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罪悟

作者:季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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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陨


      湛戈抬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出口只有那一扇小小的铁门,四周都是铁围栏。
      转身看到不远处有一方矮矮的小床,手上的暖炉已经被收走了,棉袄到还是有点良心的给他留着。
      湛戈抖抖索索的掀开被子,让整个人都钻进去,他春困的毛病又有点犯了。最近几年还一直由着它,倒是把病越养越厉害了。刚刚咳血伤了根本,现在身子也是虚的不行。
      明明天牢是极为凶险的地方,他却只当作是自己的床铺,就是硬了不少。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这是他最喜欢的睡觉方式。暖意上来,困意也渐浓。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候。
      他做起来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他现在必须让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他感觉一定有大事要发生。
      因为知道的消息并不多,全是从家丁口中听说的,所以要一下子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估计很困难。
      光看着两件事,感觉就是明晗知道了秘密以后大发雷霆,把我打入天牢。
      虽然身世的秘密是谣言,并可能是事实,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皇族丑闻,公开调查必然要牵扯出一大批人。且不说明晗肯定顾及就情,就算是旁人也肯定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先去霖妃和自己这边打听。
      况且他是夺嫡上位的皇子,可以说是踩在皇室和大臣的尸体上才一点点到达顶峰的人,要是身世发生这么大变故,想来宫里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现在已经是皇上了,又何必将事情搞得这么大,惹祸上身,让别人说他帝位得知不实。就算是要调查,也必定是暗中派人。但是今天这么多禁军闯湛府,那么明晗就显然没有暗中的意思。那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局势,最明显不过的就是两件事,明晗已经知道了身世之谜或者已经开始怀疑了;其次就是自己现在因为谋逆嫌疑被关在天牢里。
      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是仔细想来,这件事情的结果对我自然不用说,对明晗也是没有任何益处。
      但如果从第三个人的角度看,那就是基本坐实了皇上非先皇所生的谣言,给皇家脸面上划了相当光荣的一笔,还限制了我的活动。真的可谓是给这个国家两击重创。
      然而,在这京城又有多少人等着他明晗下位,等着他湛戈身首异处。
      他感觉事件还少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他反复揣摩着家丁说的那几句话。试图从中找出一些更有效的线索。
      对了......那个小齐是怎么了?和宣王谋逆?不可能,小齐那个人他是知道的,家里又老又小,进湛府的家丁他都调查过,家底绝对清白。他尚有这么多人要养活,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花在这种地方,也就平时小偷小摸,他虽然都知道,但想到小齐家境太平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事情小齐自己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湛家对他有恩,怎么会无故恩将仇报?必定是被人陷害了。
      湛戈突然想起了个人,就是前几天还在担心的那个人。
      原来如此,真是谱的一手好局啊,连我自己都差点掉进去了。
      当年他设计打垮宣王势力,却屡次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当时他就开始怀疑,明晗身边可能并非皆智虑忠良之人。这几年暗中拍人调查,把宣王的眼线拔除的七七八八了,也渐渐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次明晗做到如此绝情的地步,单凭他一人所想是不可能的,必定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若问谁既是明晗的亲信,又有绝对的理由帮助宣王,疑犯的身份也就很清晰了——高荇。
      之前就查到高荇进宫之前在宣王的母妃家做事,本来就是家丁的身份,又何必特意到皇宫里来当太监,忍受这阉割之苦呢?而且升官鸡块,不过几月就当上了明晗的贴身太监。
      当时湛戈就在犹豫,是否高荇是宣王势力安插在皇宫的一枚按钮,但是想到明晗打小由高公公带大,对其感情较之他人,必定是大有不同。而且高荇虽是宣王眼线,在明晗身边这么多年,也是兢兢业业、劳苦功高,或许早就已经将自己的本职置之度外了。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哈哈哈哈.......咳.......咳.......咳.......”湛戈自顾自的小声笑了起来,笑得不小心岔了气,喉咙一痒,咳得像是要把命交出来。
      突然天牢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盔甲上下撞击的声音,“湛戈!湛戈!”言岳一路推开几个想拦住他的士兵,快步走到湛戈面前。
      “这次明晗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瞒着我把你抓了起来。湛戈,你好好和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想谋逆?”言岳刚特到湛戈要谋逆被抓的消息,饭都没吃完就跑了出来。
      “自然是不可能,咳......咳......言岳,你帮我去和皇上说,我要面圣,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现在正是宣王谋反的大好时机......咳......咳.......”湛戈着急的一边说,一边抓着铁栏杆咳嗽。
      言岳见湛戈样子有些不对,“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前几天风寒不是快好了么?”
