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第一信差

　　“唉。”这已是丹生不知第多少次的叹气了。她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凡人这么能哭，还是一人一兽抱着对哭，若不是她聪明，提前架起结界，早就被门外的仙侍察觉了。

　　虽然她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但也没有贸然打扰他们，而是找到一个墙角坐下，无聊地把玩自己的头发。等到他们的哭声渐歇，丹生找到时机插话：“张千程，我劝你还是把药喝了，一会儿我也好交差。”

　　“对。”宋真真抹了抹眼泪，也劝道：“千程，把药喝了，你的身体要紧。”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的娘子，张千程看起来比原来精神多了，他没有拒绝喝药，直接就着宋真真的手，将药水一饮而尽。

　　该说不愧是慈念生仙人准备的药水，效果真的不错，喝下后不久，张千程身体上的伤口就已经结痂。一些小伤，眼见得慢慢愈合了。

　　张千程恢复精神，头一件事就是和宋真真一起向丹生道谢，他们知道为了他们的事，使丹生花了不少心思。张千程更是承诺道：“蒙丹生姑娘大恩，张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需要，张某必万死不辞。”

　　可此时的丹生并不稀罕，她撇嘴说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别又给折腾死了。”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丹生催促道：“得走了，要不然不好交代。”

　　宋真真没有让她为难，在和张千程道别后，自觉走到丹生面前。丹生拿出游潇子给的灵符贴在她身上，灵符周边有仙力浮动，迅速将宋真真包裹起来，瞬时，她就变作了一根白羽。

　　丹生重又将宋真真插到头上，然后把琉璃蝶收入精囊，确认无遗漏的地方，才拿出紫色小球捏碎。随着碎片化成光斑，结界也逐渐消失不见。

　　丹生推门走了出去。

　　粉衣仙子还等在门外，她对丹生长时间待在里面似有疑虑，问道：“仙子这次待的时间长了些。”

　　对此，丹生早有准备，她指着里面伤势好转的张千程说道：“我看他身上的旧伤还不见好，想来是我上次走后，他并没有喝药。既然慈念生仙人信得过我，我就斗胆试试喂他，虽然过程曲折，好歹结果喜人。”说着她将药瓶晃了晃，里头已经空了。

　　不得不说灵兽能喝下药，对粉衣仙子来说是个绝好的消息，她立刻笑开，对丹生都多了几分亲近。她亲自将丹生送至门口，并说会将此事如实禀告慈念生仙人。

　　丹生摆手说不用。粉衣仙子以为她只是客套，毕竟这是一个在仙人面前露脸的好机会，殊不知丹生最不想的就是在慈念生面前露脸。她只希望今日发生的事能随着那颗紫色小球，彻底消失，不被人发现。

　　丹生直接飞到停仙门，通过彩玉到了凡间。这次她落在了宋真真夫妇家的小院里。院中的石缝里已经钻出了杂草，墙角的水缸里也满是绿藻。当初被宋真真拱落的盆栽，其中的植物已经干成了枯枝。

　　看来距离见慈念生仙人的那天，凡间应该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丹生取下白羽，放它飘浮于空中。当宋真真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庭院，她最先表现出的表情不是高兴，而是惊慌。

　　“丹生姑娘，我们这是？”

　　丹生以为她是变成白羽时间太长，没能反应过来，细心解释道：“这是在你家。我承诺你们的事情已经完成，你不适合在天庭停留太长时间，所以我就将你送了回来。”

　　“我回来了，那千程呢？”宋真真抓着丹生的手臂问道。

　　丹生直视对方的眼睛说道：“你应该清楚，他得慈念生仙人看重，除非有其他的大仙人从旁斡旋，否则没人能带他出来。”她想劝宋真真看开些，一般的凡人都想成仙，张千程或许能凭慈念生仙人的垂青而位列仙班。可是她看宋真真的模样，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能感觉到宋真真抓着她的手，先是握紧，然后缓缓松开，整个人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后撤了两步，双眼无神道：“那便如此了吗？从此我和千程分割两地，再不相见。”

　　丹生张开口，又闭上，她想了又想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俩都还活着，就算为了彼此，也应该好好生活。”

　　宋真真低头沉默半晌，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丹生面前。

　　“诶！你怎么又来？”丹生已经对这个展开很熟悉了，她忙要把宋真真拉起来，可是对方拒不配合，实在没有办法，她干脆也跟着跪下，并在对方之前开口：“我也求求你了，你们不想活了，我还想多活几百年呢。之前能让你们成功见面，纯属运气好，再多来几次，慈念生仙人肯定得发现，到时候我们谁也跑不了。”

