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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09
景榷是故意的,他杀敌也杀几,想要恶心恶心梁叶,却见梁叶从容地跟上来,“幸好。”
景榷毛了,“幸好什么你就幸好?”
“幸好我也在,可以陪你一起看。”梁叶甚至先景榷一步向前走去,回头道:“景总,来都来了,有病早治疗,不要退缩。”
景榷咬牙切齿,眼睛在梁叶后背烫穿两个洞,简直要看清他胸膛里黢黑的心脏。
景榷很困惑,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真的是雪云镇的小叶吗?会不会认错了?且不说梁叶这么高这么双开门,肩膀能扛两个自己,小叶话少又乖,除了在床上野了点,像条疯狗,其余时候都是个甜弟来着。
况且梁叶也没承认他就是雪云镇的小叶。
他竟然没承认?!
景榷站在原地没动,梁叶停下脚步等他。景榷又是一通扫描,这的确就是小叶,他还不至于老到人都认不清的地步。
景榷的视线从梁叶左肩滑溜到右肩,然后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无意间”擦到了他的上臂,嗯,其实他更想擦擦他的肩膀,奈何这身高差距……不提也罢。
梁叶问:“景总,你在想什么?”
景榷不理他,脚步更快。怎么回答?总不能老实说我在想你这肩膀都能扛钢筋了,那扛两个我也没什么了不起吧!
梁叶眯眼笑了笑,跟上来。
“景总。”中医助理一见是熟人,热情迎上来,“老师还有个客人,你先坐坐。”说完发现景榷身后还有一人,“咦?”
景榷一听这“咦”,就觉得不好。
果然,助理兴奋地说:“景总,是不是老师的药终于起效了?”
景榷还没来得及开口,助理脱口而出:“你都带男人来了呢!”
梁叶半点不尴尬,饶有兴致地看着景榷。
“我……他……”景榷百口莫辩,“不是!”
助理欢天喜地,“我这就去跟老师说,中药真的调理好了你的性冷淡!”
寂静,如事后一样的寂静。
打破寂静的是梁叶的一声轻笑,景榷凶狠地瞪他,“笑什么?”
我是为什么从黄宝变成性冷淡的你没点数?退一万步说,你就没点责任?
景榷险些吼出来。但这话他无论如何不会真的说。
“喝中药多久了?”梁叶问。
景榷坏脾气道:“不关你事。”
梁叶走近,在景榷面前弯下腰,阴影顿时笼罩在景榷身上。望进那双黑漆漆的眼,景榷沸腾的思绪暂停了片刻,像是被什么捕获了。
“那景总是为谁才来治病?”
梁叶的语气和不久前在宴席上一样,很客气,但景榷不知从哪里抓到一丝危险。
他皱眉盯住梁叶,“你在威胁我?”
两秒后,梁叶才直起身,唇角再次挂起笑容,“怎么会?我只是陪你来看病。”
助理又蹦了回来,“老师请你们进去!”
老中医是个火眼金睛的精神老头,看到景榷第一句话就是:“我就说你没病,你们都不信!”
景榷赶紧将手腕放在腕垫上,省得老中医喋喋不休。干正事时老中医认真专注,诊室安静得落针可闻。景榷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忽然看见梁叶正安静垂眸。
你在看哪里?
景榷顺着梁叶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一截手腕。衬衣的衣袖挽在小臂,手朝上。手腕内侧的皮肤是很细腻的,平时晒不到太阳,又离手很近,景榷每天洗完脸,抹完面霜乳液,还会顺便抹在手腕。
他的手腕比常人更白,更修长,时常锻炼,又有些劲劲儿的力量感。
这手腕此时就在老中医生着老茧的手指下,安静而乖巧。
景榷忽然觉得脉搏跳得格外厉害,被按住的皮肤麻麻痒痒,不确定是老中医按得过分用力,还是梁叶的视线犹如实质。
一段回忆在此刻插入脑海。
是那个失控的夜晚,小叶抓住他的手腕。小叶的手很粗糙,生活的砂砾磨掉了少年的皮囊,他惊叫,颤抖,他的反应反而刺激了小叶,小叶向他露出牙齿,啃在那早就被抓红的手腕上。
景榷猛地缩回手腕,心跳难平。
老中医吹胡子瞪眼,敲着腕垫,“脉都没摸完,放回来。”
景榷知道自己失态了,犹豫着再次抬起手臂,这次却没有将手腕里侧露出来。
“老先生,其实今天景总是带我来看病。”梁叶上前,作势要放手腕。
景榷愣了下,赶紧让出座位,将梁叶一巴掌按下去,“对对,是他要看病。”
老中医狐疑地打量他们,放过景榷,转而给梁叶摸起脉。
景榷摸着自己的手腕,心里七上八下,那里其实有个很不显眼的疤,正是被梁叶咬的。老中医眼神不好,给他摸过几次脉,也没有发现,其他人更是没机会看到。此情此景,他莫名不想让梁叶这个罪魁祸首发现。
摸完脉,老中医沉沉叹了口气。景榷愣了下,“他难道得了什么要死的大病?”
6啊,且看梁家又从哪里挖出个真儿子搞第四次联姻!