      “你先别管这个,我必须有一次面圣的机会,还有无论高荇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看湛戈这么着急的样子,言岳知道必然是有大事要发生。对湛戈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你自己身体要当心啊。”
      “咳......咳.......”湛戈看着言岳出去,缓缓放下了抓住铁栏的手。若是能够面圣,那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明晗不见的话,那他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禁军大统领言岳,请求面圣!”言岳孤身一人独闯皇帝的书房,在门口中气十足的一吼。
      高公公踱步出来,“陛下说了,今日事物繁多,不见任何人。”
      “高公公?”言岳瞥了一眼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湛戈说过,绝对不要相信高公公。
      言岳其实现在还不太明白,为什么湛戈莫名其妙要谋逆,为什么明晗这么铁石心肠。往日相处三人虽都是过命的交情,但还是明晗和湛戈的关系更胜一筹,连他也要羡慕几分。
      他现在脑子里能想到的也就是他们三个人当了一辈子的兄弟,为了救湛戈,为了挽回明晗,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今天这个圣,必须要面!
      言岳一把推开了高荇就直接往里面闯。
      “来人,快拦住他。”高荇尖锐的有些刺耳的叫出来。
      禁军大统领的职位当然不是白白得来的,言岳的武技在大黎可谓是数一数二,几个手下上来制服,被他几下都处理了。
      “禁军大统领,前来面圣。”言岳一边说着,一边就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里面本来正进行着激烈的争吵,被言岳这么一推门,一下子都安静了。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
      “高荇,朕不是说了不见么!”
      高荇连忙从后面跌跌撞撞的赶上来,“奴才已经尽力阻拦了,可是言统领不停。”
      言岳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几位朝廷官员倒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怎么霖妃娘娘也来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跪了下来,“启禀陛下,臣刚刚去天牢看望了湛将军,寒气入骨,身子也是虚的不行。湛将军请求面圣。”
      “面圣?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明晗冷笑一下,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颇有玩味的看着下面几个人,“你们今天都是来给湛戈求情的?他还真是有这么大魅力啊,六部尚书和言统领不说,连我母妃都向着他那边。”
      明晗毒辣的眼神直接看向霖妃,霖妃本就是血性中人,倒也不惧,就赤裸裸的两个人对视。“晗儿,那件事情我会和你解释的,但是现在......”
      “陛下!现在事态紧急啊,湛戈在天牢里都已经咳出血了,说军事紧急,宣王已经暗中行动了。”言岳顾不上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霖妃一听,吓得六神无主,“什么!咳血!”
      “宣王?我看暗中行动的就是他把。”
      高荇刚准备说话,“陛下!”
      言岳咚的一声磕了一个响亮的头,打断了高荇的话,抬起来额头都已经出血了。“湛戈明里暗里对陛下怎么样,就算陛下不知道言岳也可以拿生命担保啊,多少次死里逃生他有说过什么么。虽然臣愚笨,现在还弄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湛戈谋逆的事情就算是没脑子的臣,也知道不可能!陛下现在闭门不见,日后恐怕会后悔莫及啊。”言岳说完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霖妃也走过去跪到言岳的身边,“晗儿,戈儿和你从小就是好兄弟,他不可能说反就反啊。就让戈儿面圣一次吧,母妃也愿意用生命担保。”说罢,也缓缓磕下头。
      几位大臣见局势已变,纷纷在后面跪下。
      明晗内心的一股无名火高涨了起来,见这么多人为湛戈求情,更是用性命担保,这不是摆明了和他对着干,顿时有些骑虎难下。
      “你们现在都是在数落朕么?好。带湛戈上来,我倒要看看他能言善辩的本事能不能让朕回心转意。”

      湛戈被带上来的时候,身体完全是没有力气的,两条腿拖在地上,脑袋也是耷拉着。
      言岳看到了连忙冲上前去,遣走两个粗鲁的手下,把湛戈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短时间。”言岳把湛戈扶到了椅子上,霖妃也围了过去照顾。
      明晗看着自己还在这儿,两个人一点都没给自己面子的意思,“他有谋逆嫌疑,没临时处斩已经很好了,不许坐!”
