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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债主
“来的正好!”苍爻提掌欲正面迎敌,身子刚踩飞出去,结果臂弯一沉,李观剑抬手旋身将他冲反方向丢出去。
“不可正面起冲突!”
寒风呼呼灌耳,苍爻并未听清李观剑说了什么,但从她的口型来看,应说:小妖,站去我身后!
苍爻稳住下盘,拉开与李观剑的距离。李观剑这会儿发觉:雪下得更厉害了。
遇到猎鸟的前半夜,还是小雪,可那夜与猎鸟鏖战之后,暴雪骤将,几乎淹没整个山峦,方才她施法抗头顶积雪之后,雪亦随之扩大。
奈何拉得住一个拉不住一双,默奇抡锤突然冲来,骇然罡风掀得苍爻脖颈下的逆鳞猛一张开,骨头都挤成圈的要化出原形!
李观剑垫步后退,身子躲着斧头却冷不防撞上“死胡同”。
这下躲不了了,默奇一斧临头劈下,李观剑欲以一臂换一命,却不料头顶多出一只手。
竟是苍爻!
他抬臂硬扛默奇一斧,皮肉上鳞片立刻翻飞竖起,似汗毛般层层倒立,顶端狂抖,嵌入皮肉下的根部冒出血来,左右摇摆,摇摇欲散。
眼见就要那斧头就似菜刀刮尽他的鳞片,李观剑离地抬起的脚瞬间列出法阵,一脚有如重锤踹飞默奇。
苍爻方得喘息,当即呕血,抱腹跪地,一双手轮流捂嘴,狂接口中吐出的血。
又不能咽回去。李观剑见他孜孜不倦的掬血水,血红液体又从他指缝钻出,滴入白雪间:简直徒劳。
眨眼间暴雪如注,噗簌大雪串成网的狂落不止,几乎不能视物。
“这雪压根就不寻常!”苍爻吃了教训方才弄清楚怎么回事,当即质问提点他的李观剑,“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为什么不说?”
“你没本事怪得了谁?什么都等着别人跟你说、别人教你,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人排队等着指点你?”李观剑侧目,自上方向下睨他,“你算什么东西?”
“你要去哪儿?”苍爻见她转身,立刻捉她衣袖,血染红衣角,苍爻苦苦追问:“你去哪儿?雪这般大,你一走就会弄丢我!”
“这雪应是障眼法,有人布阵掩盖此地,只怕我们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她说话间碎雪落在眼睫上,苍爻端详她说话时冷淡的姿态,墨发与白雪形成极端对,她却与沉寂的冰天雪地几乎融为一体。
“你会弄丢我,”苍爻不管她说什么,只顾重复这句话,“你不能弄丢我。”
“……先破阵法再说。”李观剑垂眸,眼看她岔开话题也是糊弄不住这蠢蛇了,只好和盘托出。
苍爻心直口快问:“好,要我如何做?”
李观剑环视四周:“什么都不用做,自有人为我们开路。”
果然,不出片刻风雪即止。
“你为何料事如神?”苍爻见雪越发虚弱,不由心生困惑。
“这个阵法有九重天的专印,而专印非敕天帝君亲授不可,目下除了三万年前飞灰湮灭的镇妖君便只有执法司有此特权印。”李观剑微微挪动脚步,面色谨慎,“不巧,那牛头马面怪正是执法司的看守,解这阵法自然轻而易举。”
“若你所说是真,那你又是谁,为何对九重天知道得一清二楚?”苍爻眼珠子一转,“莫不是你生前位列仙班,倚仗身份作恶多端,才被打入苦涯不得往生?”
李观剑一阖目便是自己手起刀落,一剑爆头苍爻的场面,她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但那一剑下去的瞬间,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停滞片刻。
李观剑微微叹气,张开双眼目入一片雪白:“约莫是吧。”
那一剑是真厉害,他不仅死了,而且还被李观剑扒皮抽筋,夺鳞铸剑,物尽其用至此,她觉着自己生前应真不是个好东西罢。
“我果然是你债主!”苍爻的脑子不寻常,该转时转不动,不该转时转得飞起。他抬掌劈向李观剑,后者实在意料之外。
李观剑瞳孔骤缩,那腕间缠咒枷的手眨眼间自上方劈下——避无可避!
