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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怕活不了几时了
那天的晚饭本该很温馨。
小爹煮了一锅鲜鱼汤，香气飘满整个小院。陈沉帮忙摆了碗筷，我则兴高采烈地讲着白天和他比试的趣事。
“陈沉今天可笨了！”我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我故意卖个破绽，他居然真的上当了，被我一个回马枪挑飞了剑！”
小爹撑着下巴听我讲，眼里带着笑：“哟，我们星儿这么厉害了？”
“那当然！”我得意地扬起下巴，“爹爹教的剑法我都——”
话没说完，小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猛地弯腰，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刺目的鲜红。
“小爹？！”我吓得跳起来。
陈沉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小爹摇摇欲坠的身子。小爹整个人伏在桌上，肩膀颤抖得厉害，脸色白得像纸。
“我去找爹爹！”我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小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给我......拿药......”
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唇边还挂着血丝。我手忙脚乱地去翻柜子，陈沉却已经从小爹的储物袋里找出几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喂到他嘴边。
小爹吞下药，闭眼缓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渐渐平稳。他靠在陈沉肩上，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别告诉你爹爹......”他哑着嗓子说。
“但是——”我急得眼眶发热，“小爹你都咳血了！”
“云星！”小爹突然提高声音，又因太过激动引发一阵咳嗽。陈沉连忙给他拍背，递上温水。
“不让谁知道？”
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们齐刷刷回头，爹爹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手握“霜寒”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神沉得可怕，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屋内一片死寂。
小爹勉强扯出一个笑：“止水......你回来啦？”
爹爹没说话，大步走到床边，一把将小爹打横抱起。小爹轻得不像话，整个人陷在爹爹怀里，像片随时会消散的云。
“出去。”爹爹头也不回地对我和陈沉说。
陈沉拉着我退出屋子，轻轻带上门。但我还是从门缝里看到了——爹爹把小爹放在床上，然后单膝跪地，将额头抵在小爹的手背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爹爹发抖。
我和陈沉坐在院子里，谁也没说话。
月光冷冷地洒在地上，我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陈沉突然握住我的手，发现我掌心全是冷汗。
“师叔会没事的。”他低声说。
我咬住嘴唇：“小爹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陈沉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师父提过，是玄天掌的旧伤。”
“玄天掌......”我喃喃重复。那是玄天宗的镇派绝学，中者经脉尽断，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屋内传来小爹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刀子扎在我心上。
我想起这七年来，小爹总是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偶尔皱眉揉胸口的样子；想起他每次炼器到一半就要停下来喘息的时刻；想起他夜里偷偷爬起来吃药的背影......
原来他一直在疼。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爹爹站在门口，脸色比月光还冷：“进来。”
屋内，小爹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唇上总算有了点血色。看到我们，他笑了笑：“吓到你们了？”
我扑到床边，眼泪终于掉下来：“小爹......”
“哭什么？”他揉揉我的头发，“你小爹我好着呢。”
“苏怜。”爹爹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小爹的笑容淡了些。他看向爹爹，轻声道：“止水，有些话......得说了。”
爹爹猛地攥紧拳头，又强迫自己松开：“......好。”
“我恐怕活不了几时了。”小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不！”我尖叫出声，“不会的！小爹你——”
“你会活得好好的。“爹爹打断我，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伸手把小爹搂进怀里，手臂绷得极紧，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他。
陈沉默默站在一旁，眼眶通红。
小爹靠在爹爹胸前，突然笑了：“难得看你这木头这副模样......亲一个？”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不忘调戏爹爹。
爹爹低头，轻轻含住小爹的唇瓣，像对待易碎的珍宝。那个吻很轻，却让苍白的唇染上些许血色。
“有时候我真的挺后悔的......”小爹喘息着说，“为什么非要去触碰禁术里的东西......”
他抬起手，抚上爹爹的脸：“但我又不后悔。我遇见了你，还有星儿，沉儿......”
“这辈子，也够了。”
爹爹突然站起身：“我去找解药。”
小爹摇头：“玄天掌无药可解，你知道的。”
“万魂幡。”爹爹冷声道，“既然能锁生魂，就能续命。”
小爹脸色骤变：“不行！那是邪术！”
“我不管。”爹爹转身就往外走。
“云止水！”小爹急得又要咳嗽，“你若堕入魔道，我立刻自绝经脉！”
爹爹的背影僵住了。
屋内陷入死寂。我看看爹爹，又看看小爹，突然想起什么：“小爹，你刚才说......禁术？”
小爹叹了口气，示意我们坐下：“灵纹炼器术......本就是从一本禁术残卷中悟出来的。”
他缓缓讲述着往事——七年前，他在一处秘境中发现了记载着“锁魂之术”的残卷。出于好奇，他尝试将其中原理融入炼器术，没想到竟真创造出能让凡人使用法器的灵纹技术。
“玄天宗表面上是想抢夺技术，”小爹苦笑，“实际上是要灭口......他们怕我发现那残卷的真正用途。”
“什么用途？”陈沉问。
“复活死人。“小爹轻声道，“或者说......制造不死不活的傀儡。”
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伤......”小爹按着胸口，“不是普通的玄天掌，而是掺了残卷里的咒术。这些年靠药物和灵力压制，已经是极限了。”
爹爹突然走回床边，一把抓住小爹的手：“那就去找完整的残卷。”
小爹怔住了。
“既然有残卷，就有全本。”爹爹的声音坚定得不容反驳，“我带你去找。”
小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爹爹却已经俯身抵住他的额头：“苏怜，你答应过......”
“......陪我一辈子。”
小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小爹的精神好了些，靠在院中的躺椅上指挥：“星儿，把我那套刻刀带上；沉儿，左边柜子里有瓶蓝色药丸，千万别拿错了......”
爹爹在厨房熬药，浓郁的苦味飘满院子。我趁小爹不注意，偷偷往行囊里塞了好几床软毯——小爹现在怕冷得很。
陈沉默默准备着干粮和药物，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小爹，确认他没事才继续。
“我们去找什么？”我小声问陈沉。
“《九幽录》。”他低声道，“师叔说，那是记载了所有禁术的典籍，或许能找到治愈玄天掌的方法。”
“在哪里？”
“幽冥谷。”
我手一抖，水囊掉在地上。幽冥谷——修真界最凶险的禁地之一，据说进去的人十死无生。
陈沉捡起水囊塞回我手里：“怕了？”
“谁怕了！”我瞪他，“为了小爹，刀山火海我也去！”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神温柔：“我知道。”
阳光洒在小院里，照在小爹苍白的笑脸上，照在爹爹忙碌的背影上，照在我和陈沉交叠的手上。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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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病弱小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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