      过去驰骋沙场,吃再重的苦也不冤一声的女将,现在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竟变成了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霖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着湛戈现在的样子,手颤抖着摸上湛戈的头,明明还不到而立之年,青丝中已经有了几根难掩的白发,“孩子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当年太自私了,毁了你们两个啊。”
      霖妃抱着湛戈的头,嘴里反反复复的默念着。
      湛戈缓过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变的正常写,“霖妃娘娘不要担心,湛戈没事的。”
      他推开言岳和霖妃,衣摆一掀,缓缓的跪了下去。无论是腰、背脊、脖子、头都挺的笔直,“陛下,处置湛某之事,不过就是一瞬的事情,湛某现在不过一介布衣,但求不要为难湛府的其他人。”
      说罢,湛戈给明晗磕了一个头,明晗看着这样的湛戈,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从来都是天之骄子的样子,也一直都是自己崇拜的对象。他总是可以游刃有余的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但做事总是很低调,把所有的功劳都给自己。他说他不爱名利,但你必须站在最高的地方。曾经不可一世的人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萎靡的样子。
      就算自己当上了皇帝之后,他还是希望湛戈和言岳只把他当作明晗,也算是给他心里安置最后一片净土。但看着现在的样子,言岳怒目而视,湛戈跪在膝前,他们三人的关系怎么会闹到这个程度。原本还有股气的,现在心里竟然都是对物是人非的感慨。
      湛戈又磕了一个头,“陛下,现在不是追究几十年前的事情的时候,您现在是九五至尊,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
      湛戈还没说完,高荇突然说了话,“大胆逆贼,证据确凿还在这里满口胡言。”
      “高荇,让他说下去。”明晗瞥了他一眼,示意湛戈继续。明晗毕竟是一代明君,一直都是顾全大局的人,湛戈的心思缜密他向来知晓,虽然现在有谋逆嫌疑,但终究只是嫌疑,听完他的意见自己在做定夺。
      湛戈见明晗此时还能保持不被愤怒冲昏头脑,心里倒是还有些欣慰,真不枉自己一心扶他上位,相信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谢陛下,湛某相信现在谣言四起,陛下肯定也有所耳闻,但陛下试想,谣言毕竟只是谣言。没有证实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有大臣敢提出废晗立戈一说。就算陛下真的不是皇族血脉,这拥护的新王也不会落到湛某头上。毕竟湛某在族谱上是姓湛的,我想这点陛下若是没有被愤怒蒙蔽双眼,自己也是能意识到的。”
      被湛戈这个一说,明晗确是清楚了不少。突然发现自己身世的问题,本就已经烦的夜里都睡不着,正巧又传出湛府家丁和宣王眼线有关联,就一股脑的把气都撒了出来。
      “陛下,若是您的血统成了问题,那湛某相信你可以想到谁会最先被旧臣想起,谁又是最有资格做上龙位的。”
      “你是说,宣王?”明晗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胡说,宣王自被贬以后,早就远离朝政了,更何况宣王手上没有兵权,京城百万禁军又是怎么能轻轻松松拿下的。”
      “不知为何高公公你要这么激动?莫不是还念着往日宣王母妃的恩情?”湛戈一句把高荇堵说不出话来。其他几个人都听的摸不着头脑,这个高荇和宣王母妃又有什么干系。
      湛戈没有继续说下去,“宣王当年在朝中如日中天,眼线到现在还没被尽数拔除,如此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安于那偏远之地。况且陛下不要忘了霍王爷手上有先帝为保大黎安定御赐的雄厚兵力。宣王母妃可是霍王爷的亲妹妹。估计宣王正等着湛某一死,就凭借霍王爷手上的兵力连同邻国一起谋反。”
      明晗想着湛戈说的也不无道理,但他现在还是罪人之身,自己真的能完全相信他么?“你现在身上还有谋逆之疑,朕怎么相信你?”
