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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音?师音你在哪?”
霍燃歌的声音在军营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送走连橙时,师音明明还在,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人就没了踪影。
他本想找师音商量城里的异动,可此刻帐内帐外都空荡荡的,只有北风卷着雪沫子,呜呜地灌进帐门。
他转身就往霍邪的营帐跑,脚步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爹,你见过师音吗?”
霍邪正弯腰穿袜子,闻言愣了愣,抬头看向儿子急得泛红的眼眶:“师音?他没跟你在一块儿?”
“没有!”霍燃歌摇头的幅度极大,话音未落就转身往外冲,留下霍邪在帐内嘀咕:“这俩孩子形影不离的,他在哪你能不知道……”
霍燃歌几乎跑遍了军营的每个角落,从操练场到粮草库,从马厩到军医帐,嗓子都喊哑了。“师音!你出来!别躲了!”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北风。
他瘫坐在军营门口的雪地里,双手插进积雪,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不……他不会走的,他一定是出事了……”
就在这时,几个黑衣密探匆匆赶来,见他这副模样,犹豫着开口:“将军,我们按您的吩咐在城外等候夫人,可一直没等到。沿路追查时,发现了一些痕迹。”
“什么痕迹?”霍燃歌猛地站起身,积雪从他膝头滑落。
“远处的森林里,有很多马蹄印,还有马匹倒地挣扎的痕迹。”密探的声音顿了顿,“在不远处,我们找到了夫人的马,马背上的行囊还在,只是人不见了。”
霍燃歌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身旁的旗杆才稳住身形。城里的异动、连橙的失踪、师音的凭空消失……这绝不是巧合,一定是同一伙人所为。
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对自己动手?
霍燃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留着我,一定是有求于我。这么说来,连橙和师音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慌乱被坚定取代。“爹说得对,我是霍家的儿子,不能慌。”他转身往霍邪的营帐走,“这件事,必须和阿爹好好商量。”
另一边,师音哭得撕心裂肺,泪水糊了满脸。本想和霍燃歌、连橙好好道别,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遣返,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他冲进公司大楼,不顾前台的阻拦,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出来!我要见管理人!”
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丝。“凭什么?凭什么剥夺我的选择权?我不是你们赚钱的工具!”
管理人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仿佛早料到他会来:“这不是师音吗?怎么这么大火气?”
“少废话!”师音红着眼睛,声音沙哑,“我要回去!回到那个世界!你赶紧给我办回去的通道,我要最近一年的!”
“别急啊。”管理人搓了搓手,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回去可以,但这期间的损失……”
“我回头给你白打三个月工!”师音咬牙切齿地说。
“好咧!”管理人立刻眉开眼笑,转身就往后台跑,“我这就给你申请!”
师音靠在门框上,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心里乱糟糟的。他依稀记得,那个世界即将迎来重大转折,霍燃歌和连橙能不能撑过去?万落叶会不会靠谱?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一定要等我回去。
“易瓷啊……”
“嗯?”
“易瓷啊……”
易瓷正牵着马往前走,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听着连橙一遍遍喊自己的名字,却半天不说正事,他忍不住转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再不说我可就不管你了。”
连橙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踢着地上的雪块:“我们要去哪啊?你不是说要找我哥吗?这都走了大半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废话,当然是去城里查。”易瓷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除了吃就是玩。”
“怪我吗?”连橙不服气地抬起头,鼻尖冻得通红,“我今年四月来的时候,哪有这么多雪?谁知道冬天的路这么难走。”
易瓷想想也是,不再吐槽她:“我们先查王府所有人消失的原因,找到了根源,才能对症下药。”
“重点是,谁能悄无声息地带走那么多人?”连橙皱起眉头,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可以找万落叶!我走的时候特意托他帮忙照看我哥,他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万落叶?”易瓷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你确定他靠谱?”
“当然!”连橙拍着胸脯保证,“他是我和我哥最好的朋友,绝对不会骗我们的!”
