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人间观察录

　　清晨的花店门口，老板娘正把一桶蔫头耷脑的向日葵丢进垃圾桶。这些花昨天没卖出去，花瓣边缘已经发黄卷曲，看起来活像一群宿醉的醉汉。

　　墨团蹲在垃圾桶盖上，嫌弃地用爪子拨了拨其中一朵："你们这也叫向日葵？我看叫'向地葵'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它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老韩来了。老头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双手插在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花店门口晃悠。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那桶被丢弃的花，表情活像个准备作案的小偷。

　　"又来？"墨团尾巴尖翘了起来，"这老头是偷上瘾了？"

　　老板娘转身回店里搬货的瞬间，老韩迅速弯腰，从垃圾桶里捞起几支向日葵，动作之熟练让墨团都忍不住点头："不错，总算有点'无影手'的样子了。"

　　老韩把花藏进怀里，做贼似的左右张望，然后快步离开。墨团轻巧地跟在他身后，看着老头鬼鬼祟祟的背影，忍不住吐槽："偷就偷吧，还专挑快死的花偷，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它跟着老韩来到一所中学的围墙外。老头躲在拐角处，从怀里掏出那几支垂头丧气的向日葵，皱着眉头打量。

　　"这也太丑了..."老韩嘟囔着，试图把耷拉的花瓣捋直，可惜收效甚微。

　　墨团看不下去了。它跳上围墙，尾巴轻轻一扫，把树叶上的露水抖落在花瓣上。晶莹的水珠顺着花瓣滚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枯萎的花朵竟然显得精神了几分。

　　"这才像话。"墨团满意地点点头，"我们猫都知道要体面，你们人类怎么就..."

　　它的话戛然而止——老韩突然抬头，直直地看向它所在的位置。墨团僵住了，虽然知道人类看不见自己，但老韩的目光却像是穿透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奇怪..."老韩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有只猫在看我..."

　　墨团松了口气，心想这老头的直觉倒是敏锐。它看着老韩踮起脚尖，把那几支沾着露水的向日葵插在学校围墙的铁栏杆上，位置正好对着二楼的一间教室。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涌出教室。墨团一眼就认出了老韩的孙子——那个叫小磊的男孩，板着一张脸走在最后，活像谁欠他钱似的。

　　"快看！谁在栏杆上放了花？"一个女生惊呼。

　　小磊抬头，目光落在那几支向日葵上。阳光透过花瓣，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墨团敏锐地注意到，男孩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肯定是哪个傻瓜老头干的..."小磊嘟囔着，却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

　　老韩躲在拐角处偷看，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墨团蹲在他脚边，看着老头这副傻乐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送个花跟做贼似的，你们人类的亲情表达方式真别扭。"

　　接下来的几天，老韩的"偷花事业"越发红火。他不再局限于向日葵，开始"顺"走花店所有即将被丢弃的花——玫瑰、康乃馨、满天星...墨团的工作量也随之增加，每天忙着给这些花"美容"，抖露水、赶虫子、整理花瓣，忙得不亦乐乎。

　　"我堂堂猫鬼，居然沦落到给花当保姆..."墨团一边给一支蔫巴巴的玫瑰洒水一边抱怨，"传出去我还怎么在鬼界混？"

　　周五下午，变故突生。墨团正蹲在学校围墙上打盹，突然听见一阵骚动。它睁开眼，看见几个高年级学生围着小磊，其中一个正拿着支向日葵在他眼前晃悠。

　　"听说这是你爷爷送的？"大个子男生怪笑着，"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吧？真恶心！"

　　小磊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墨团的尾巴炸开了，正准备给这几个熊孩子一点"灵异震撼"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谁说这是捡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老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校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新鲜的向日葵，金灿灿的花朵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我孙子喜欢的花，当然要买最好的。"老韩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他走到小磊面前，把花束塞进男孩手里，"之前那些是练习品，这才是正式版。"

　　小磊呆住了，手里的花束沉甸甸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那几个找茬的学生面面相觑，灰溜溜地走开了。

　　墨团蹲在围墙上，看着这一幕，胡子翘了起来："哟，老头终于硬气了一回。"

　　回家的路上，爷孙俩一前一后地走着。小磊突然开口："其实...那些快死的花也挺好的。"

　　老韩的脚步顿了一下。

　　"我是说..."小磊的声音越来越小，"至少有人想着它们..."

　　墨团看着老韩的背影，发现老头抬手擦了擦眼睛。它轻轻跳下围墙，尾巴扫过老韩的裤脚——虽然老头感觉不到，但它还是这么做了。

　　"愚蠢的人类，"墨团心想，"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爱，非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不过话说回来，它自己帮人不也是偷偷摸摸的吗？墨团甩了甩尾巴，突然觉得老韩和自己还挺像的。

　　当晚，老韩做了一个梦。梦里那只黑猫又来了，这次它蹲在一大片向日葵花田里，金灿灿的花朵映得它的黑毛都在发光。

　　"记住，"黑猫说，"偷东西的最高境界，是让别人明知道被偷了，还心甘情愿。"

　　老韩醒来时，发现枕边多了几粒向日葵种子。他笑着摇摇头，把它们种在了窗台的花盆里。

　　而在窗外的树上，墨团看着这一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总算教完了，累死本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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