其心可诛!李观剑下定决心:若是妖孽胆敢伤她,她活下来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同他杀个胜负出来。
那手落下,速度猛减,堪堪停在她额前,苍爻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居高临下叉腰说理:
“杀人偿命原是天经地义,但你尚且有用武之地,我暂不同你计较你杀我一事。”
“我没杀过你,我亦不记得自己的生平过往有你这样一号人物,”李观剑嘴硬不承认,“想必你是错认了,毕竟我长得比较普通,和旁人长得相似也属正常。”
“长得普通?”苍爻低头细细端详半垂眸的李观剑:面若敷粉,唇薄而走势平缓,琼鼻微挺,山根并不高,眉入鬓角并不舒缓,是冷峻而疏远的薄情寡义相,若非一双灰眸似闭非闭时露出慈悲,只怕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
苍爻疑心自己看得不够清楚,凑的更近时,隐隐有股异香,他仔细想着李观剑的样貌应同何人比较:可他脑子里除了当年杀他的镇妖君,也想不出谁来。
偏是那镇妖君他也不记清到底是何模样:单从她执剑时的狂放姿态来看,想也不是个凡夫俗子。
他凑的太近,李观剑觉得不适,逐渐偏头远离他的直白视线。
“确实普通,”苍爻直起身,略略思索道,“连我都比不过,长得实在寒碜。”
“……”
“但你说的不对,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李观剑不懂为何苍爻认准她是那横刀夺命镇妖君,任她何等巧舌如簧也无法开脱。
事已至此,不认也得认,错就错到底。苍爻紧盯她,眉头一皱忽又舒展:反正镇妖君飞灰湮灭,而她又犯过弥天大错,混为一谈怎么了?
蠢货!李观剑恨得牙痒,不明白她到底为何糊弄不住这灵智未开的蠢妖。
二人各怀鬼胎腹诽之际,默奇终于出现。
“杀人——杀鸟偿命!你们两个包庇鹤妖在先,杀执法司看守在后,纳命来!”
不容分说,默奇抡锤就上。苍爻吃过亏,当即要讨回来,迎头直上。
两个莽夫。李观剑冷眼旁观,退开一段距离。
此二人皆是刚猛之徒,下手狠厉毫无韧劲,拳拳到肉,一来一回,罡风吹乱满地霜雪。
不过。李观剑凛眉微挑:苍爻必输无疑,他是妖,妖惧天神的本性极难克服。
李观剑眼尖:他脖颈间的咒枷自猎鸟口中死里逃生后便少了一道,方让此刻的鳞片更轻易冒头,密密麻麻争相挤压,金芒一照,便瑟瑟发抖着要脱肉掉出。
手一抚就能带出一把血。
李观剑抬手仍出一道梵咒,它游丝漂浮,在两人的罡劲中来去自如,缠住苍爻打个转便狠狠箍住他的脖颈,吓得鳞片纷纷藏入血肉中。
那梵咒一近脖颈就像被人从后面用绳子勒住,猛一提,苍爻身子跟着抖上来,叫默奇觉到他破绽,提腿横扫,撂倒苍爻。
抡锤砸头,丝毫不拖泥带水。
命危!她害我!
阴影迎面直下,苍爻立刻翻身滚雪,扑腾着身子连翻跟头,借力蹲起起身。
默奇重锤猛下,震得地面咔嚓裂开缝隙,一路蔓延至苍爻脚下。若非他躲得快,只怕这一锤非要他脑浆迸溅不可!
苍爻不认栽,空手再斗默奇。
他道行浅薄不比默奇,缠斗三番两次,他早就摸清苍爻的路数:若非天生神力,他那花拳绣腿的功夫早就被碾成肉饼!
默奇找准机会,趁苍爻靠近露出破绽。他侧身和你挡,苍爻果真上当,仗臂折回,照那侧身的地方肘击回来。
小妖,你完了!
默奇落锤转上,后撤退开距离,以重锤替代他的位置,苍爻眸光凛冽。暗叫不好,却惯性在前,收手不及!
默奇一脚踏地,贴地抖开罡气,遍掀满地碎雪,连衣角也跟着猎猎作响。
李观剑却是屹立其中,却是岿然不动。
眸子紧盯战局,但见苍爻命悬一线之际,她周身法力翻涌扬雪,掌间法阵抖出咒枷,游蛇般追随苍爻,迅雷不及掩耳地攥紧他的腰身,收紧,无穷力量拉着他,径直将人原路拽回去。
他忽然远离默奇,又见李观剑越来越远,她掌间锁链蔓延,低头一看竟是捆在他身上!
苍爻将松的半口气猛地掐断,铁链一抖,将他从腰间重新甩向前,顿时身子三分家,上下两头被中间的拖着扔回去,胃中翻涌,欲呕!
!!!
怎么不停住!
苍爻原以为自己是得救了,结果确实眼看抡锤的默奇怎又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坐等他滚回脚边将他砸成肉泥,李观剑那铁链还不停住!
她又要害我!
苍爻心道不能再上当,挥手召剑,那鹤妖的剑不知从何而来,一路火花带闪电,穿林掠雪,光华一闪。
噗嗤!
那一剑并未找上苍爻,也不向默奇索仇,偏就横贯李观剑的身体——又是猝不及防的一剑。
苍爻余光见她胸口渗血,顿觉脖颈间的咒枷好似脱落一般,不再像之前卡得严丝合缝令他喘不过气:果然是你,且等我分出个胜负向你寻仇来!
时机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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