      “陛下不需要相信我,陛下散布湛某身染风寒,受不住天牢寒苦已经身亡的消息。想来不过几天,宣王的势力都会自己出现。湛某的命并不值钱,早死晚死也终究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这对陛下百利无一害啊。但是高公公还是先关几天禁闭吧。”
      明晗看了高荇一眼,“关高荇禁闭是做什么?”
      “哈哈哈哈,因为高公公正是宣王安插在陛下身边最大的眼线啊。”
      高荇听罢,嗖得一下就在明晗脚边跪下了,“陛下,您听着妖人满口胡言,老奴照顾陛下二十多年,绝对没有二心啊!陛下!”
      “高荇,你少这副嘴脸,若不是知道明晗从小由你照顾到大,我本想饶你一命,是你不肯悔改,新朝已立,却有私心。”
      这么一说,明晗忽然想起那么多谣言不就是他让高荇打听的么。他看看高荇,又看看湛戈,到底应该相信谁?
      “高荇,左右也就禁闭几天,若是没有变动的话,你就稍微委屈一下了。”
      高荇还在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若自己没有报信,宣王听到湛戈已死的消息必然会连结国内势力和邻国兵力一举进攻,那不是刚好中了湛戈的诡计。
      此时明晗心里已经有定论了,没有理会高荇,直接让言岳派人把他关几天,“把疑犯湛戈还是关进天牢!”
      高荇和湛戈同时被带了出去,高荇狠狠的瞪了湛戈一眼,湛戈则虚弱的笑了一下,这局还是我赢了。

      湛戈已死的消息在大黎上下都传开了,果不出所料,宣王的军队也开始蠢蠢欲动。
      明晗派言岳前去镇压,湛戈以罪身主动请求前往战场,以军师一职随同。
      “湛戈,你身子还没好,何必去那苦寒之地受苦,你不要命了。”言岳看着刚从天牢里出来,还在床上发着烧的湛戈。
      湛戈睁开了眼睛,就直愣愣的看的前方,“这次我真的认识到,我可能命里就无法逃开这种谋权征战的生活,不管怎么逃开最后都会回去。宣王本就是我留下的明晗的最后一个阻碍,既然事情变成这样,我需要见证明晗最后的障碍在我手中消息。也是消了我一个心病。”
      言岳看湛戈这样子,总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从前他虽然淡漠,但人还是积极向上的,但这一次就感觉不一样了,整个人都是毫无生气的,就像光一样,快要消失不见了。
      “湛戈,你不要说这种话吓我,好像你要赴死一样。”
      “死算什么,对我而言,远有许多比死更让我恐惧的。在明晗不信任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人的心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平日再怎么坚固的牵绊有了一点点小小的猜忌、怀疑就会裂开的越来越大,而且无法修复。之后即使这件事过了,在明晗心里也必定会留下隔阂。”
      言岳见湛戈生无可恋的样子懊恼无法劝阻他的自己,“这么多年了,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么,为什么就一定要为明晗活呢,如果真的只有依附一个人才能活下去,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湛戈看了一眼言岳,“言岳啊,你知道么,我欠了明晗一辈子。本来这些痛苦都不应该是他承担的,他应该做一个安安稳稳的湛家少爷的。”
      言岳再怎么榆木脑袋,现在也应该明白了,“难......难道.......湛戈你真的.......”
