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剧院

　　似乎是在滚落时撞到了什么，她们分别滚向了不同的方向。

　　“砰——”特里滚到了最下面才堪堪停住，身上盖满了厚重的雪，她直起腰从雪中冒出头来，正要起身，却发生左腿不动了。

　　“特里——特里——”有些远的地方传来芙薇的呼喊声。

　　“我在这——”特里高声回应着，边用手扒拉开埋着双腿的积雪，等好不容易清理出来，露出了被撞歪的左小腿。

　　可能是滚下来时被撞到的，这下麻烦了。

　　“特里？”芙薇的声音比之前要近些，特里依然高声回应着。

　　过了一会，浓厚的雾气中出现了一道站着的矮小的身形，是芙薇。

　　芙薇显然也看见了特里，立刻加快速度跑过来。

　　“你怎么样？”芙薇还没看清就焦急地问道，她看到特里还坐在地上的那一刻就知道出事情了。

　　“我的腿……”特里小声地回答，眼睛看向弯曲的左腿，虽然不痛，但已经没办法走路了。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红龙幼崽完成魔女的交易，只要回到剧院被人看到这条损坏的腿，一切就都无法隐藏了。

　　“我来背你吧。”

　　“不。”特里微微睁大眼，她的胸膛涌现一股陌生的情绪顺着喉咙来到大脑。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请求，因此下意识拒绝了芙薇的提议。

　　“我还可以的……”

　　特里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浓寒森林地形复杂，现在又有浓雾，她损坏的腿就是前进的阻碍。

　　即便能顺利找到红龙，可回到剧院之后呢？

　　她的腿是无法遮掩的，或许她就该留在这里。

　　特里一下子想了很多，没想到芙薇已经蹲了下来：“别说傻话了，我来背你。”

　　芙薇蹲在特里面前，把特里的手揽在脖子上：“我起来了。”

　　“……好。”

　　特里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机，最终还是趴在了芙薇的背上。

　　人偶的力气还算大，芙薇站起来稳定身体后就开始往前走。

　　明明她们制作的都差不多高，也是同一时间苏醒的，可是芙薇就是和其他人偶不一样，真神奇。

　　“别害怕。”在短暂的沉默后，芙薇开口安慰特里。

　　“我不会害怕。”特里的脸埋在芙薇的衣服上，闷声回答。

　　“嗯嗯。”

　　继续向前走了十多分钟，特里轻轻拍了拍芙薇的肩膀，让她停下休息会。

　　两名少女靠着树，她们看着视野尽头依然相同的景色——这里的环境已经非常冷了，红龙会生活在这附近吗？

　　听说龙喜欢睡在山洞中，可是一路走来她们并没有看到什么山洞。

　　正当她们要继续前进时，头顶上出现了熟悉的哗啦啦声音，抬起头，有着黑豆眼睛的木鸟正停在那看着她们。

　　“你怎么还在呀？”

　　芙薇已经不生木鸟的气了，或者说之前的生气本来也很幼稚。

　　“嘎！”

　　“它没有学我说话。”芙薇有些惊奇。

　　木鸟扇动翅膀从她们的头顶绕过一圈，又继续向前飞了一段距离，停在了雪地上，扭头看她们。

　　“嘎！”

　　“它……它是在让我们跟着它吗？”芙薇扭头询问特里的意见。

　　特里点点头：“它一直生活在这里，可能真的知道，要不要跟着它？”

　　“好，”芙薇背上特里，扭头又朝木鸟喊道，“木鸟小姐？先生？我们要去找红龙，你知道红龙在哪吗？”

　　木鸟歪了歪头，看她们跟了上来，挥动翅膀继续向前飞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芙薇的话。

　　芙薇背着特里走的很慢，但木鸟飞一会就停下，等到她们跟上来才继续向前。

　　寒风呼啸而过，周围的景色如同被拉上一道朦胧的纱幔，将视野尽数吞噬，但不远处的一点黄色就像温暖的灯指引着她们。

　　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芙薇弯着腰背着特里，等到白雪渐渐化为草地，周围的温度升高些，木鸟不再飞翔，她们这才抬起头，眼前是一座与一颗巨树缠绕的砖红色圆塔。

　　这座塔与后面的大树牢不可分，树藤缠绕在有着岁月痕迹的塔身上，紧密相连。

　　木鸟正停在大门的门把手上，静静地看着她们。

　　芙薇疑惑地看了特里一眼，特里点点头，于是芙薇向前打开了大门。

　　门上没有锁，芙薇用了些力气才将大门推开，地面上发出刺啦的摩擦声。

　　刚开一个小口，陈旧的气息就铺面而来，木鸟扇动翅膀飞了进去，一眨眼又不见了。

　　“它这是带我们到什么地方了？”芙薇到现在还不懂木鸟的意思。

　　这扇门实在很重，特里单脚从芙薇的背上跳下来，和她一起推开了这座圆塔的大门。

　　塔内没有人，靠墙的边上有一张弧形木桌和一把椅子，桌上东倒西歪放着几样东西，芙薇走进一看，上面已经布满厚厚的灰尘。

　　塔内的另一边则前后摆放着两排书架，上面几乎空落落的，每列只有倒下去的三四本书。

　　整座塔内差不多是剧院排练室的大小。

　　特里扶着墙慢慢跳着往前走，芙薇上前把椅子搬了过来。

　　“木鸟小姐？木鸟先生？”芙薇在塔内转着圈，边呼喊边观察着桌子。

　　几只钢笔，散落着已经泛黄的纸张，还有一小部分只留下几个字母剩余部分被撕去的废纸。

　　另一边的特里单脚站立着拉开木桌下的抽屉，里面放着她叫不出名字的工具，看起来是修东西用的。

　　“特里，你快看。”身后传来芙薇的叫声，特里转过头，发现芙薇一脸惊喜地捧着一本书向她走来，那是她从书架上找到的。

　　芙薇让特里在椅子上坐下，才把书捧过来。

　　这是一本封面绘制着各种花草的厚书，上面有着六个黑字:珍稀植株记载。

　　芙薇翻开的就是书的第三页——上面画着一株水彩风的植物，贝壳般椭圆形的银白色一簇一簇围绕着枝条，下面写着它的名字:

