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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他终于来了，拓跋宏，历史书上说过，他是北魏二百多年间最了不起的君主。
刹那间，我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到皇宫里来。没错儿，我来北魏，不仅是为了要找到妈妈，更是为了要看看发生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时代中的一场轰轰烈烈的传奇。
场面其实很安静，不过，我在心里悄悄给它配上了敦煌飞天的BGM。
怀着期待的心情，我定定地看着殿门口。直到菱儿重重地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才注意到殿内的人，除了太皇太后之外，都朝着殿门的方向跪下了。我赶忙按照刚学会的礼仪在妙莲身后屈膝跪下来，与菱儿并肩低下头去，堪堪瞥见一双绣着万字图案的靴子和一角明黄色的华服从我眼前的青砖地面上倏地一闪而过，继而一个清朗的男声高声说道：“孙儿叩见皇祖母。”
“皇帝免礼。”太皇太后温言道，“过来坐吧。你看，太师府上的两位千金今日入宫了，哀家请皇上过来见一面。”
冯清和妙莲闻言，相继盈盈起身，再次拜见皇帝，口内依依说道：“臣女冯清、冯润叩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蔓儿、菁儿、菱儿和我也随着冯润和妙莲再次跪下叩首。
“平身吧，”皇帝朗声说，“赐坐。”
“多谢皇上。”冯清和妙莲又施一礼，才退回至原先的座位重新坐下。
太皇太后见冯清和冯润姐妹俩礼数周全，仪态端庄，脸上微微显出嘉许之色，侧首对立在身边的老太监说道：“得安，传膳。”
一时间，宫人们流水价送上膳食，太皇太后、皇帝、妙莲和冯清静静地用餐。
我越过妙莲的肩头细细看去，只见桌上的菜品我很多都叫不出名字，看上去其实也并不十分丰盛，不过是有肉有青菜，大都是炖煮而成，饭是白米做成的，样子介于粥与干饭之间。我幸好早上饱饱吃了一顿，此时虽然闻到食物香气，却也并不觉得如何饥饿。站在妙莲另一侧的菱儿就不同了，我很清楚地听见了她的肚子在发出轻微的咕咕声。我猜她此刻肯定十分垂涎桌上那些美味的食物。
我默默地想起在太师府花房那段日子里每天吃的清汤寡水，暗暗猜测菱儿她们早上离开太师府之前很可能每人只喝了一碗稀粥。
我们四个侍女分立在妙莲和冯清的身后，只静静地随侍，几乎一动也不动。另有宫人们伺候她们用饭。她们吃得又慢又少，大部分食物都完全没有动过。
我蓦地记起在《飘》那本小说里曾经有过类似的描写——淑女们在外出参加宴会之前，都要先在自己家里吃得饱饱的，以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以吃得像鸟儿一样少，显得特别文雅。我不知道妙莲和冯清今天早上都吃了些什么，此刻是真的不饿，还是只为维持自己在皇帝和太皇太后心目中的优雅形象，才几乎什么也没有吃。
太皇太后吃的也很少，我注意到她拿匙箸的右手有些不灵便，远远看去，手背和手指上仿佛都有很明显的伤疤。我忽然想到在《神奇的北魏》里仿佛提到，这位太皇太后在先皇去世的时候曾纵身扑入火海殉夫，想来手上的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吃饭的几个人中只有皇帝拓跋宏食欲甚好，虽然吃相也十分文雅，却把自己面前的食物一股脑儿吃了个精光，想来处理了一上午国事，真的很疲累吧。
见皇帝吃完饭食，身后侍立的宫女立刻奉上了一碗汤。
皇帝用小银勺子在汤碗里轻轻搅了几下，皱了皱眉头，回身说道：“把这碗倒掉，再去换一碗新的来。”
“怎么了？”冯太皇太后见状问道。
“回祖母的话，这碗汤上落了一只甲虫。”皇帝平静地说。
那宫女听皇帝这样说，明显慌了，赶忙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一般，口里连连说道：“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求皇上开恩……”
我也着实吓了一跳，暗暗想道，这种事情即使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餐厅里，也至少是要免单的吧。这个倒霉的宫女做事如此不小心，长相也非常一般，完全不具备让皇帝怜香惜玉的先天条件，估计大约没有可能活到下一个时辰，只要不死得很难看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变故乍起，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猜测着皇帝将会怎样处罚她。
没想到，皇帝却只简单地摆了摆手，语调出人意料地波澜不惊：“快起来去盛汤吧，下次当心点儿就好了。”
那宫女站起身，双腿明显在发抖，显然自己也觉得捡了一条命回来。
冯太皇太后也定睛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微微显出嘉许之意。
一时宴毕，冯太皇太后笑道：“皇帝，请你给太师府的二位小姐赐居吧，也好让她们早些去安顿下来。”
“好，”皇帝笑道，这才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姐妹俩。
我偷眼细看他，却见他并未流露出喜欢的神色，但目光似乎在妙莲的身上停留得更久些。
想来身为一国之君，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吧。
我正这样想着，就听他开口说道：“冯润赐居明华宫，冯清……就赐居倚兰宫吧。”
冯清和妙莲叩头谢过皇帝，再拜辞了皇帝和太皇太后，由两名太监引领，去各自的宫室。
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皇帝在安排宫室的时候，把庶女妙莲排在了嫡女冯清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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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