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画零

作者:火牛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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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帘被


      9.草帘被
      春暖花开,深秋时节,初冬季节,或者天气凉爽不冷不热的时候,太阳广布德泽,光照温润如玉,人们在暖洋洋中享受世界的宁和与懒散,所谓秋高气爽或许因此而如此。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唱歌”,给人一景象:金黄的田野,红红的盖头,丰收喜庆的繁忙热烈的景象。每当想到“草帘被”三个字,劭群就有一种从这种景象中抽取出来了一些某种东西的感觉,莫名的自来熟悉,暖暖的,喜悦的,亲近的感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摸不到看不着,但是总会在不经意间突然从心底跳动,碰撞着每一丝脆弱的神经末梢,并快速向全身蔓延,让你感受传导,让你一时喉咙发痒想去吞咽,眼眶也会不由自主乌云密布,似乎山雨欲来风满楼。
      鲁迅先生写过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是劭群中学时可是喜欢的一篇课文,尤其是课文里面描写的景象,描写景象的词句: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拍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根是有象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
      诗一般美好的文字,诗一般向往的情景,此后的许久,劭群一直在追寻这字里行间的百草园,这百草园里的三味书屋。
      美好一直在,生命里并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缺少描绘美的妙手,缺少感受美的心灵。
      多么像过去的我们,写的不就是那个童年的我吗?我们听到的,看到的,吃到的,玩到的,还有一些现在感来不明觉厉的稀奇古怪的想法,童真而伟大,幼稚而高远!
      多么像现在的我们,我们还在寻找象人形的何首乌吗,是不是还在想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们还在不断地翻开断砖来吗,会不会已经开始畏惧突遇而来的蜈蚣?轻捷的叫天子依然会忽然从草间直窜云霄,九天之上有我们永远无法逾越的云层,我们已经不再仰望星空。
      多么像无极宇宙的芸芸众生,谁又是那片碧绿的菜畦,谁又是那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皂荚树、紫红的桑葚、长呤的鸣蝉、肥胖的黄蜂,直窜云霄的云雀,油蛉低唱,蟋蟀弹琴,砖下蜈蚣,烟雾斑蝥,木莲果房,何首乌仙,弄坏的泥墙,天下熙熙,天下攘攘,古往今来,天下大同。
      人生啊!那里是你的百草园,那里又是你的三味书屋;现实理想,利益情怀,杨柳春风,江湖夜雨。
      不必如祥林嫂念叨那般“俺傻,真的,俺真傻,俺单知道冬天里狼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俺不知道春天里也会来”。石家庄陆军学院的学员,到了冬天,在那个年代,一定是学着北方人过冬的生活习惯准备冬天里的食材,也就是晒白菜、藏土豆、腌小辣椒、埋胡萝卜。腌菜用缸,埋藏用窖,晒菜就要用到草帘子。草帘子是学员们去山上割的茅草,然后用军用背包绳,学习延安大生产纺线般编织,大家叫作打草帘子。打草帘子是各班受领中队分配的工作任务,不但要完成数量,还要评比标准。所以,打草帘子既是吃食需要,更是军校全面培养抓养成的需要,训管一致、教养一致绝对不是一句空话,要体现并贯穿于生活的方方面面、点点滴滴,抓铁有痕,踏石留印,久久为功。石家庄陆军学院一号二号高地的茅草丛里,就是当年他们学员们冬天里打草帘子的主阵地,就是当年劭群的百草园;这处高地,这片草丛,自然也是他们训练的主战场,所以也是当年劭群的三味书屋。而打草帘子倒像是三味书屋里的一角百草园,三味书屋和百草园的一个结合。再后来,劭群在学院学唱的一首军歌更赋予了草帘子革命浪漫主义色彩。“红米饭那个南瓜汤,挖野菜那个也当粮…毛委员和我们一起,餐餐味道香”,“干稻草那个软又黄,金丝被那个盖身上…毛委员和我们一起,心里暖洋洋”,“穿草鞋那个背土枪,反围剿那个斗志旺…毛委员和我们一起,天天打胜仗”。