　　甜月草。

　　芙薇用手正指着下面详细介绍的一行字字:

　　“……甜月草在寒冷环境下具有适宜的生长条件。据《神奇生物手册》记载，甜月草为红博尔龙最喜爱的植物。”

　　“如果我们能找到甜月草，或许就能在附近找到红龙。”特里这下明白了芙薇为什么这么高兴了。

　　她们一路走来，浓寒森林里有着太多种类的白色植株。按图册来看，甜月草也是白色的，或许它真的在浓寒森林的一角存在着。

　　而西部魔女所说的红龙幼崽在浓寒森林的传闻可信度又增加了。

　　芙薇的脑子里甚至有了拿着一把甜月草慢慢靠近小小的红龙再一把抓住的画面。

　　“木鸟，谢谢你。”芙薇对着空气笑着感谢，随后又对特里道:“你就在这里休息，等我找到红龙了再来接你。”

　　“不...”特里皱着眉拒绝，可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跟着去只是脱累，可是一头红龙不是芙薇一个人能对付的。

　　特里不想只待在塔里，等待着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的芙薇。

　　可是即便她去了又能有什么变化呢？特里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

　　芙薇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她，说道:“特里，你放心，我会安全回来的。”

　　说完，她转身正要走，特里又感觉到熟悉的响动从耳边带着头发划过，绕过芙薇，只见消失的木鸟停在空中，用木头做成的小脚轻轻蹬了下半敞开的大门。

　　“吱呀——”

　　大门就这么关上了。芙薇和木鸟两两对视，谁都看不懂对方眼底的情绪。

　　“木鸟先生？”

　　“......”

　　“木鸟小姐？”

　　“嘎！”

　　“木鸟小姐，谢谢你带我们到这里，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做，特里在这里陪着你，我明天或者后天就回来。”

　　“嘎。”

　　芙薇听不懂木鸟小姐的话，她也不知道木鸟小姐能不能听懂她的话。

　　或许是能听懂的，不然就不会那么聪明地带她们到这座小塔里来。

　　芙薇绕过木鸟往门处走，没想到木鸟也往回飞堵在她面前。

　　芙薇往左，它也往左；芙薇往右，它也往右。

　　一人一鸟像跳探戈般左右摇摆，芙薇不服输，硬是要从木鸟那穿过去，可怎么也比不过它的速度。

　　“嘎嘎！”

　　听这叫声，似乎又在嘲笑了。

　　芙薇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身后就传来了隐约的笑声。她诧异的扭过头，发现坐在椅子上特里嘴角轻微地上扬，笑得都眯了眼。

　　“好呀，你也笑我！”芙薇假装生气地跺跺脚，下一刻她自己也笑了，笑得比特里还大声。

　　一旁的木鸟也嘎嘎嘎起来，这寂静不知多久的圆塔久违热闹了片刻。

　　笑声平息后，就要处理正事了。

　　芙薇想，木鸟愿意带她们来到这，对她们是抱着善意的。现在又不让她们离开，或许真的有什么事。

　　可惜木鸟小姐不会说话，不是嘎嘎嘎，就是在模仿。

　　“你说，木鸟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芙薇走回到特里身边问。

　　特里也摇摇头，木鸟小姐看起来不想让她们离开，可是为什么呢？

　　见两名少女没有想离开的意思，木鸟才慢悠悠地从空中飞下来，停在长桌上的一角。

　　“木鸟小姐，你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做吗？”

　　“你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做吗？”木鸟开口，久违地模仿了特里的话。

　　特里想了想，看向芙薇，又看回木鸟接着说:“是什么事情？木鸟小姐你给我们指一指，或许我们就明白了。”

　　木鸟没有动。

　　芙薇开口说道:“我们需要在这里呆很久吗？”

　　木鸟还是不说话。

　　芙薇又换了一个问法:“我们需要在这里待一会就可以了？”

　　“我们需要在这里待一会就可以了？”木鸟开口模仿了这句话。

　　这下特里和芙薇终于有点明白木鸟的意思。

　　“木鸟小姐看起来希望我们可以在这待一会。”特里说。

　　“可是...好吧。”芙薇皱了皱眉，但想到是木鸟小姐她们才能找到这里，她答应了。

　　特里知道芙薇现在很焦急，时间还剩两天不到，可是她们连红龙的影子都没见到。

　　特里从包里拿出她的钟表说:“我们等20分钟，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就走。”

　　“不，就我一个人去。”芙薇反驳了特里的话，但特里只是沉默地低下头。

　　……

　　钟表转了十分钟，芙薇趁机到书架前翻起少有的几本书。芙薇很喜欢看书，因为书里面写着她所不知道的新奇故事，天鹅剧院的几本书也都被她看遍了。

　　特里也坐在长桌边的椅子上翻看最开始的那本《珍稀植株记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门外传来“嗒，嗒”缓慢而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

　　特里和芙薇同时合上书抬起头。

　　“叩叩。”门外的陌生人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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