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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纪胧明半边身子顿时麻了,眼前那香囊一时飘在空中虚浮不定。
“什么?”
祝亦仿佛很满意她的反应,俯下身一字一句道:“纪胧明在哪里?”
此刻女孩的神情无所遁形,一丝一毫尽暴露在男人眼前。
这就穿帮了?故事不是才刚开始吗?要不说自己失忆了?不行,那就毫无利用价值了,装也得死命装到底!
见纪胧明不答话,祝亦缓缓开口:“纪胧明入宫时我恰被送来北洲,的确连一面之缘也无,可我所知道的纪家姑娘冷漠固执阴森狠辣,绝非你这般迟钝木讷之辈。我方才特意说些无关紧要的,你竟听得这般认真,实在可笑。”
听到自己被形容为“迟钝木讷”,纪胧明有些不高兴,心道虽然自己的道行可能的确没有原主身后,但怎么也不至于木讷吧……
“王爷这番话才可笑,你没见过我就罢了,莫非旁人也没见过?”
祝亦被问住了,皱起眉有些犹豫。
“还是王爷猜测纪家有两位生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祝亦盯着她,仍旧不答。
纪胧明见状,立即又添了把火:“人是会变的,现下我豁达几分有何不可?且王爷是妾身夫君,听夫君说话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我要打断你说‘这些我早就知道了,说点我不知道的’?”
祝亦自然没理会这话,神色愈发纠结。他也实在无法解释为何这身份能调换得如此天衣无缝,莫非纪胧明此人已心机深沉到如此地步,竟已叫他觉得判若两人?
“王爷,你何苦这样揪着我一个弱女子不放,说到底现在我是你的妻子,又勉强算是和你站在一条战线上对吧?即便暂时不信任,可来日方长!”
“还有郡主,只要她不来欺负我,我肯定不会动她的。”
“你看你们兄妹俩,我刚到这被捅了不说还被你们设局,下次要出手之前能不能先来和我谈谈,我们坦诚相见,谈不拢再动手不迟!”
纪胧明絮絮叨叨个没完。
祝亦半晌才道:
“你我夫妻同心一体,自一道论输赢。”
……
纪胧明打帘儿出来时,险些将帘子甩到门边的尚秋脸上。
“呀,对不住。”
尚秋却速速行礼,杜绝了一切与面前女子对视的可能。
“你们王爷晚上也睡这?”纪胧明凑近轻声问道。
“王妃若喜欢,便将这小子领走,何必在这里说悄悄话。”
屋内传来男人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尚秋的头埋得更低了。
纪胧明心道此人实在无趣,快步离开。
这一日火急火燎,膝盖仿佛又有些隐隐作痛。正巧一跨入院门便瞧见了泡桐树下的祝宁。
这泡桐树是严姑从宁都运来的,纪胧明曾问“带棵小苗不就好了,做什么把那么大一棵树扛来”,严姑只道此乃太后懿旨。
“尚秋这小子,跑哪里去了……你们慢点走,摔了要你们好看!”
看着祝宁指挥着一波又一波人,纪胧明几乎惊掉了下巴。
怎么从中午开始搬,搬到傍晚了还在搬?
“见过王妃。”瞧见纪胧明,祝宁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
“妹妹用过晚饭了吗?”
祝宁听着这刺耳的称呼,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还没有。”
这时,严姑从小厨房快步走来,她向祝宁行礼后便凑近纪胧明道:“王妃可让臣好找,午睡一起臣便瞧见院里乱糟糟,偏又寻不见你。”
“怎么回事?”如果这些东西是祝亦给自己的,没道理运到现在还没运完。
“郡主要住在偏殿。”严姑的话中满是烦恼,“就因为你说从此她的言行都由你汇报给太后,她索性直接住过来了。”
听着话里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之意,纪胧明有些尴尬。她如何能想到这郡主如此……跳脱,说要住来就住来,方才祝亦居然也对此事一字不提,这兄妹俩果真极品。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指不定这郡主口无遮拦的,自己还能套点情报出来。
纪胧明转头笑道:“妹妹要一起用饭吗,严姑手艺极好。”
其实做饭本不是严姑的分内之事,不过严姑瞧那些个厨娘做的北地吃食实在粗糙,便总变着法儿做些精细的给纪胧明吃。她虽是女官,自小也是苦出来的,从前是徐家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听闻从前徐家并不如此显赫,故而也没那么多下人来分摊工作,故严姑也有些厨艺在身上。
祝宁下意识便想拒,然念及今后都要在这住着,便不作声,只当默认。
严姑却老大不高兴,轻扯了一把纪胧明无果,便冷着一张脸钻回了小厨房。
“走!”纪胧明拉了祝宁的手便朝屋里走去。两边丫鬟士兵都吃了一惊,祝宁身边的素月几乎下意识就要冲过来将纪胧明推开。
祝宁也吓了一跳,然纪胧明脚步极快,她只得跟上。