梁叶看了看景榷,从容地收回手腕。景榷背对他咳了声,反思自己是不是幸灾乐祸得太明显。
“我看你们两个是这个。”老中医为老不尊,一边说一边竖起两个拇指,用力撞在一起。
景榷好歹当了多年黄宝,如今外表虽然清冷,脑子里的库存废料那是车载斗量,马上想歪,红着一张俊脸争辩:“老先生,你想到哪里去了!”
“哼!”中医中气十足地说:“你还跟我吼!你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病硬看,两个老6!”
虚惊一场,原来是两个老6的意思。景榷松口气,为自己龌龊的思想玷污了纯洁的老人家而忏悔。
梁叶说:“那老先生觉得,我应该喝点中药吗?”
这话提醒了景榷,他被小姑和覃洲弄来苦哈哈地喝中药,怎么都得让梁叶这混账也吃点苦头吧!己所不欲,定施于人啊!
于是,他连忙绕到老中医身边,俯身交头接耳。
“爷爷,他脉象是不是非常躁动?”
“老夫怎么没有摸出来?”
“你手上老茧太厚了,不骗你,你给他开点清心寡欲的药。”
“啊这……”
“他都耽误你时间了,你不宰他个大的?不会做生意啊爷爷!”
老中医听力不是很好,景榷的低声密谋变成大声密谋。梁叶却很有风度地来到屋外。
但屋外也听得一清二楚。
老中医将梁叶叫回来,写了满满一张单子,还亲自抓药,叮嘱注意饮食清淡。梁叶笑着应下,但景榷听着听着又不乐意了,“不能大鱼大肉吗?”
老中医瞧景榷的脑袋,“你就急着这几天大鱼大肉?”
“可是……”景榷想到雪云镇那个拼命攒学费的单薄男生,明明比他高,却比他轻很多,身上挂不住多少肉。
现在这个吧,他偷瞄,重是肯定比他重了,但不用想都知道,被梁家认回之前,梁叶过的必然还是苦日子,打工啊跑腿啊,肌肉长这么厉害,也是干活干出来的。
终于能大鱼大肉吃够本儿了,却不让吃,景榷同情心泛滥,有些不忍。
“没事,我记下来了。”梁叶点点头。
老中医就喜欢听话的病人,将满满一包药放在梁叶怀里。
离开诊所,景榷呼吸着夏夜带着些草药味的空气,心情舒畅了些,回头看梁叶,这家伙抱着药,似乎有些困惑。景榷心情更好了,给车解锁,“上来吗?送你回去。”
“嗯。”
车向朔原大学方向开去,景榷知道朔原大学很大,门都有好几个,快到时问:“你宿舍离哪个门比较近?”
梁叶说:“东南门。”
景榷没多想,直接开了过去,但东南门在一条十分豪华的路上,前面堵着长龙。
“啧。”景榷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点点,思考就在这里将梁叶丢下去的可能性。
“景总。”梁叶一路都没怎么说话,这时突然说:“我要是得了要死的大病,你会很开心吗?”
景榷想起在诊所的一幕,啊,他是有点激动,但那不是开心啊,这小孩……
但对上梁叶的眼睛,景榷把“小孩”咽了下去。哪家小孩长这么高,哪家小孩像疯狗?
“怎么会呢?”景榷挑难听的说,“我们又不熟,开心不开心的,得关系密切到一定份上才说得上。”
车又慢慢朝前挪了几步,彻底堵死了,景榷索性将手从方向盘上挪开,随意放在小腹上。
忽然,手腕被握住。景榷下意识抽,却没抽动,他有些震惊地看向梁叶,梁叶却没看他,而是借着光,看他的手腕。
疤早就不痒了,毫无存在感,此刻却因为梁叶的视线活了过来,那一小片颜色稍浅的皮肤下像有许多小芽在生长,热闹非凡,要从他的皮肤里破土而出。
“是这里。”梁叶自言自语。
景榷左手狠狠推了他一下,终于挣脱开,心跳很快,语气也不太稳,“什么这里那里,你们大学生这么没有距离感吗?”
梁叶没说话,继续看着景榷的侧脸。好在前面的车终于动了,景榷跟初学者似的,牢牢抓着方向盘。要是梁叶再敢抓他的手,就得连方向盘一起卸下去!
“抱歉。”梁叶说:“我那个时候……”
“到了你可以下车了!”景榷凶狠地打断梁叶,他听不得梁叶旧事重提,要提也只能是他来提。那个失控的夜晚后来好几次闯入他的梦中,疼痛变得像隔着海面或者玻璃,不再能清晰感知到,剩下的是……
景榷耳根通红,好在车里足够灯光暧昧,他迫不及待地要将梁叶赶下去。
梁叶很轻地皱着眉,开门下车。手却按着车门,“景哥,我可以联系你吗?”
礼貌,乖巧,还有一点可怜。就像那个抱着褪色保温桶的单薄男生。
“都联姻了还问。”景榷脱口而出。
梁叶唇角弯起来,笑容腼腆漂亮。
景榷趁前面有空隙,赶紧开走,眼睛却忍不住往后视镜瞟,梁叶还站在原地,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朝他挥了挥。
他连忙收回视线,心里想的是,忘了问梁叶用的是什么沐浴露,有点好闻,还有点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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