　　宋真真也知道她的请求会让丹生为难，可她已经无其他可求的渠道。她低声道：“我和千程从未拜过神，求过佛，我们只要求自己本分做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即可。可到头来竟被神仙逼到绝境。”她的眼泪顺着颊边划过，“我不求丹生小姐帮我什么，只求你能带我到天上去，我不信这偌大的天庭，竟找不出一个能管此事的仙人。”

　　事到如今，为了打消她的念头，丹生不得不将慈念生的背景告知与她。

　　“总之，按你们凡间的话来说，就叫皇，皇……”丹生使劲想鹤长仙人提到的那个词，“皇亲国戚！”

　　宋真真苦笑：“丹生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穷碧落黄泉，怕是都奈何不了慈念生。”

　　话是这么说，不过丹生看不得她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安慰道：“你放宽心，凡人百年寿命，眨眼就到头了，你何必陷在这件事里呢？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宋真真的睫毛轻颤。“是啊，百年对于神仙来说，想必不算什么。丹生姑娘，我想问你，你活这么久，可曾想过是为什么而活？”

　　“我……”丹生回答不上来，她回想自己这二百多年，好像活着只是为了吃睡，还未成仙的时候，想着修炼成仙，后来得了鹤长仙人青眼顺利成仙，就连修炼也搁置了。为什么活着？她应该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吧，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似乎宋真真并没有真的想要从丹生这里求得答案，她合眼坐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样。丹生不想打扰她，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于是静悄悄地离开了。

　　不过她并没有着急返回天庭，而是往出城的方向去了。

　　路过城门的时候，碰到了第一次进城时卡她身份文书的守城士兵，对方明显没有认出她，又或者是早就把她给忘了。是啊，凡人活一世，有些事忘记不就好了，还能活得轻松点。

　　她继续往前走。城外的那间破庙还在，仍然是一副破烂的样子，她跨过门槛，走到正殿，仰头注视着无头神像。凡人信奉神仙，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万事顺遂，后来这里荒废，是因为凡人发现，信神仙也没用了吗？

　　守城卫兵按照惯例，检查来往行人的身份，突然出现一位姑娘，险些将文书杵到他的脸上。对方气喘吁吁，弯腰扶着双膝休息，鬓边的头发散落下来。当她将头发挽起，露出一双眼睛明亮异常。

　　“身，身份文书，给你看。”

　　守城卫兵平和的面容破天荒地露出笑来，说道：“身份文书有官衙盖章，准通行。”

　　丹生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门开后，对方惊喜的表情让她的笑容加深。

　　“宋真真，我带你上天庭。”

　　可上天庭之后要怎么做，丹生还没有打算。反正肯定不能让宋真真贸然跑去找大仙人告状，别状没告成，她再被慈念生给逮了。丹生让她稍安勿躁，救张千程的事需得从长计议。

　　首先是给宋真真安排住处，她暂时只能和丹生一起住，好在平日丹生都是睡房梁，正好床空着可以给她睡。

　　“虽然说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其实时间流速是一样的，只不过天庭的白天和黑夜的时间更长，相当于凡间的半年。你刚来肯定不习惯，吃的可以先吃辟谷丹，睡觉你就按照你平时习惯，不用顾及我。”丹生将一些事项告知宋真真，并提醒她没事儿不要出屋子，虽然这里是游潇子的地盘，可难免会有其他仙人来访，到时若是她被看到，肯定不好交代。

　　“我知道。多谢你，丹生姑娘。”

　　对于宋真真的谢意，丹生接受的毫无负担，她冒着被慈念生发现的危险，帮助他们夫妻，被感谢也是应该的。倒是因此产生的喜悦和自豪感，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她摸摸胸口，觉得还不赖。

　　丹生还想过先和游潇子报备一声，她倒是不担心游潇子不答应，反正每次说到凡人的事，他都说看乐子，如今的乐子想必很得他的意了。但他的行踪飘忽不定，这次又出门去了。重山还告诉丹生，游潇子走前交代，如果丹生找过来，叫她自便即可。

　　宋真真吃过辟谷丹，不用吃饭，可她不能出门，除了睡觉，就只有看着窗外发呆。她忧虑的表情引起丹生的注意。

　　“怎么了？”

　　宋真真不想让丹生费心，可她确实需要找人倾诉。“我只是担心千程，他性格固执，眼下被慈念生囚禁，却求助无门，我怕他继续伤害自己。”

　　丹生可以理解她的忧虑，在天庭见了张千程两回，每回都伤痕累累，足见他倔强的一面。如果经上次和宋真真的见面，他觉得已经此生无憾，保不准就升起死志。那到时宋真真做的一切就成了无用功。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告诉张千程呢？

　　正当丹生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粉衣仙子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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