二人在暖炉边脱下外衣,这时纪胧明才真真切切地瞧见了那银项圈,真真是流光溢彩、成色极佳。
“妹妹的银项圈极是好看,头回听见银铃声我便觉悦耳,不知是从何得来的?”纪胧明背对祝君同,手脚生疏地往架子上挂着衣服,口里佯装自然地问道。
祝宁闻言低头看向颈处的银项圈,片刻后答道:“年幼时便戴着的,仿佛是贡品,我也记不太清。这么些年习惯了,就天天戴着。”
纪胧明轻轻掸着两件外衣上的雪,心道兄妹俩均有,这银项圈必不简单。这小丫头答得官方且潦草,定是心下戒备。
二人均坐在软垫上,一时无言。
纪胧明细看祝宁,女孩年纪尚轻,眉眼处透着娇气,总是斜斜睨人。她身上所用布料首饰都是一等一的,然仿佛少些规整,多了几分“摆阔”的张扬味道。此时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看纪胧明,就这样看着暖炉里的炭火发呆。
不知为何,纪胧明想到自己上辈子在自家有威望的长辈面前仿佛也是这副样子。
“在郡主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宁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地看向纪胧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纪胧明微微皱眉,作出烦忧的模样,倒极合时宜地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我与你,不甚相熟。”
纪胧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严姑带着一行人进来摆饭。
不知是不是想让这郡主意识到自己见识浅薄的缘故,这顿饭严姑做得极为用心。
甚么鲍参翅肚、山珍野味,竟全都盛了上来。其中有些海味一看便是从宁都带来的,一路冰天雪地,又塞在极为厚实的大箱子中,这才没坏。
非但如此,严姑还特地将平时所用木筷换成了银筷,仿佛在同祝宁说“放心吃吧老娘不屑动歪心思”。
饭桌上,祝宁手执银筷却不知从何夹起,睁大眼睛看看这边的清炖山鸡,又看看那边的糖醋鱼,竟是哪头都想吃。
“你们先下去。”目送着严姑一脸得意地带着一众小丫头离去后,纪胧明也端起碗筷。
她也不多说,只一个劲猛吃。祝宁见状,便也斯斯文文地夹着菜吃起来。
吃饱喝足过后,纪胧明又给祝宁斟了茶,平静祥和得仿佛多年挚友。
她偏又不多问什么,反倒让祝宁少了些许别扭。
“纪姑娘,你……”祝宁问得犹豫,“为何会答应来此?”
纪胧明正认真挑着暖炉里的炭火,闻言轻笑两声:“君命不可违呀。”
祝宁点点头,一副极为认同的模样。
“你当初来此是为何?”
“和纪姑娘差不多。”祝宁语气平静,“有人容不下我,便将我丢到这里来了。”
纪胧明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笑笑没接话。
祝亦和祝宁兄妹俩生母极为受宠,若说容不下他们的,也就只有宫中那位太后了。
当年太后二十岁才初初入宫,那时先帝已近三十,二人都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儿女,心境老练,相处平静,遂情分颇淡。后来东依娘娘入宫,十六七的年纪,活泼爱笑,明动如谪仙,先帝遂钟情于她。恰那时徐老将军病逝,先帝已动废后之念,非但如此,连那时皇帝的太子之位也摇摇欲坠,若非群臣力劝,现今在那大殿上理政的便是北洲王爷了。
“至少还能和王兄在一块儿,不比纪姑娘,从此什么都要靠自己了。”
祝宁的话十分轻巧,还带着几分俏皮味道,凭添挑衅之意。
纪胧明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就跟说的不是她似的歪着头蹲在地上继续挑炭火。
“纪姑娘自小养在宫中,和皇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被孔家女后来居上了?”
祝宁声音中难掩兴奋,显是真的对答案感兴趣。
纪胧明心道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抬起头给了对方一个悲催的苦笑。
“也许她有过人之处。”
祝宁嗤笑:“就她?一整个儿乡野村姑,若严大人没跟着你来,怕是会被她生生气出病。”
听着祝宁滔滔不绝地说着孔家姑娘的糗事,从不会行礼到和别家女子大打出手,各种程度的笑料应有尽有,纪胧明目瞪口呆。
原来这孔家不过边境小族,名不见经传,靠着孔家家主与玄英国国主的情分才被提携一二,孔家这才在边境处有了方寸立足之地,遂孔家女也与祝宁有些相处时日。
然瞧着祝宁那副嫌弃的表情,几乎是对自己口中那女子深恶痛绝,纪胧明倒对这位孔姑娘有些好奇了。
此等潇洒女子,莫非也是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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