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婚为信[先婚后爱]

　　销售带着二人进入小蓝屋，即CHAUMET的VIP室，将专柜中几枚最新款钻戒带来，并排摆放在简雯玉面前，笑道：“简小姐，您看哪一款最喜欢？”

　　眼前的钻戒一个个精巧奢美，反射着小蓝屋里的灯光，十分晃眼，简雯玉感觉自己的眼睛像被针一下下扎着，但不疼。

　　奶奶还在跟她怄气呢，要是戴上张扬的钻戒，奶奶会不会直接……

　　可是面前的戒指每一个都好美，每一个都想要。

　　但都太夸张了，她比较低调，而且平日里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不会戴任何首饰，要是以后突然手上多出个鸽子蛋，先不管旁人会怎么说，她自己倒先不习惯了。

　　见简雯玉不主动说话，八面玲珑的销售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夸她气质好，适合戴这个，手白皙细嫩又修长，适合戴那个。

　　介绍来介绍去，依旧定夺不下来。

　　顾效臻坐在旁边，感受到简雯玉身体的僵硬，看了看那些钻戒，说：“还有其他款式吗？简单一点的。”

　　“有的顾先生！我去取给您！”销售快步离开小蓝屋。

　　简雯玉侧头。
　　他怎么把她心里话说出来了？

　　男人抬眉：“怎么？”

　　对视上的一瞬间，她把心里那点暗自滋生的小欣喜压下去，摇了摇头，说：“其实对戒也不用定制的，定制还要等那么久。”

　　“要定制。”顾效臻语气肯定。

　　“？”

　　顾效臻放轻声音，“我太太的东西必须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简雯玉愣住。

　　太太？

　　他说得太过稀松平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样顺畅地说出来了，好像两个人已经结婚多年。

　　她眨了眨眼，缓缓转过头。

　　“……”

　　手指向内蜷起，揪着裙摆。

　　销售取来另一种款式的钻戒，取代那些大大的鸽子蛋。简雯玉还来不及感受到心里头那点儿不同，销售就热情地拉过她的手，说要让她试戴一下。

　　“蜂巢系列的款式会比较简单高级一点，平时选购的人也不多，很小众，”销售听见了顾效臻刚才那句话，特意这样说。为简雯玉戴上钻戒后，她高兴道，“果然还是顾先生比较了解您，简单款的钻戒特别衬您呐！”

　　简雯玉缓缓转动着左手。

　　她的手是比较有骨感的类型，戴上钻戒后，仿佛把这种美放大了几十倍。1CT的钻石璀璨耀眼，随着缓缓转动的动作流淌着碎光。

　　“好看。”顾效臻在她耳边道。

　　简雯玉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

　　他微笑了一下。

　　心脏猛地被一勾。

　　-

　　当晚和顾效臻吃过晚饭后回到玉墨书院，简雯玉躺在床上，举着左手，一遍又一遍端详。
　　指缝时不时漏下白炽灯光，和钻戒交相辉映，分不出究竟哪个更亮。

　　小小的指环，就这样扣住她的中指。莫名让简雯玉回想到那个男人像温水一般的声线，几乎每次听都感觉，耳朵被他温温柔柔扣住了。

　　简雯玉放下手。

　　今天回来晚了，何音徽早已睡下，没瞧见这枚钻戒。

　　简雯玉把灯关了，房间陷入漆黑。

　　玉墨书院处于汽车不能进入的南烟坊内部，周遭都是南州市老居民，白日也许偶尔会听见外头老人们用方言拌嘴，但夜里可谓是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周遭安静极了。

　　顾效臻今天说了些让她捉摸不透的话，也做了让她意料不到的事。
　　是对多少个女人都这样过，才会说得做得面不改色，熟练又平常得如同吃饭穿衣？

　　简雯玉抬起手臂，搭在额头上，长叹一声。

　　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猛烈振动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孟斐宁来电。

