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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群臣
“祁放,你脸色怎么这般差?”
由薛巍领路的马车上,霍长云与祁放相对而坐。
“我们遭算计了。”
霍长云登时激动起来:“什么?是何人?”
祁放连忙示意他不可过分喧闹,掀开车帘的一角默默观察着前方策马的薛巍:“自从来到了汉京城,薛巍几时喊过你将军?今日人还没进门便脱口喊出你身份,没有一丝打量便朝你所站之处走去,像是早就料到你会在那个地方与人起冲突。”
“更何况今日虽拿下了那看戏男子,但对这曲戏幕后编排者乃至允许这台戏上场的酒楼,他皆无问责之意。”
“可他如何能料到我今日一定会去金碧玉轩堂?”话说到这里,霍长云的脑海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一身影浮出。
“薛巍既是奉旨带我们进京,自然不只是行护送之职。我想,直到你与长公主成亲之前,他都会一直监视我们的行动。他不是料到你会来这,而是已经知道你在这。这场戏也不是特意开嗓,而是整个汉京都在上演这样的剧目。”
“那昨夜出手相救的女子……”
祁放并没有将李承华昨夜的行径与今天联系到一起:“若是同谋,大可昨晚直接把这事给做了。那会子人更多,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猜你今天来不来?”
“是我操之过急了……”
霍长云不是没有防备,只是没想到风雨来得这样快。薛巍这一路对他们照顾有加,彬彬有礼,却在入京后第一天便开始插刀,属实有点颠覆他的想象。
一路行来,他始终觉得薛巍是个有气节之人。此人如今虽在东缉事厂就职,但未被贺晏处以宫刑前的可是意气风发的北镇抚司薛百户,属人中翘楚,同僚艳羡。
可得罪贺晏后呢?
审讯纨绔时一句“阉人何以有子”,致使他受人取笑白眼数载。
于太监,他是被迫加入之徒;于锦衣卫,他是得罪权贵、前途尽毁的废人。
纵使贺晏倒台,徐哲成上位后对他独一份的赏识何尝不是将其置于两难境地磋磨?
原以为他会恨透为非作歹的阉党,却不想他是真的与之为伍,不惜构陷忠骨。
“祁放,我现在还真有点不适应。”
刚才听戏时,那群人将战场生死厮杀视作寻欢逗乐之物,台上“士兵”在战乱中丧命时刻意扮丑,惹得满堂哄笑,几乎无人将这些东西看做严肃悲恸之事。
当霍长云怒极将出言不逊的男人钉在桌上时,周边人不解、恐惧的眼神好似将他看做不被人理解的怪物。
“再不舒服,为了狄元帅也都得给我撑着。”
祁放将头靠向车厢,闭目养神,随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浅笑道:“等下要述职,你还是先打好腹稿吧,免得到了殿堂上一个字都哆嗦不出来。”
两人一路与薛巍无言,沐浴更衣后便与早早等候在宫门口的霍远汇合,一同觐见。
皇宫禁城,森严壁垒。
漫长的宫道除去他们一行,再无人来往,两侧红墙愈发衬得此处幽静,唯有步履摩挲之声。
长长的石路尽头,威严庄重的勤政殿大门敞开,准备迎接新贵到来。
直到他们靠近殿门,才见到有宫女宦官行走,有些人气。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承吉着龙袍端坐在上首,抬手让他们平身,此刻倒有些君临天下的模样。
左右还分别坐着四个人,都是当今朝堂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身着朝服,眼睛自三人入场起便片刻不离。
“几位爱卿一路劳顿辛苦,初入汉京可都还习惯?”
