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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吉日定在半月之后,虽然仓促,却是一个好日子。
庄稼要赶在晚秋之前收割,他们也要在收割之前把亲成了。晾晒打谷装仓售卖,少说也要半个月。再隆重的日子,也比不上庄稼人口粮重要。
林暮冬自然点点头答应,无不顺从。何况他吃喝都靠萧刈,也不敢有自己的主见。
灶台后,林暮冬擦打火镰,点一把绒草烧火。早起要喝一碗温水,尤其秋冬冷意袭人,不像夏天那样能喝冰的。
萧刈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看着林暮冬。小哥儿安安静静神情专注,侧脸恬静柔和。
八字合过,很合适。
一想起这就是他的夫郎了,萧刈有些欢喜,又有些不自然。很明显林暮冬还不懂这些,这让他有些苦恼。
他想和林暮冬说话,于是主动把水舀进锅里,掺满之后,萧刈若无其事坐在灶台后。
和林暮冬挨的很近,却没触碰。毕竟还没成亲,不好逾矩。
“席面订好了,荤菜六道,素菜四道,再一盆汤。鸡鸭村里都有,无需去集市采买,鱼就在山溪里捕捞,秋鱼也肥美,端上桌是道体面菜。”
他想和未来夫郎说说话,无论说什么,只要让林暮冬也开口就行。
“饭后便出去捕鱼,你想不想一起?”萧刈说的委婉,眼里却露出强烈邀请。
林暮冬哪能看不出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这是他未来夫君,他点点头。
他根本不懂夫君的含义,只知道要一起吃饭睡觉。
和二十岁的萧刈不同,萧刈从小和村里汉子打交道,都是一些粗莽人,画本子和秘戏图都看过不少,要说懵懂无知那可太假了。
林暮冬没怎么说话,他欲言又止,偷偷观察萧刈脸色。发现萧刈心情不错,他才鼓起勇气试探:
“我能回河溪镇吗?”林暮冬几乎用请求的语气和渴求的目光。
萧刈笑容渐凝,沉默了好一会儿。火光噼里啪啦,火星炸裂崩开,像是烫在他心上。
他微不可察颤声问:“你不想留在这里?”
见他误会,林暮冬赶紧摆摆手解释:“不是。我只是……想回我爹娘坟前告知一声,让他们知道。”
他没想过离开萧刈。
萧刈松口气,顿时阴转晴天,笑快要溢出来,“这有何难,等办完亲事,我们带上香烛纸钱,回去看看岳父岳母,也不算太远,我身为女婿,这些是应该做的。”走路要两个时辰,他们坐牛车去。
林暮冬用力点点头,锅里水开了,他起身拿碗舀水。萧刈紧跟身后,把蒸格放进去,馒头饼子也热一热。
俩人凑在锅前,忽然对视一笑,不说一字也高兴着。
屋外,李玉芬偷偷看着两个小辈,心里有些欣慰,就不进去打扰。李杏儿也来了,坐在一起商讨成亲的流程。
她是腼腆性子,碰到同样腼腆的李老太太,两个人反而有种默契,能凑到一块说话。
几人吃完早饭,都各自开始忙活。萧家二伯帮忙到各家借桌椅板凳,采买的活交给大强和顺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萧刈叫上同村交好的年轻汉子。
他带上渔网和水桶,往深山林子里去。村里都是小河,抓不到大鱼。以前去深山砍柴,偶然发现一处幽泉,知道那里有鱼。
林暮冬提了竹篮,紧跟在萧刈身后。家里有阿奶和二伯娘照看,无需关门锁门。
“从这条路上去,就是我和大强包下的柴山,路边草丛都砍过,不会轻易迷失。”
上次把林暮冬背下山,他还是心有余悸,这会儿等于把人带出来熟悉熟悉。
林暮冬点点头,努力记住方向。他小时候也经常上山采药,但那时候有爹陪同,他无需自己分辨方位,现在不同了。
走了约莫两刻钟,迎面扑来一阵冰凉水汽。林暮冬听见淅淅水声,似乎从天而降。
等转过弯,他终于看到如白练一般的瀑布,从山顶奔腾直泻,在最低处汇聚成泉。
“我们到了,”萧刈把渔网放下,捕鱼的地方不在这里,得往下游走。
但他看见林暮冬很喜欢这里,于是主动提出歇脚。俩人坐在瀑布旁的大石上,这里视野开阔,一眼能看见重重青山,有些已经枫林尽染。
气流穿过狭窄的山崖,形成一阵徐徐清风。萧刈打开水壶,早上出门灌满了温水。
他回头一看,见林暮冬正闭眼享受,他把水壶递过去:“渴不渴?”