　　完了！忘了这茬事！

　　简雯玉腾地坐起，手机在手中像呲牙咧嘴的小兽，振动得十分激烈，她仿佛能看见电话另一头抓狂的孟斐宁。

　　旁人还好，孟斐宁不一样。要是被她知道，简雯玉向她打听顾家长孙是因为要和他结婚而这个消息她却不知道，她一定会发疯。

　　疯到什么程度，简雯玉不敢想象。
　　她接起电话：“喂？Freya。”

　　喊孟斐宁的英文名能让她心情好，简雯玉牢记这一点，先发制人。

　　“简雯玉你还知道喊我英文名啊！你早都算计好了是不是！”孟斐宁暴怒的声音让简雯玉拿远了手机，“我告诉你，我马上回国休春假，你最好当面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原来疯到这种程度。

　　简雯玉心死一大截：“Freya，你听我说——”

　　“到底哪个色鬼？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孟斐宁才不听她讲话，“也收拾你！”

　　简雯玉哭笑不得：“人家很正经的，不是色鬼咯。”

　　孟斐宁：“好啊，你这就胳膊肘往外拐护上了，你等着，简雯玉，我明天一落地就找你！气死我了！挂了！”

　　“……”

　　简雯玉放下手机，按灭屏幕，房间里最后一点光消失。

　　外面还在下雨，只不过很小，几乎听不见声音，窗户开着，丝丝缕缕的凉风吹进房间，也把外头朦胧的灯光送进，照到钻戒上，钻石倒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房间始终没开灯，她在床上躺了很久，一会儿看指中闪耀的钻戒，一会儿拿起手机。

　　下午那些来问的同学她都一个个回复了，没说结婚对象是谁，大家都非常好奇，又由衷祝福，整个聊天界面充斥“恭喜恭喜”、“新婚快乐”等字，看得都快不认识了。

　　她在与孟斐宁的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踌躇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翌日，简雯玉仍旧是日上三竿才起。

　　迷迷糊糊地站在镜子前洗漱，洗脸的时候忽然被手上什么东西冰到，把简雯玉脑袋里的瞌睡虫全都赶走。

　　水龙头哗哗流水，一双柔荑并拢预备接水，主人却因为那被清水冲刷着的闪耀钻戒走了神。

　　“……”

　　关掉水，简雯玉直起身，望向镜中的自己。

　　这张脸妆前妆后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素净，白皙，年轻，双颊还留着胶原蛋白，怎么看都不像是将为人妇的模样。

　　洗漱完毕出门，何音徽已经坐在餐桌旁用饭，见她出来只是用余光扫了扫她，没说话。

　　秋姨则热情许多，走过来挽住简雯玉的手臂，高兴道：“小姐起床了！您之前说南烟坊有一家的鸡仔咸水角好吃，我今天试了试，您快过来尝尝。”

　　简雯玉被摁坐到何音徽旁边。
　　她看了看奶奶。

　　老人家专注吃饭，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奶奶，”简雯玉谨慎开口，“您昨天睡得好吗？”

　　何音徽没看她，自顾自夹了些白灼西生菜，懒懒道：“孙女要嫁人了，嫁的还是豪门，我能睡不好吗？”

　　“哎呀，奶奶。”简雯玉放下筷子，抚住何音徽的手臂，撒娇道，“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是个帅哥不说，还有能力，特别细心，对我很好。上次跟他出去吃饭，我想在路边坐一会儿，他随身带消毒湿巾，把路边的椅子擦得干干净净才让我坐，怕我冷，还去买了暖宝宝。”

　　何音徽扭头看孙女，孙女立刻乖乖地笑起来，眼睛眯成两道月牙。刚要说话，秋姨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小姐，您手上……”

　　祖孙俩同时低头，看向简雯玉的手。
　　女孩子白嫩的手抱住老人家的手臂，在深紫色的旗袍上十分扎眼，更不用提那枚流着光的钻戒。

　　何音徽把简雯玉的手拉出来，放在自己手心里，细细端详钻戒。
　　简雯玉有些紧张。

　　“他买给你的？”奶奶轻声问。

　　她点点头，用同样轻的声音回：“好看吗？”

