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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素帕偿苦人
乌拂香站起身来,徐徐的向凌长风走去,裙摆随风而动,层层叠叠像一片片的莲瓣堆起,繁复华美。
只是上面粘上了些许不起眼的小污点。
“感觉怎么样?”她在他面前停下,半蹲着温和的问。
凌长风运行起灵力,在她面前掐了个除尘诀,把乌拂香白天战斗时粘上的些许脏污去除干净。
乌拂香低头瞧着变得干净衣裳,莞尔一笑,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头,“长风真厉害。”
凌长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吐出几个字来,“乌姐姐,我可以用灵力了。”
眼睛有些亮。
再一次听见他叫乌姐姐,拂香顿时有些心虚,她告诉其他人自己的姓氏,原是不想与修士有太多纠葛,没想到这小孩也跟着别人这样唤自己。
她的手一顿,交握腹前,淡淡一笑:“如果愿意的话,长风便唤我一声阿姐吧,不必随着他人。”
“阿姐!”凌长风抬起头来,仰着小脸道。
“嗯”乌拂香轻轻应了一声,徐徐伸出手来:“衔月上来,我们走吧。”
凌长风无师自通的拽住了她的衣袖。
月色朦胧,群山轮廓若隐若现,走了几步,乌拂香在长满杂草的路边发现了一块布。
脚步一顿,乌拂香弯下腰捡了起来,是一块手帕,白色的普通手帕,上面隐隐的脂粉香气。
乌拂香盯了一会儿,收进袖中。
重新出发,两人在月光下慢慢走着,也不必着急,乌拂香牵着热乎的小手,随意道:“长风可拜了师门?”
师门?凌长风想,可能就是像路天词他们一样吧,他摇了摇头。
乌拂香想想也是,又问:“可有打算?”
打算?凌长风想,他还在凡界的时候只一心来修真界,可来到这里之后,他身受重伤,脑子里的仙人也还没来得及叮嘱自己,便长睡不醒。
他该是去拜师学艺的。
忽然,他想起白天入定时见到了仙人,不知道它现在还在不在。凌长风在脑子里努力的呼唤仙人,却没有丝毫的回应,他低眉垂眼,“阿姐呢?”
“我呀?”乌拂香看月色皎洁,清风徐徐,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什么,声调悠悠:“和衔月寻个安生之地罢了”
剩下的乌拂香没说出来,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然后慢慢生长。
踏遍山河万里,救世生灵涂炭,寻追长生飞升,那已经是上辈子的追求了,这辈子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生长。
乌拂香恍然一笑,扭头看向凌长风,“你还小,之后的事情可以慢慢想。”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你还没告诉我。”
凌长风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是他该怎么说呢?说他其实不是修真界的人,说他想跟着她,说她为什么不打算带着他?
能说什么呢?
凌长风才九岁,他之前过着非人的日子,不明白不舍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伤心委屈要怎么办。
他只是握紧拳头,喉咙哽咽,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嗯”字。
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神奇的是,乌拂香好像听懂了,她看到了他眼底蓄起的水意,在月光底下如此的闪耀,晃得乌拂香的心头一颤。
她叹了一口气,望向前方,“不说也没关系,在你没地方去之前,跟着我吧,谁让我救了你呢,俗话说送佛送到西……”
话音未落,凌长风破涕为笑,嘴角不住的上扬,音调都变高了,“嗯!”
乌拂香无奈摇头,也不知道这小孩和谁学的话少。
她想衔月不会说话就算了,自己话不多,现在好不容易来个小孩,原以为是个活泼的,谁能想到他话更少了。
以后大家在一起,可能一天也讲不了几句话。
不过,话少也好,安静。
乌拂香领着长风一路行至客栈已经是明月当空,万籁俱寂,客栈老板早已休息去,留下一个看门的伙计在柜台前,头一点一点的垂钓。
乌拂香没有打扰他,独自领着长风上楼去了。
回到房间,乌拂香习惯性的来到蒲团上打坐修炼,而凌长风也想跟着她在旁边坐下,被她制止住了,“你年纪还小,不必急于一时,快去睡吧。”
“衔月,和长风一起去床上。”拂香又伸出手来,把缠在腕间的衔月递给长风,嘱咐道:“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嘶嘶~”
凌长风只能接过不情愿的衔月,爬上床去,给自己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双不算圆溜的眼睛,默默地盯着打坐的乌拂香,待困意袭来,慢慢睡去。
第二日清晨,路天词一行人来和乌拂香道别。
颜佳两眼泪汪汪,拽着乌拂香的衣袖,吸了吸鼻子说:“乌姐姐有空了记得去天衍宗找我!”