      不必说国群笑谈着族兄半夜偷锯集体大队的树被他和另一名联防队员逮个正着,随之一条香烟、一瓶烧酒几番推托之后,你好我好平安了事,大家如故相安无事。那是春节前的一个冬天,朝日初升,东方天空昏红咋明还暗,有的乡亲家的灶台已经开始冒烟,起火做饭了。劭群正与国群在公路旁地里的西瓜大棚上卷草帘子,大棚里的西瓜苗经培植需要嫁接到了葫芦苗上,自然需要充足阳光、营养等。春节前那时候,大棚通过温室效应反季节,西瓜苗刚长出来,葫芦苗也正在长,待到过完春节,西瓜苗就要嫁接到葫芦苗上。所以,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就要把草帘子拉起来,让光透过塑料大棚,让青苗吸收阳光,进行光合作用;晚上太阳落山前,就要把草帘子放下来,起到保温作用,防止温度散失。早上卷完草帘子之后,要用绳子拉到大棚顶端固定好。劭群与国群一边又说又笑,一边干活,说的自然是头天晚上族兄偷锯杨树被逮着之事。那个年代,偷公家的东西可不是小事,都不是钱的事,一旦传开出去,就是臭名远扬,还给子孙留下恶名,一辈子甭想在村里抬起头来。那个时候,名誉比钱重要。正说着,恰巧族兄远远的从公路上骑自行车过来了,尽管是从侧远处而过,国群一抬头看到了。这个时候,族兄远远地挥手,极其热情大声地打着招呼 “拉帘子,恁们拉帘子”,那般诚惶诚恐。国群小声笑着说:老三,你看我没骗你吧。劭群当时心里就想:这么多树,一个整晚上,就偷锯一棵,怎么会被抓住,真的是可怜。古人埋银立牌,此地无银三百两;王二取银自证,隔壁王二不曾偷。老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要过好多的年,历练太多的事,劭群才深刻知其精、悟其道、顺其然。或许当年一句“拉帘子”就是破解问题和尴尬的最好妙方,或许如今也是。
      不必说劭群翻墙而出,身着迷彩服,一个堂堂中尉连长,坐在超载的三轮机动车上,陪着诗贤半夜三更去机场送草帘被。蓝蓝星空、明月秋风,诗情画意的场景充斥着劭群胆战心惊的忐忑不安的紧张心情。害怕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怕单位有紧急任务,怕路上有警察查车。在现实生活挣扎与现实理想追寻之中,劭群选择了冒险,试一试,赌一把。他不来,就是诗贤自己跟车去,他不忍心,更不放心。尽管之前,诗贤一直是这样的,半夜三更,躲避检查,超载送货,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因为诗贤跟劭群说起过,一次被一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飞他们的送货三轮车,人从小小的三轮车撞飞出去,横卧在马路上半天起不来,幸亏大货车没有肇事逃逸;一次在太行山深处,已经远离野三坡的地方,手机没有信号,车辆坏了抛锚了,冬天的北方,夜里的深山,吹来的寒风,想象不到难,体会不到的苦。劭群让诗贤坐在三轮车的驾驶舱里,比较高级的三轮车了,有驾驶舱,比货车运费便宜;他自己坐在车辆的草帘被上,还要抵防过往的拉线,抓住捆绑的大绳趴俯,衣服拉锁拉好,这都是诗贤提醒的。到了机场,等待联系之后,诗贤要去卸车,劭群不让她上来,劭群开始卸车。诗贤还问劭群他行吗,劭群觉得自己应该多干活,不想让人看不起,尽管他是姑爷,干的真不是老王家的活。现在的他除了一身军装,可以说一无所有,豪迈的情怀里他有祖国万里河山,所以他相信,只要他努力奋斗,总有一天,他的小家也慢慢会有一切的。卸完货,满头汗,劭群默默地看着诗贤跟工地人员讨价还价。拿到货款后,诗贤眉飞色舞地告诉劭群,俩人一身轻松回返,劭群依然让诗贤坐到前面的驾驶舱里。劭群坐在驾驶舱里有种打靶归来的感觉,就像渔民打渔满载而归,他参与了干活,自然有一般丰收的喜悦之情。晧月当空,劭群喜欢的很,不像来的时候紧紧张张,心里期望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现在心情放松,不由得想起了《十五的月亮》这首歌: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现在丰收果里有她的甘甜,也有他的甘甜,劭群不觉嘴角一甜。毕竟,男人都想顶天立地,谁也不愿寄人篱下,即便做不到像吕布说的那样: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也应做到如孙尚香所言: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何苦怀恋于温柔之乡。“俺也一样”,俺如翼德,劭群心想。有了作为,才会有地位,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一个乡村的故事,一种青春的经历,一段鲜活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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