易瓷让人守在城门口的各个角落,吩咐他们一旦有异常动静,立刻汇报。随后,他带着连橙,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万落叶家的房顶。
这已经是连卿失踪的第三个晚上,连橙特意等到天黑才敢行动,生怕被人认出来。她轻轻一跃,落在院子里,积雪被踩得“噗”一声轻响。
推开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角落里堆着几件旧衣服。连橙心里咯噔一下:“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看书才对……”
“别急,再等等。”易瓷也跳了下来,目光扫过房间,“说不定他也在外面调查。”
他刚想点头,视线突然被桌角的一个东西吸引:“你看那个。”
连橙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看清那东西时,瞳孔骤缩——那是一把断裂的佩剑,剑身上刻着一个模糊的“连”字,另一半“卿”字被人用利器划掉了,痕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笨拙的温柔。
“这是我哥的剑……”连橙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轻轻拂过剑身的裂痕,“小时候,阿爹只给哥哥送了剑,我不服气,闹着也要。哥哥就把剑上的‘卿’字划掉,说‘这样就只是连家的剑,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们小橙也能用上’。”
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眼里却泛起了泪光。那是她童年最珍贵的回忆。
“真好。”易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羡慕,“我和我哥、我弟,从小就只会互相争宠、互相斗法。”
连橙的笑容突然僵住,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你刚才说,将军府里什么痕迹都没有?”
“报信的人是这么说的。”易瓷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如果所有人都是被悄悄带走的,为什么只有我哥的院子里有血迹,还有这把断剑?”连橙的大脑飞速运转,“而且万落叶还把剑藏在这里……这太奇怪了。”
“或许是你哥反抗了?”易瓷猜测,“别人都乖乖听话,就他动了手。”
“不对。”连橙摇摇头,“这根本是两批人的手法。一批人悄无声息地带走将军府的人,另一批人却对我哥动了武。他们的目的不一样!”
她顿了顿,语气肯定:“第一批人不想惊动任何人,第二批人却特意留下痕迹,像是在故意告诉我们什么。而且他们为什么不带走我哥?难道我哥的身份暴露了?”
易瓷挑眉,指了指断剑旁边:“你再看这个。”
连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桌角还放着另一把剑,剑身布满了战损的痕迹,其中一个倒三角形的裂口,和她哥断剑上的缺口严丝合缝。
“这把剑……”连橙的呼吸一滞。
“这把剑的损伤是最近造成的。”易瓷的语气严肃起来,“那个三角形裂口,大概率就是你哥的剑砍出来的。”
“不可能!”连橙立刻否认,“万落叶和我哥情同手足,他为什么要对我哥动手?”
“那就要问他本人了。”易瓷突然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看向门口,“有人来了。”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万落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盏灯笼,火光映得他脸色苍白。
连橙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声音带着颤抖:“万落叶,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是不是也在查我哥的事?”
“别问了。”易瓷低声说,“他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听得一清二楚。要么,他真的在秘密调查;要么……就是我们猜中了。”
“万落叶,你说话啊!”连橙往前走了两步,眼眶通红,“不是他说的那样,对不对?你告诉我,我哥到底在哪?”
万落叶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不能说。连橙,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哥,也对不起你。但我以后会解释的,相信我。”
“相信你?”连橙猛地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这一巴掌,没有多少怒气,更多的是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的痛楚。是她太贪心,以为有万落叶照看,就能安心离开,却没想到,正是这份信任,把哥哥推向了危险的深渊。
“我要我的哥哥!”连橙的声音带着哭腔,抓起桌上的断剑,紧紧抱在怀里,“如果我哥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易瓷见状,最后抱了下连橙,然后跑到外面脚下一点,跃到了远处的房顶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从万落叶身后走了出来,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干得不错,就是脸有点红。放心,般若没事。”
“她人呢?”万落叶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谁知道呢。”女人耸耸肩,眼神阴鸷,“也许在皇宫里吧,现在所有人都在那儿。”
“霍燃歌不会放过我们的。”万落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放过我们?”女人嗤笑一声,“那个连卿早就该死了!霍燃歌是个不定因素,只有用连橙把他捆住,我们的计划才能成。连橙在路上被人劫走是个意外,那个劫走她的男人……我好像在哪见过,记不清了。总之,必须让霍燃歌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万落叶沉默着点头,心里却在盘算:连橙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放弃。他必须尽快联系上霍燃歌,把真相告诉他们。
房顶上,连橙靠在易瓷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剑身上。“我怎么这么蠢……我居然那么相信他,把哥哥交给了他……”
易瓷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别太震惊。”
“什么事?”连橙吸了吸鼻子。
“我们联系霍燃歌的渠道,被人拦截了。”易瓷的声音低沉,“有人在附近布了眼线,显然不想让任何消息传到霍燃歌耳朵里。不过你别担心,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回来。军营需要他稳住,我们只能靠自己。”
“不行!”连橙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我要去皇宫!我要见皇上!说不定我哥就在宫里!”
