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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许勉最近发现，他的同桌有点不对劲。
他的同桌，季臻，是C市季家的独生子，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长相、气质自不用说是一等一的好，从转到他们学校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少轰动。
隔壁学校的校长还特地跑到一中来阴阳怪气，说一中运气好，又是来了个得了奖的作家，又是来了个富了不知道第几代的学生。
季臻家家底厚，有背景，自身又从脸到智商样样都优秀，他想要什么仿佛都唾手可得。
他的眼神总是永远平视前方，仿佛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东西能够困住他前进的脚步。
可是许勉，最近感觉自己的同桌不太对劲。
不仅是下课时间，甚至是上课时间，他都能看见季臻频频拿出手机。
有的时候会露出笑容。
有的时候看上去有些焦急，但是没过一会儿又会舒展眉头。
这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唯一的答案。
——哪怕是再优秀的人，也会为情所困啊！许勉忍不住感叹。
一个课间，许勉又瞅见季臻在发短信，没忍住八卦：“同桌，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说完还凑上脑袋，准备看季臻究竟在和谁发短信。
季臻一手打字，一手把他的头按回去。
短信编辑完毕，发送。
然后，季臻干脆利落地起身，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
许勉抬头，问：“你干嘛去？”
季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指了指墙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了：“放学回家。”
许勉：“……”
该死的走读生。
他们住读生还得再上大半节的自习。
*
季臻走出校门，就看到了在校门口等着他的余情。
他走了过去，说：“我以为你不会等我。”
“……是你叫等的。”余情的围巾遮住他的下巴，让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是。”季臻笑了。
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默契地并肩走着。
季臻看他低头的样子，突然伸出了手，绕过余情的后脑勺。
余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意识到对方正在碰自己的脸，下意识躲开。
然而季臻却温柔又带着几分强制地把余情的脸抬了起来。
“注意看路。”
“……哦。”余情闷闷地回。
两人并肩走着，季臻问：“你家在哪？”
余情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季臻想了想，说：“也要经过鹅园大桥？”
“嗯。”
“那正好，顺路。”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余情心里很平静。
快到鹅园大桥的时候，季臻问：“你还记得那次在桥上吗？”
余情：“嗯？哦，记得。”
不知道为什么，余情就知道季臻说的是哪一次。
那天晚上他扒拉着桥边的栏杆，然后就听到季臻在身后叫了他的名字。
季臻说：“我当时真的蛮担心的。”
“嗯。”余情低着头。
“所以，”季臻喉咙微微动了一下，“下次……别这样了，好吗？”
余情一顿，看向江边，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答应我，”季臻笑着耍赖说，“那我只好一天24小时都盯着你了。”
余情转头看着他，说：“24小时？”
“对，24小时。”
“吹牛。”
“我说到的，会尽力做到。”
两人一起并肩走到了桥上，天已经完全变暗了。
余情很喜欢这座桥，在桥边可以看见下面的江水滚滚，还可以看见远处的霓虹闪耀。
不知不觉中，他被此刻的景象吸引，停下了脚步。
季臻也安静地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和他一同眺望远处的江，享受C市逐渐苏醒的夜景。
余情突然从包里翻出了两张白纸和一支笔，然后他就趴在护栏上写东西。
他写得很快，字很潦草，带着尖锐的笔锋，字如其人。
手指修长笔尖翻飞，思路跟上写字的速度，他很快写完一张纸，放到一边用手臂压住，想要抽出另外一张空白的纸继续写。
然而一个不留神，手里的纸被风一吹，他没能反应过来，手上的纸就从他视线里飞了出去。
余情做出了最快的反应，右手追着飘在空中的纸张，慌张地想要抓住。
却发现那张纸已经安然地飘到了季臻的手里，季臻稳稳地接住了它。
夜风和纸，都把余情的视线带向了他。
他却只是笑着看着余情，嗓音是一贯的温柔：“好险，差点没抓住。”
余情在黑夜中注视着季臻，一瞬间大脑空白，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出神，写东西的思路被打断了，但是他却并不恼火，内心却是一阵取而代之的慌乱。
“……它明明是自己飘你手上去的。”
余情收起了自己的草稿纸，说：“……你说你24小时盯着我，还真盯着我吗？”
“说了的，我都会尽力做到的。”季臻说，“不写了吗？”
“嗯。”余情折好自己的草稿纸，说，“我们走吧。”
两人又一起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季臻取出一只air pods，递给余情。
“听不听歌？”
余情接过耳机，没有第一时间戴上，反而问：“什么歌？”
“不知道，电台随机的。”季臻说着，自己已经戴上了另外一只，“听吗？”
“如果你不戴上的话，我也听不了。”
余情摸了摸耳机，“嗯”了一声，戴上了。
“回家？”
“嗯。”
系统随机到了轻音乐——最开始耳机里只传来鼓点声的时候，余情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冬天的晚上，哪怕白日太阳再盛，到了晚上，也几近散去热气，余温不再。
两人并肩走着，双手都自然垂落，也不知道是夜风吹的，还是怎么的，两只手似有似无地就碰在了一起。
很快又各自撤开，都被彼此的手的温度吓了一下。
一阵风吹来，把余情的头发吹得微微发乱。
路旁两侧的路灯守着黑夜，鹅园大桥的晚上车辆开始变少。
“余情。”季臻突然停下，喊了一声他。
余情侧头，也停下。
季臻很高，一米八五还要往上。余情需要抬头看他。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能看到夜晚的月色和霓虹灯更温柔地打向季臻，洒下点点霓虹光斑，好像给季臻整张脸加上了高光，让季臻的五官更加立体也更加温柔。
然后，他看见季臻好看的嘴唇微微张开，对他说了什么——
恰在这时，一辆高调的敞篷车飞驰着从他们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和引擎发动的声音，完完全全地盖住了季臻的声音。
余情微微蹙眉，等到车辆开远，他才问：“你说什么？”
季臻却怎么也不说了，他指了指前面，意思是往前走。
余情边走边问，不依不饶：“你刚才到底说什么？”
话音一落，耳机里，余情原以为的纯音乐，却在鼓点和跳动的琴音几近结束时，突然接进了一道空灵的男声。
“You’re so beautiful”
余情一愣，猛然抬头。
却看到季臻已经先他几步，转过了身，面对面看着自己，指了指一边的耳机。
笑得很好看。
余情猛然眨了一下眼睛。
耳机里，男生还在继续和着背景的鼓点和琴声，轻轻吟和着。
“Beautiful……”
余情迟疑地迈开步子，跟上季臻。
他和季臻并肩走过鹅园大桥，桥头有一个车站，有学生吵吵闹闹地聊着游戏小说，有人聊着国际新闻或者家长里短。
他俩安静地并肩走过，嘈杂的人声把他们之间的氛围衬托得更加安静。
“Beautiful……”
余情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季臻。
整首歌没有任何填词，歌手不断地跟随着轻灵的隐约，重复着：
“Beautiful……”
余情感受着心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心跳，莫名其妙地，他又飞快收回目光。
“You’re so Beautiful……”
耳机里的男声轻轻地混合着轻快的旋律，空灵的声音，像是单恋者的倾诉，又像是苦恋者的……
“Beautiful……”
告白。
“You’re so……”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最后一个单词却没能出口，像是委婉倾诉戛然而止，余情看向季臻。
眼神骗不了人。
两个人分明都在路边的霓虹灯下，听到了自己胸腔内，轰鸣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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