      “是的。当年霖妃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一生都像自己一样纠缠在这浩浩皇宫里,就做了一件很私心的事情。”
      言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现在唯一的反应就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湛戈。
      “我把他的逍遥日子自己独吞了,只留给了他一生的纠缠,我欠明晗一辈子。我本来已经想好了,好歹帮明晗当上皇帝,成为权力最大的人那我欠他的自由也可以还一点。终究是我太天真了,宫闱之中,到处都是眼睛,哪里会有真的自由。”
      言岳恨铁不成钢,真想撬开湛戈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木头。怎么这么机灵的一个人,遇到这种是就这么倔呢。“这是本就是上一辈人的过失,为什么你偏偏要揽在自己身上呢。”
      湛戈笑而无声,言岳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但如果连他都宽恕自己了,那明晗失去的又该从哪里偿还?纵使他再怎么聪明也不知道怎么和言岳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明晗从小就想当天空的雄鹰,但自己却让他代替自己困在了这小小的宫闱的笼子里。

      从公布湛戈死讯,宣王调兵谋逆,高荇囚宫自刎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战事也即将进入收尾阶段。
      虽然霍王爷手上都是精兵强将,京都的禁军也不逊分毫。湛戈隐姓埋名潜伏在军中,揣测战局,出谋划策,很快邻国就发现两方在本质上的悬殊差距。邻国士兵见久攻不下,输赢已经是定数,连夜撤退,给宣王一个措手不及。最终言岳生擒宣王,现在押回奉天的途中。
      从结果而言,听到前线战事已经进入缓和阶段的时候,确是让明晗一个月没放下的心安稳了。
      “报......还......还有一件事。”汇报的人好像突然没有了底气,样子有点畏畏缩缩的。
      “怎么了?说啊?”明晗翻看着刚到手的战事和军情汇报竹简。
      “额......那个......湛军师因为风寒久久不愈,又长时间奔波劳累,临征对敌,殚精竭虑。熬了一个多月,最终还是在前几天回京的途中......”
      “什么......”明晗不可置信的看着下面的人,士兵的手里托着一个小盒子,木质的极为精巧的盒子。
      “这是湛军师逝去之前说要还给皇上的东西,言统领说无法亲自将东西送达,就让末将送来。”
      要不是还在众百官面前,理智和尊严告诉他,要撑住,他想他可能已经瘫坐在地上或是昏过去了。
      他一步一步的往下走,走下了他的龙椅,他高高在上的皇位。每一步都必须用尽全力去踩稳,不然他真害怕自己在金鸾大殿上就这么摔下去。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连刚刚接收到的话都难以处理。
      湛军师逝去?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湛戈么?
      怎么可能?
      不会的不会的,这么多命悬一线仗都打过去了,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可能?
      走到那个士兵跟前,明晗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拿住了那个木盒,木盒四周棱角已经被磨去的差不多了,但雕花细节处的灰尘被擦的干干净净,木头的成色也被保养的很好。可想而知,主人在平日里有多么喜欢,珍惜他。
      明晗不敢打开盒子,他知道打开盒子以后,有些事情就会变成真的了,但他宁可相信这是假的。“退朝,大家都退下吧。”
      在大臣面前,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规范的,划定的。他需要一个能自己独处的地方,然后再打开盒子。
      回到寝宫,明晗让太监、宫女都退下了,看着茶几上的盒子就这么坐着。
      看了好久,久到都快变成一颗化石了,连眼珠子都不再动了。突然他啪嗒一下,迅速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那时候他送的那个玉风铃,还有一张纸。
      明晗淡定的可怕,只是拿起了那张纸看了一眼,关上盒子,也没有把盒子好好收起来就回到了里屋。
      纸条上写了2句话,这辈子还清了,下辈子就不要见面了。
      想到自从湛戈从天牢里出来,自己就没有去见过他,也是从母妃那里得来的他卧病在床的消息。
      明知道进来他身体不好,湛戈请缨出征的时候也没有阻止他,他在气湛戈蛮了自己这么多年,也气自己居然从来没有看出过端倪。
      最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天随着大军一起离开居然是湛戈留给他的最后一个背影。
      他还想着等湛戈回来一定要好好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再喝一次酒,一定要好好听他弹新的曲子,一定要好好向他道歉,听信高荇的话都是他明晗糊涂。
      明晗就这样静静地、呆呆的坐在床沿,想着湛戈回来准备做的事情,然后想着那没有湛戈的下半生会是什么样的,自己会习惯么?
      半月后,言岳带着禁军大胜回朝,言统领却径直回到了言府,没有面圣。让百官奇怪的是,陛下对此并没有发怒。
      言岳派士兵将湛戈的骨灰送回湛府,许久闭门不出。
      霖妃痛苦3日后,削发为尼,整日烧香拜佛为其祈福。
      明晗将湛戈部分骨灰带出湛府,命人融在风铃之中,时时系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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