易瓷按住她,语气严肃:“你疯了?这件事,皇上说不定也有份。”
“不可能!”连橙立刻反驳,“当今圣上是公认的圣君,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我哥只是个仗剑天涯的普通人,又不是通缉犯,皇上为什么要针对他?而且大将军的行动向来听皇上的,皇上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圣君?”易瓷嗤笑一声,眼底满是不甘和愤怒,“那是你们看到的假象!他在边境用谣言害死了我们多少百姓?当年的干旱,明明是他派人挖了我们的水渠,却对外宣称是我们抢占中原的土地,杀了我们的人,把一切都推到我们头上!”
连橙愣住了,她记得当年的干旱,朝廷明明派了赈灾粮,怎么会是这样?“可……可那些土地本来就不是你们的啊。”她试图保持客观,经历了万落叶的背叛,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不是我们的,他就有理由杀人吗?”易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的家园土地贫瘠,不适合耕种,只是想在中原借一块地谋生,他却赶尽杀绝!多少老人和孩子,都死在了那场干旱里!”
连橙沉默了,心里乱糟糟的。她看着易瓷眼底的恨意,不像是装的。
难道皇上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走吧。”连橙突然站起身,眼神变得坚定,“我们潜入皇宫。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要找到我哥。如果皇上真的是幕后黑手,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易瓷看着她眼底的决绝,点了点头:“好。不过皇宫守卫森严,我们得乔装进去。”
夜色如墨,皇宫里灯火通明。连橙换上了一身宫女的服饰,裙摆蹭过冰凉的宫砖,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她混在一群端菜的宫女后面,低着头,尽量不让人注意到自己。
走到拐角处,她趁人不注意,抬手敲晕了旁边一个宫女,接过她手里的食盘。人数刚刚好,不会引起怀疑。
宫宴设在太和殿,殿内酒香弥漫,丝竹声不绝于耳。连橙端着食盘,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尽量靠近主位上的皇上。
皇上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脸颊通红,手指敲着桌面,酒气熏得人头晕。“听九王妃说,那个逃走的小燕子,又回来了?”他打了个酒嗝,语气含糊,“一定要抓到她,不能让她坏了我的大事。”
“是,臣这就去安排。”旁边的大臣连忙应道。
“还有,军营那边要稳住。”皇上又说,“霍燃歌他们什么都不需要知道,这些事,交给九王妃处理就好。”
“臣记住了。”大臣躬身退下。
连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食盘都在微微颤抖。快说!再说点关于将军府的事!
仿佛听到了她的祈祷,皇上突然看向旁边的太监,语气带着一丝得意:“那帮人一定想不到,将军府的人根本就没走,都藏在将军府的地窖里呢。那个老夫人,还真挺好骗。”
他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不过那个连卿,到现在还没招供?”
“回陛下,没有。”太监低着头,“他嘴硬得很,无论怎么审,都不肯说一句话。”
连橙的心疼得像被针扎一样。
哥,你受苦了。原来其他人都没事,只有哥哥被关在了天牢里。
她正想趁机溜走,去天牢找连卿,突然一个太监急匆匆地闯进殿内,跪地高呼:“报——陛下!天牢的连卿……连卿被人劫走了!”
“什么?!”皇上猛地拍案而起,酒杯摔在地上,碎裂声打断了殿内的丝竹声,“废物!都是废物!他要是被带走了,我的计划就全完了!”
连橙懵了。该死的易瓷!他居然偷偷行动了!
可他带着我哥跑了,我怎么办?留在这皇宫里,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与此同时,皇宫外的一条小巷里,易瓷正扛着连卿往前跑,连卿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你放开我!我妹妹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易瓷突然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老实点!你妹妹比你机灵多了,她有的是办法脱身。”
“你还敢打我?”连卿气得揪了一把易瓷的腰,“当年你说走就走,杳无音信,现在倒好,劫狱救人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万一我妹妹还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你小子当年抛弃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感受?”易瓷笑着反问,脚步却没停,“我这次回来,本来是要夺城的。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先帮你救妹妹。”
“少来这套!”连卿冷哼一声,“我不管你什么夺城不夺城,赶紧把我妹妹救出来。不然的话,我就跟你翻脸,再也不理你了!”
易瓷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他装了这么久,等待的就是这一刻。虽然过程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但能再次和连卿并肩作战,似乎也不错。
而皇宫内,连橙看着乱作一团的殿内,深吸一口气,悄悄往后退。
既然哥哥已经安全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逃出去,和他们汇合。
可她刚退到殿门口,就被一个太监拦住了:“这位宫女,陛下有令,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大殿!”
连橙的心一沉。看来,这场宫宴,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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