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这次我不知道是你买了版权，"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回去我会让公司法务联系解约。"
　　罗翌忽然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令人心尖发疼的嘲讽。他松开钳制，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纸张擦过她泛红的脸颊。"你还没看过补充条款吧？"他故意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指尖重重点在某个数字上，"违约金后面有几个零，需要我帮你数吗？为了防止你中途落跑，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许梦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天文数字让她呼吸一滞。她猛地抬头，正撞上他得逞般的眼神。"罗翌，你故意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在空旷的走廊激起回音。
　　"对，我就是故意的。"他忽然收拢双臂，将她纤细的腰肢牢牢扣进怀里。真丝布料下传来的体温让许梦浑身僵直，熟悉的雪松加轻微薄荷香气混着白酒的味道将她包围。他贴着她泛红的耳垂呢喃："既然又遇见了，欠我的债该还了吧？"
　　“欠你的债？我欠你什么？” 许梦抵住他胸膛的手微微发抖。
　　“棠棠的忌日...”罗翌的声音突然哑了，喉结剧烈滚动：“我每年都去墓园，我站在那棵银杏树下等，等到日落西山，等到守墓人都来赶人。总希望能遇见你。他修长的手指插入她发间，"你知道纽约到上海的航班要多久吗？十五个小时，我站着都能睡着。既然你不想再爱我，就留在我身边还棠棠的债吧”
　　许梦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十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呼啸而来。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那是...是我欠棠棠的...我并不欠你什么
　　“你以为十年前，不是我答应姑姑跟她出国并且再也不见你们，姑姑会放过你和军宇吗？”然后罗翌轻揉自己眉心继续说：“你知道这些年在纽约我过的什么日子吗？为了回来见你，我用尽我所有力气，努力摆脱爷爷和姑姑。可你呢？你有一刻是想我的吗？你将我视作空气一样。你可真狠心呐！”罗翌无奈叹气。
　　许梦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到嘴角。她多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可脑海里立即浮现病床上棠棠苍白的脸。"这与我无关。"她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我从没要求你..."
　　"是，我犯贱！我活该！"罗翌猛地松开她，后退时撞翻了走廊的花架。瓷瓶碎裂的声音像极了心碎的音效。他转身时西装下摆划过决绝的弧度，却又在电梯口停住："解约的事你想都别想。除非..."他侧脸的轮廓在顶灯下格外锋利，"你想看你们整个公司的人因为你失业。"
　　直到电梯门合上的声音传来，许梦才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滑坐在地。冰凉的瓷砖贴着腿根，她抱紧双膝，把脸埋进裙摆。十年了，她以为足够埋葬所有悸动，可当他真实地站在面前，那些自欺欺人的伪装瞬间土崩瓦解。
　　"什么孽缘啊..."她对着空气呢喃，眼泪砸在手背上的淤青——那是刚才挣扎时不小心撞到的。
　　洗手间门突然打开，高静踉跄着走出来，腮边还挂着水珠："梦梦你说什么？"
　　许梦慌忙抹了把脸站起身："没事，你还好吗？"她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好友，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酒气混着香水味。
　　"小看我？"高静大着舌头拍拍胸口，"就是...嗝...开头喝太急..."她突然眯起眼凑近，"你眼睛怎么红了？"
　　"被烟熏的。"许梦别过脸，转移话题道："版权合同在公司吗？我想看看补充条款。"
　　高静歪着头想了想："应该在法务部...明天我帮你查..."话音未落就往前栽去。
　　许梦急忙架住她，感受着肩头逐渐加重的分量。她望着走廊尽头那盏忽明忽暗的壁灯，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罗翌背着她走过长长的小巷时，路灯也是这么一盏一盏亮起来的。
　　有人说“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可是我们之间，隔着一整个青春，而我却怎么都跨不过去。你是我藏在心底的秘密，是我不能言说的遗憾。有些爱是无能为力，放你自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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