爬山费体力,林暮冬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他接过水壶,像小猫喝水一样浅啄两口,和萧刈的牛吸水是两个极端。
“我看见那边有山果子,红透了,”林暮冬小声说,他想去摘。
果子长在树顶,只有萧刈能够到,他笑道:“是甜刺泡儿,我们运气好,这些还没被鸟雀吃。”
他带林暮冬过去,这种树浑身带刺,想摘不容易。俩人想个办法,用长树枝轻轻拍打。
萧刈长的高大,他伸手避开有刺的树枝,把整根枝条往下拽到低处。林暮冬眼睛一亮,赶紧去摘。
红泡儿汁水充盈,拇指大一颗,他俩摘了半篮。枝头还剩一些半红不青的,就留给鸟儿吃。
蹲在泉边冲洗干净,林暮冬捏一颗,酸酸甜甜很爽口,他赶紧捧给萧刈。
“甜?”萧刈目光浅浅,在林暮冬期待中吃了一颗,果真滋味不错。
他俩没全部吃完,剩一些带回去给大伯阿奶他们吃。
歇息够了,日头也渐渐上来。他俩沿着水流走,到萧刈说的深水处。水的颜色绿油油,一看就深不见底。
林暮冬不敢靠太近,他不会浮水,只在岸边活动。
水岸上青草丰沛,草丛里有一些酸水芹和老蕨菜。水芹可以采摘,蕨菜却是春季才有。
新鲜的蕨菜有毒,要多次焯水晒干,用糟辣椒和盐腌制,足足一小罐,比咸菜更下饭。
一入秋就过了采摘季节,林暮冬有些可惜,等明天春一定再来一次。他把能吃的水芹割下,装满整个篮子。
水里,萧刈裤子挽起,站在浅水处撒网。成堆的干网容易抛撒,铺天盖地落在深水处,等傍晚再收网。
浅水处也没放过,萧刈用自制的陷阱,里面放一些蚯蚓诱饵,能捕一些水虾。这些虾肉不多,喂鸡足够了。
他家仅有的一只老母鸡,就是靠吃这些下蛋。
萧刈陷入沉思,家里不再是他一个人,老母鸡下的蛋不够吃。他未来小夫郎要补身子,阿奶也要。等来年春,得去集市挑一窝鸡雏鸭雏。
太阳从山林照耀下来,将萧刈的影子倾斜拉长,静静投在水岸草地上。
林暮冬搂着一把水芹,抬眼看见这一幕,也恍惚一瞬。他直视萧刈的时候不多,所以未曾关注面貌。
如今一看,倒是真的俊朗。
萧刈心有所感,忽然回头发现林暮冬正看他,他淌着浅水往前走,笑道:“怎么?可是拿不动,交给我来拿。”
林暮冬抛开异样的感觉,他刚才好像对萧刈的感觉变了,却说不上来是什么,于是他简单的脑袋不去想。
把水芹给出去,林暮冬小声问:“什么时候能收网?”
刚才上山途中看见几株三七,他做过标记,只是怕下山太晚天黑,标记也看不清。
“傍晚就能回去,”萧刈把腿上水晾干,山里还是冷,穿上鞋能保暖。
他小腿劲瘦,曲线好看却蕴藏力量,跟林暮冬的大腿一样粗,也很长。
林暮冬又看看自己,很白,而且瘦弱。他不禁有些羡慕,也想变的更强壮一些。
“晒不干的,我给你擦一擦,”林暮冬拿出帕子,小声说一句然后走过去。
萧刈顿时浑身僵硬,当白皙指尖触碰过来,他浑身上下似触电一样,麻酥酥的。
“我淌过河水,腿上脏,别污了你的帕子,我自己晾干就好,”萧刈低声道。
林暮冬摇摇头:“帕子脏了,洗干净就好。”
萧刈再没有说什么,他极力维持泰然自若,只有自己知道,一颗心紧紧绷着。
双儿家的手很软,擦水时也轻飘飘的,像只小猫儿挠痒痒一样,让萧刈攥紧了拳头。
他不知道,林暮冬假公济私,擦水的时候偷偷捏了捏萧刈硬邦邦的小腿,眼里全是羡慕。
山里的光阴过的很快,他们晌午坐在泉边吃饼子,没有带锅做饭,随便对付一顿。
等日头渐渐西移,萧刈才下水收网。拉起来时,力度明显不一样,连他一个汉子都差点拉不动。
萧刈更加来劲,说明收获不少。林暮冬足够有眼力见,赶紧提上水桶往岸边去,等萧刈快接近岸边时,他帮着一起拉,两个人合力收网。
看到泛白的鱼肚,林暮冬终于笑了。
“山里的鱼个头就是不小,足有三四斤重,做菜都绰绰有余。”
“嗯,”林暮冬也高兴,蹲下来一个一个数:“有十几条呢。”
除了大鱼,还有一些巴掌大的鲫鱼杂鱼,他俩一并装在桶里,带回去做鱼汤喝。
今天收获丰富,两个人都兴致满满下山。路过标记的几株三七时,林暮冬小心翼翼挖出来,带回去试着自己种,先不卖钱了,他知道钱生钱的道理。
回到院子里,把一大桶鱼放下时。萧长山和李杏儿都惊讶凑过来:“竟有这么多。”
“我们往深山里去了,那边没人打鱼,养的都很肥美,”萧刈再提一个空桶过来,一个桶装有些太拥挤。
萧长山声音拔高:“深山?那可不远,提着几十斤鱼回来累够呛,年轻人也不能这么折腾。”
“也就这一趟,”萧刈不说别的,谁都看得出他对亲事的看重。
林暮冬和李玉芬祖孙俩笑眯眯去打水养鱼,小鱼就不留着,今晚杀了熬鱼汤,先解解馋。
“婶子,鱼汤炖豆腐最好。村东老杨家做豆腐的,我们去买一块,”李杏儿虽然和老太太差着辈分和年纪,但是聊的来,一下午就成了忘年交。
傍晚,萧刈留二伯和二伯娘吃饭,叫来大强和顺子两家人,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顿饭,把要成亲的流程捋了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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