　　何音徽没说话，只是轻柔摩挲着简雯玉的手指，指腹几次蹭过钻戒。老人家沉思片刻，叹了声，说：“阿玉，你真的想好了吗？”

　　简雯玉一愣。
　　奶奶竟然没有生气，望向她的双眼中还带着担忧。

　　心一下子软下来，她回握住何音徽的手，咬住唇瓣。

　　“你现在觉得那孩子人不错，只是因为刚刚开始。顾家是你爸妈去沟通的，我一概不知情，我就怕他们把你给卖了。”何音徽惆怅道，“可是你都答应了……”

　　“奶奶……”

　　“不过，只要你有一点点不愿意，就算你已经穿上婚纱，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跑走，知道吗？”何音徽把简雯玉的发丝勾到耳后，后者错愕抬头，望进老人温柔如水的双眸中，“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保护你。阿玉，不要怕，只要回头，奶奶永远在这里等你。”

　　原本以为奶奶会斥责她一顿，结果却是这样语重心长，为她打算着，考虑着。

　　简雯玉心里是无边的感动与不舍，抱住奶奶。她闻到奶奶身上的沉香气息，这是她从有记忆以来就熟悉的气味，一晃二十年，她身上也有了这样的气息。
　　要是离去，不知还能不能一直保留。

　　“顾家说想来我们家拜访，商量婚事，我也和简宏胜说过了，不准他们插手这件事，全权交由您。”简雯玉从何音徽怀中起来，感觉自己眼底有些湿意，便眯起眼睛笑去遮掩，手紧紧握着奶奶，“要是您觉得他不好，我就不嫁，好不好？”

　　“好。”何音徽的声音带了哽咽，“来，咱们吃饭！今天全都是你爱吃的！”

　　-

　　简雯玉：【奶奶说就这个月十五吧，是个吉利日子。】
　　简雯玉：【［定位：玉墨书院］】

　　顾效臻收到消息时，正在开会。

　　长桌对面有占据将近一整面墙的巨大LED显示屏，此刻正播放着一项跨国并购项目的PPT，项目负责人正在汇报工作。

　　手机调了静音模式，也没有振动，摆在桌上安安静静地亮了屏，顾效臻随意扫了一眼。
　　刚要收眼，看见备注，就又多看了一会儿。

　　项目负责人是第一次独立负责项目，今早的汇报本就紧张，过程中一边说话一边观察顾效臻的脸色，好在全程都没什么反应。
　　在臻禄，大家一致认为，大boss没表情就是心情还可以。

　　因此，她立刻注意到boss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语速放缓，却见顾效臻竟然抓起手机，淡着脸开始打字。

　　“……”

　　不是吧，boss难道听不下去了？

　　心态被影响，说话也不由得磕磕绊绊，一瞬间，整间会议室的人都看向负责人。她一下子忘记自己背好的稿子，结结巴巴地说：“额……关于，关于并购风险，我初步……”

　　顾效臻撩起眼皮看了看紧张的负责人，打字的动作缓缓停下。消息还没发出去，他把手机收进西装内兜，说：“刚才讲的收购预算是多少？”

　　他打断的声音并不高，是负责人几分钟前刚讲过的，她连忙回答：“300亿左右，顾总。”

　　顾效臻点点头，“继续吧。”

　　负责人暗自松了口气，看来boss还是有在认真听她说话，自信又来了，脑中的稿子也回来了，接下来的汇报行云流水。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顾效臻破天荒为会议做了个简短的总结，还点了跨国并购项目负责人的名字，说：“工作做得不错，这个项目可以马上开始。”

　　会议结束后，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负责人留在最后收拾东西，同事跑上去，问：“你汇报从来不卡壳啊！今天怎么回事？”
　　负责人收拾着资料：“太紧张了呗，第一次给boss汇报。但他好像也没你们说的那么恐怖，我觉得还挺亲和。”