“承蒙陛下关怀,汉京之繁华昌盛,天度城不及万分,再加上有薛百户悉心照料,臣等都挺习惯。”
皇帝又与三人客套一番,问了姓名记了个长相,半天也不切入正题,时不时还向外头张望,其余四位重臣也都颇有默契的不做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正尴尬无措之际,只听玉佩叮当,一长身男子自外头大步走来,是已更衣后的徐哲成。
“叫几位好等了。”话虽这么说,他的脸上却不见一丝一毫歉疚。
皇帝一瞧见他,便失了稳重模样,竟直接走下龙椅,扯住站上台阶的徐哲成衣袖:“徐卿,你既来了,就不需要朕在此坐着了吧?我还约了王公公放纸鸢呢。”
“陛下!”饱含怒气的吼声从左手边的老者口中喊出,除去空悬的第一张椅子,他的位置最前。
这一嗓子喝住了李承吉,还吓到了霍长云。
那老者见状连忙清清嗓子,语气变得稍许和善:“还请您以国事为重。”
“孟相此话在理,陛下,再坚持一阵吧。”徐哲成浅笑着安抚欲哭的李承吉,将他牵到龙椅旁。
孟经野本就不好的面色在瞧见李承吉乖乖听徐哲成的话坐下后,更加阴沉。
“霍元帅……哦不,定川侯无需拘谨。如今西川已破,家国安定,往后你们大概是常驻汉京。殿上这些人,你们以后可是常打照面的。”
台下有一人闻言,大笑出声。
那是早已退下前阵,如今在京中掌兵的开疆扩土大将——龙虎大将军唐建业。
贺晏与徐哲成这么多年没有蚕食掉武将之列,也大多是因这位老将军在前抵挡。
他用好似关切之声说道:“徐掌印怕是想多了。依我看,这霍元帅一家归京并无这些顾虑。我今日可是瞧见小霍将军一大早便与这位祁公子在金碧玉轩堂里流转,可是在寻什么?我在这汉京安家也有许久,或多或少也有能帮上忙的地方,霍小侯爷大可直接找本将军。”
金碧玉轩堂平日里往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在座的心里门清。
他一个初涉中原的外地将军下榻后第一个去处便是这里,难免让那个人心生介怀。
霍远心中无语凝噎,明明自己刚来到这里,就接二连三的有人对他们明里刀,暗里箭,实在是无冤无仇,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恨意。
霍长云无奈拱手行礼,又对着龙椅上的人恭敬回答:“这位想必就是龙虎大将军,晚辈这厢有礼。今日晨间我与祁放确实是在金碧玉轩堂里,只不过皆是为寻找昨夜里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徐哲成仿佛什么也不知晓,将目光投向薛巍。
薛巍从容地将昨夜之事讲了一遍,还附上处置结果。
石山长做事谨慎,这边刚被李承华截胡,那边便推出了手下无足轻重之人认罪伏诛,一桩案件处理起来十分顺畅。
孟经野平日与石山长交好,一听犯罪之人的名字,便知道是谁麾下之人,心中也晓得此事是何人谋划,只是按下不表,权当不知。
“如此说来,那女子不仅是你的恩人,也是我大雍的恩人,理应赏赐。今夜晚宴之时可得好生问问秦远山,他口中那位姑娘是何许人也。”
“掌印,时候不早,是否可以开始述职?”捧着书笔的老者坐在唐建业下方,适时提醒着。
徐哲成也知道不能误了晚宴,点头应允。
此间风波暂息,西北三人终得进行述职。
龙袍加身之人百般无聊地在龙椅上玩乐,额外添把椅子坐在边上的太监徐哲成却是认真听着西北诸事,时不时还对心存疑虑之事发问。
如此对比,倒还真说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唐建业虽然不知为何对镇西联军有诸多不满,但在几处用兵得当的战役上还是对霍长云颇有赞赏。
多番交谈下来,霍长云对殿上之人身份与政见偏向也摸了个大概。
孟相,在前权臣贺晏废内阁后,由首辅转为六部首脑,封丞相,对皇帝与宦官摄政颇多不满。
唐建业,龙虎大将军,颇有威望的老臣,忠君爱国,痛恨外敌。
夏伤秋,兵部尚书,龙虎大将军的拥趸。
翟殊昱,天子近臣,对民生颇为关心,徐哲成貌似不怎么待见他,但他本人好像无所谓。
至于天子旁的那位大权臣徐哲成,穿金绣蟒显得招摇,但行为举止沉稳不见轻浮,倒是与传言中的奸佞放荡有所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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