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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
三月一到,不少人游玩扬州,溪山内酒楼日日爆满,热闹不已。每两月十五日扬乐楼东家便会自掏腰包邀请店里伙计改善伙食。今日并不例外,陈絮原先想与他们一起哪曾想海掌柜说他们小伙子放不开,便随了他们的意,交代了绵绵几句。
陈絮托腮看向窗外,雨霁云散,霞光漫天,金池烟波流转,群山映下,白鹭惊掠。绕是这些画面看多了,却觉日日光景不同。
“姑娘,银两我压给掌柜了,也叮嘱过做些甜食让他们带走。”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进来,脸上笑容可掬,腰间挂着红绿色的荷包,下方一串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阵阵清脆。与陈絮对上眼时,手赶忙背在身后,试图藏起她顺来的鸡腿。
陈絮只是轻轻一瞥,收回视线,唇角微微上扬,就当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吧,“如此便好,你喜欢的酒酿。”顺手把碗推到她面前。小姑娘穿着藕粉裙,小脸圆润,欢欢喜喜坐下舀起往嘴里送。
香甜入口,糯糯的口感,再配上这个天气,绵绵长长的舒了口气。小心翼翼瞅了一眼姑娘,俯身躲在桌下狠狠咬了口鸡腿,真不怪她嘴馋,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你不是说这个是溪山最好的酒楼,我看着一般,这香熏鸭说是用桃树烤出来的,怎没香味倒是肥腻,还有这笋苦涩这蘑菇一点也不鲜。”灵动清脆的女声从隔壁包间传来,竹帘清风吹动带来窗外桃香,一片花瓣落在桌边,陈絮捻起花伸出窗外。
“我吃着蛮好的,玉棠你怕是味觉失灵了?”沉闷的包间内,落下慵懒散漫的打趣声。
“你才是。”话音落下的同时。
“啪嗒。”屋檐落下雨珠滴在她手腕上,又缓缓地将她白皙细弱的手腕测量一圈后,流逝不见踪影,陈絮思绪渐渐回笼。
绵绵竖起耳朵聆听,似乎不乐意别人这么说,心生不满,撇撇嘴,陈絮将她模样尽收眼底,轻笑说:“行啦,快些吃。”
“不好吃进来干什么,真是的。”绵绵觉得扬乐楼比得上她去过的任何一家酒楼都好,除却她没去过的姑苏和京都,扬乐楼在她心里当属第一。
她只觉得定是外乡人吃不惯才口出狂言。
片刻后,王掌柜瞧见陈絮下楼的身影忙过来低声讲了几句,陈絮点点头,伙计们起身喊她,她点点头叮嘱道:“今日雨天路滑莫要贪杯,早些回去。”
“知道了,东家。”
陈絮不再说什么来到门口等孟冬去套马车,期间她再次听到楼上那位姑娘的声音。
“我们只是忘记带银钱催什么催,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谁让你不好好说话。我家小厮回去取了钱就来,再说了你们店里的菜品真差劲,本小姐还不稀罕呢……”
杨玉棠快要被气到了,她在京都向来都是挂账,谁敢说她吃霸王餐试试看,只有这些……她趾高气昂怒视他们。
“你……”
“ 你什么你?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烧的菜还没有我家厨子烧的好呢,怎么实话也不让说? ”杨玉棠气定神闲的输出,她可不怕这些人能拿她如何,毕竟她身旁可有人护着她。
“实在对不住……今日之事是我们马虎,掌柜再等等便是。”陆荀平缓地说道。
杨玉棠眉头轻蹙,不可置信地看着陆荀居然会这般客气,丢人……下次再也不跟他出来了。
王掌柜瞧着少年说话好听,人长得比这个姑娘还好看,顿时同意下来,摆摆手。“无事无事,只是与这位小姐讲不通罢了,你们可到边上坐着等。”毕竟吃饭时吵闹实在不雅,王掌柜忙好言相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杨玉棠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当即反驳:“你知不知本小姐是……”
陆荀脸上挂着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眼神示意她。杨玉棠挣脱后转身不理陆荀,气嘟嘟的双手抱胸。头上流苏晃动,又不经意看了一眼陆荀,随即扭过头。
察觉到楼里宾客目光都在打量自己,杨玉棠浑身不自在,又不喜这掌柜的目光,她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嘴唇缓动,依稀可以辨说她说的是,刁民!二字。
陈絮安静地站在门口,置身事外,这些状况早已见怪不怪,她做生意向来秉着来者都是客的道理,店里的伙计掌柜皆是热情招客,若无端找茬之人,自然不肯做他的生意。
只是适才熟悉的声音让她下意识抬眸扫过室内罢了。
此刻柜台边上几处身影,皆衣着不凡,少年的侧脸出现她的视线里,陈絮的眼神忽然变化莫测,悄然一息罢了,她让绵绵过去。
绵绵自然很是乐意帮忙,跟王掌柜低声说了后,又欢快跑回陈絮的身边。
陆荀转身看见门口快要离开的背影,快步走了过去,一抹红色发带迎风扬起,路边的桃花像雪簌簌落下,“姑娘,请留步。”陆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陈絮挑着帘子的指尖一顿,帘子缓缓放下。
她转身看他轻笑说:“何事?”