　　同事震惊：“亲和？你开什么玩笑。”
　　负责人：“没有吗？他看出我有点紧张，还跟我说话了，会议最后还夸我。”

　　同事一脸不相信。

　　另一边，顾效臻没有回办公室，而是乘坐董事专梯到地下车库，坐进劳斯莱斯。

　　车上他回复了简雯玉的信息，打开日历查看这个农历月的十五是在什么时候。

　　是三天后。

　　顾效臻按灭手机，望向车窗。

　　劳斯莱斯驶出车库，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车窗瞬间模糊一片。

　　整个上午都不太专注，总是想起简雯玉昨天说要请他吃饭，为了她那个师哥。

　　不是挺喜欢他的吗？怎么还站在别的男人那边。还是说，对女人来讲，喜欢的男人和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要分开讨论。

　　顾效臻深呼吸，望向自己空荡荡的左手。

　　昨天她的左手戴上了一枚钻戒，但他还没有。

　　本想等爸爸妈妈去简家拜访，和简家长辈确认婚期之后，为她定制钻戒、定制两人的对戒，再对外公布婚讯，一步一步来，不要唐突了人家女孩子。

　　但顾效臻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冲动。
　　心头覆上些燥意，男人眉心皱起，掸了掸腿上并不存在的小灰尘。

　　他觉得简雯玉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亲昵的称呼都给他取好了，却还跟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很自相矛盾的做法。

　　他有点不知该进还该退。

　　劳斯莱斯在雨幕中匀速前进，半小时后到达南州国际机场。

　　这辆车一经出现就吸引了机场门口许多人，人们在匆匆赶路的途中纷纷分出精力去观察它，以及从车上下来的高大男人。

　　“好型啊……明星吗？”
　　“你看清楚车牌哇！连号！怎么可能是明星！还有秘书在旁边…我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么有钱又这么帅的男人！”

　　顾效臻从下车到进入机场都有人看，他面不改色大步进入机场，已然习惯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

　　让他此刻微躁的不止简雯玉，还有一个人，顾敬煊。顾效臻觉得自己真是太惯着二弟了，不仅帮他隐瞒病情，还替他来接三弟回国度春假。

　　“诶，老大，那个是不是简小姐？”

　　陈峥的话语在机场杂乱的声音中格外独特地进入顾效臻的耳朵，他步伐一顿，扭过头，顺着陈峥看的方向望去——

　　高挑的女人穿着宽松镂空针织衫与牛仔裤，长发铺在纤瘦的后背，穿得很休闲，正站在T2接机口，踮着脚往里面看。

　　顾效臻停下来。

　　还没见过她这个风格，倒是另一番韵味。

　　视野中忽然出现一个穿玫红色短裙的年轻女人，大声喊着“仙仙”，冲到简雯玉面前，扔了行李箱就飞扑到她怀里。

　　“仙仙宝宝！想死你啦！”

　　年轻女人把简雯玉撞得向后踉跄两步，但简雯玉还是稳稳当当接住了朋友，两个女孩子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那只无人问津的行李箱滑出去好几米。
　　两人说了几句话，年轻女人忽然嗔怪地拍了下简雯玉的手臂，高傲地转身离开，简雯玉连忙拉住她，然后就顺着方向，猝不及防与顾效臻对视上。

　　“……”

　　顾效臻把手插进裤袋，好整以暇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他胸膛起伏了几趟，迈步过去。

　　但是简雯玉竟然抬起手让他停下。

　　“？”

　　她转身去追那只孤零零的行李箱，拿到之后就匆匆忙忙赶上朋友的脚步，边跑边回头冲顾效臻招手，算是打过招呼，点点自己手里的手机。

　　顾效臻：“……？”

　　简雯玉追着自己的朋友跑走了。

　　陈峥和他一样疑惑：“不是，怎么就走了？不过来跟您打个招呼吗？”

　　顾效臻的手在口袋里不由得蜷起，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可能我有点见不得人吧。”
　　话毕，朝着接机口走去，拿出西服内口袋里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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