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师姐从杀死天下第一开始

　　施天悯皱着眉，视线每触及一处伤口，目光便多心疼一分。
　　悯宁剑实在是没用，日后师妹去试炼还是她自己陪着更放心。
　　目光触及一道不浅的剑伤，那伤口不像别人动手，反而像是师妹自己控剑刺伤自己所留。
　　师妹在幻心秘境中遇到了什么？
　　施天悯心中担忧又疑惑，打算等检查完所有伤处仔细询问。
　　王向宁翻了个面，她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处都一一被重新检查、处理、上药。
　　只是磕碰的伤倒还好，检查到身上那道她自己刺的剑伤时，王向宁还是有些忐忑。
　　师姐定会为她担心，肯定会问伤怎么来的。
　　王向宁还在犹豫到底隐瞒多少。
　　可师姐检查完身上的所有伤处也没开口，只是沉默地帮她换上新的干净衣服。
　　轮到手心剑伤了。
　　师姐动作轻柔，她手心朝上摊在师姐的手里，五指舒展，纱布层层拆下，内层沾着血肉，伤口处理得很粗糙，狰狞刺眼。
　　她感觉到师姐动作停顿，心胆一起吊了起来。
　　终于要开口问她了吗？
　　“是不是特别痛？”施天悯垂眸凝视着那道伤。
　　王向宁轻轻喘息：“嗯……很痛，师姐轻一点。”
　　吓死她了，还好问的是这个。
　　“我暂时封闭你的经脉，阻滞痛觉，再帮你除掉残渣碎肉，你就不会太痛。”
　　师姐说做就做，动作利落，王向宁登时感到手没了知觉，痛也不痛了。
　　好古怪的感觉，王向宁看不见，手也没了知觉，心中还在紧张师姐问她幻境的事，一时更加不安，忍不住开口：“师姐，我害怕，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
　　施天悯手上动作不停：“别怕，师姐在。”
　　“师姐，你摸摸我，我害怕。”王向宁视线空茫，试图找到师姐的方向。
　　施天悯抽空分出一只手来碰了碰她的脸，安抚道：“乖，不怕不怕，师姐在，很快就好了。”
　　“师姐一直在你身边，好了，这就给你解开经脉，可能会痛，忍一下。”
　　解除封闭，骤然间痛感回归，王向宁忍不住“呜”了一声，若要处理得干净，必然会牵动伤口，痛是难免的。
　　施天悯清洁干净双手，把师妹重新包扎过的那只手引到自己手中，开始缓慢输送灵力。
　　她会一点简单的疗愈术，可以加快伤口愈合，减轻痛苦。
　　王向宁慢慢放松下来，没那么痛了。
　　疗愈术释放得差不多，施天悯问：“感觉怎么样？”
　　王向宁点头：“好多了，就是有点痒。”
　　“血肉生长，痒很正常。”施天悯放下师妹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靠近一点，我看看你的眼睛。”
　　王向宁乖乖顺着师姐的手靠过去。
　　她双眼失明，看不见距离，一下子靠得太近，施天悯把师妹的脸稍稍挪远。
　　拆下师妹眼上的药布，倒没有残皮碎肉，褐红血痕还压在师妹眼尾，她替她抹去。
　　施天悯没看见明显的创口，料想是内伤造成的双眼流血失明，只用药膏好不了。
　　“能睁开眼睛吗？”
　　王向宁如言撑起眼皮，原本半闭的眼睛此时露出全部，瞳孔失焦，不受控地乱动。
　　她的师妹，怎么变成了这样虚弱无助的模样？
　　施天悯心下沉闷：“我不该带你去幻心秘境。”
　　王向宁全部心神都在编织骗过师姐的谎言，听到这话，一时呆住。
　　“……为什么？”王向宁声音艰涩，难道师姐又想抛下她一个人……
　　“我没有保护好你，令你伤重至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你涉足险境。”施天悯抱住师妹，避开她的伤处，心中愈发痛楚难言。
　　王向宁迷茫地眨眼，上一世师姐还活着时，她几乎没有外出试炼，遇到的最大危险就是破境雷劫，可那时也有师姐保护，她没有机会受重伤。
　　后来师姐死了，她日日浴血，几度濒死，渐渐对伤痛不甚在意。
　　这次从秘境出来后，她预料过师姐会很在意、很担忧她的伤势，但她没有想过……
　　原来师姐会是这样的。
　　当她看见她伤重如此，师姐也会痛苦到忍不住抱着她，成为脆弱的一方。
　　王向宁回抱住师姐，拍了拍她的脊背：“不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师姐，我会慢慢成长起来，保护好自己，不会再一味依赖你，也不会让自己再受这么重的伤。”
　　施天悯错愕，她听到了什么？师妹不需要她了？
　　“你才十四岁，不需要这么早就独立，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施天悯压下心中脆弱的情绪，放开师妹，又变回了那个强硬的师姐。
　　王向宁：“……好的师姐。”脆弱的师姐消失得太快了。
　　没等她继续留恋惋惜脆弱师姐，强硬师姐就打算强硬地进入她的识海了。
　　“你双目失明却无创口，必有内伤，让我入你识海，看看伤到了哪里。”施天悯设想了师妹没能勘破幻境，受到反噬，进而双目失明，可她没有设想过——
　　“不。”王向宁很坚决，“师姐，我不愿意。”
　　她编了那么多细节的谎言还是没派上用场，王向宁决定，直接拒绝师姐。
　　无论如何，师姐一定会对她的伤追根究底、万般查证，若是说谎，说多错多，她难保不暴露识海内压着魔气的马脚。
　　可若是直接拒绝，一口拒绝，什么都不说，师姐反而无从下手。
　　总不至于罔顾她的意愿直接闯进识海吧？
　　施天悯：“……为什么。”
　　王向宁顶着压力道：“师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也开始认真修道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进我的识海。”
　　王向宁这时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师姐的表情，想必不会是什么好脸色。
　　施天悯的确很生气，气得说不出话。
　　她想问：你伤重至此，我入识海给你疗伤，你居然敢说我随便？！
　　她还想问：你在幻心秘境里遇见了什么？受如此重的伤也不肯与我透露半分！
　　秘境之行有没有给你留下后患？
　　是不是受了反噬？
　　有没有被心魔侵入？
　　养内伤的丹药是不是最好的？
　　……
　　施天悯想问的太多了，一起堵在嘴里争先恐后，然后对着失明的师妹烟消云散。
　　深深的无力感把她拉得下坠，简直想不顾一切闯入师妹识海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向宁在一片黑暗中伸出手，摸索师姐的位置：“师姐？”
　　施天悯递上自己的手，沉默。
　　王向宁握紧师姐的手，保证道：“师姐不必过于担忧，我没事，如果我难受，我会告诉你。我知道师姐想问我在秘境中遇见了什么才受伤，可我现在有暂时不能说的理由，以后，时机合适的话，我全都告诉你，一丝一毫也不隐瞒。”
　　如果她能阻止十四年后师姐的死亡，所有、一切，包括她重活了一次，王向宁统统都告诉她。
　　然后她听到施天悯气极的声音。
　　“你现在不说，以后难道就会坦言相告？”
　　话一出口，施天悯就觉得不对。
　　她真正想说的是，她进入识海只是想给她疗伤，如果师妹不愿她探究，她也可以止步于此。
　　怎么一出口就变了呢？
　　王向宁沉默了一会儿，施天悯觉得她沉默得太久。
　　很快，她就听到王向宁开口问：“师姐，你不觉得，你好像从来不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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