“好。”
“乌道友,再过一个月,就是宗门五年大选了,如果吴道友有这个打算的话,可以去试试。我相信以乌道友的实力,必定能选个好宗门。”陆天词手握长剑,顿了一会,又道:“且昨日见乌道友小弟也与仙途有缘,不妨也带上小弟一起去试试。”
“多谢提醒。”乌拂香垂眸。
“是呀是呀!乌姐姐,你可以来我们天衍宗!我让师尊给你……呜!”颜佳转头瞪向捂住自己嘴巴的肖姝华,皱着眉头:“你捂我嘴巴做什么呀?”
肖姝华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啐她:“多嘴。”
又惹得颜佳不服气的嘟起嘴吧。
肖姝华也不搭理她,转而向乌拂香道别:“乌道友,有缘再会。”
颜佳被师姐拖着,挣扎着扭过身子来朝乌拂香挥手。
乌拂香拱手道别。
几人走后,乌拂香牵着长风道:“我们先去李摊主家看望一下。”
“嗯嗯。”凌长风仰着小脸,认真的点点头。
她们也从客栈走了,离开的时候,乌拂香又递给客栈老板几颗下品灵石,今日老板头发插着一朵大红绢花,瞧着甚是喜庆。
她接过灵石,更欢喜了,眉笑颜开的收下了,又说了好几句吉祥话,说多亏了她们云云。
依依不舍的送她们出门。
两人灵力在身,虽然不高,但是步行肯定要比寻常人快,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李摊主的家。
依旧四方的小院挂上了白布,白灯笼,与灵田那儿绿油油的麦苗显得格格不入。
“叩叩”乌拂香轻轻撬动敞开的木门,没人回应便带着长风踏门而入。
因着桃儿年纪不大的缘故,家中没有为她设下灵堂,且桃儿的尸体没有寻得,只能摆着一副空棺。
乌拂香猜测被蛙女吃掉了。
“姑娘?”李摊主睁着红肿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话,他认出了乌拂香。
“李大哥节哀。”乌拂香睫毛轻颤,轻言细语,害怕惊动了他。
李摊主的媳妇不认得拂香,她眼眶湿热,发丝凌乱,疑惑地看向丈夫。
李摊主这才解释:“这位就是给我下品灵石那位姑娘。”
如果在平常,李大哥媳妇听到这儿,定是再欢喜不过,可此时却因为姑娘的离世,只能麻木的点点头,下意识的到了个谢,便垂头不语。
李摊主抱歉的看向拂香,乌拂香不介意的摇摇头,缓缓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
一块素白手帕,一角秀有一枝桃花,针脚细腻。
“这,这是……”李摊主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敢置信的盯着乌拂香的手,身子跟着颤抖起来。
“啊!我的桃儿!”一旁的媳妇看见了,大喊一声!原本红透的眼睛立刻又涌出泪水来,飘零无依的模样,看得拂香甚是不忍。
而李摊主媳妇早已一把夺过帕子,泣不成声:“那天!那天桃儿就是带着这帕子出的门啊!”
“都怪我!都怪我!”她嘶吼着,用力的锤起自己的胸口,吓得身后的两个孩子都发起抖来。
“桃儿娘!”李摊主用力把她抱入怀中安慰:“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哇!娘……呜呜呜”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凌长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这样歇斯底里的情感发泄,使他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握着乌拂香的手不住的抓紧,抬头望向乌拂香。
拂香把他拉进些,环过他的肩,轻轻拍了两下。
过了好一会儿,桃儿娘平静下来,李摊主艰难的对着乌拂香道:“多谢姑娘!”
两个小孩眼睛还挂着水珠子,也怯生生的向她道谢,乌拂香朝她们招招手,两人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得到同意后,小心翼翼的往乌拂香方向挪去。
乌拂香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摸摸她们的脑袋,“真乖,把手伸给姐姐。”
两人一看着我,我看着你,哥哥先大胆的伸出手。
乌拂香轻轻的在他手上放上一颗灵石,随后又把另一颗放到妹妹手上。
“姑娘!”李摊主一个跨步,“使不得,使不得!”
乌拂香温和而坚定道:“摊主,这是我给两个孩子的。”
李摊主遍布皱纹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多谢姑娘!”
“不必,只盼你们日后生活能顺遂安康。”说完,乌拂香便牵着长风的手,走远了。
出来后,乌拂香好似也拿定要去哪里的主意,领着他一路往西而行。
只是长风不太明白阿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疑问却没有问出来,乌拂香却好像看透了他,一边领着他,一边道:“没有救出桃儿,是我们的过失。”
哪里的错,乌拂香却不说,凌长风也没有要探究的想法,她们一路疾行,差不多傍晚时分,乌拂香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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