他们之间隔着不远,陆荀认真将人瞧仔细了,面前的姑娘身着交领织金白裙,腰封处珍珠流苏,愈加勾勒出纤细腰身,精致立体的鹅蛋脸,深邃的眉眼,高挺流畅的鼻子,唇角挂着平淡疏离的笑。
陆荀一怔。
“刚才多谢你解围,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明日定要小厮送到府上。”陆荀诚挚地开口,竟没察觉身旁多了道身影。
“不麻烦,若你觉得过意不去,银钱放到微雨阁便是。”话落,她略点头进了马车。
“多谢姑娘。”陆荀作揖再次致谢。
车内,绵绵小声惊呼:“姑娘,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头一次听她形容男子好看一词,陈絮垂眸认真想了想,唇红齿白,俊美至极,倒也不错。
陈絮莞尔一笑温柔摸了一把她的小脸,一脸宠溺。
沉老酒喝了口青梅酒,吃了块梅子肉听到小姑娘问女子身份,他终于发挥有用之地,赶忙将酒一饮而尽阔口道:“几位是刚来溪山的吧,那位陈姑娘便是这扬乐楼的东家。”
杨玉棠不可思议看向门边角落里白发老翁,穿着灰败破麻衣,身旁还放着滴水的蓑衣,闻言她与陆荀面面相觑,杨玉棠懊恼抿着唇,只见身旁的人颤着身子低低笑出声让她好没面子。
她小声反驳:“表哥,你还笑话我。”她跺脚,娇气哼了一声。陆荀瞧她真生气了,正了正神色劝道:“今时不同往日,母亲说了让你忍忍性子不肯,还好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计较。”
“哼。”杨玉棠双手抱胸靠在柱子上,谁知道她今日会运气背,竟被她听了正着,再者她实话实说而已罢了。真是随了那句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谁稀罕她解围啊,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夜色浓重下来,店内伙计搬着梯子开始挂灯笼,一时间街道酒楼里陆陆续续挂起灯笼,亮如白昼。
陆荀眼见侍从并未归来,他坐在老人对面,满是好奇问道:“老伯,我看她模样不过十六七岁,怎会是这楼东家?”
沉老酒摆摆手娓娓道来。
“别看她小小年纪,在溪山里谁见了她不得喊声陈老板,你若是以后有难处,可去北街商会他们调查清楚会帮扶你。”他微眯着双眼,打了声酒嗝,污浊的味道陆荀只道谢忙起身,此时马车出现,几人上了马车。
沈老酒拿着筷子轻敲在碗口嘴里哼着小曲,不远处湖面上船舶传来靡靡之音,街边人群川流不息,烟火气里熙熙攘攘。
街边灯笼随风晃了晃,几行人依稀告别,手中提着食盒各往各家走去。马车行驶在青石巷里停下,夜间细细几声犬吠,绵绵提着灯笼照亮路,陈絮奔波一日早已困乏,懒散挽着绵绵胳膊,不轻不重倚靠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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