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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修)
……
归顾泽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女孩儿叫他哥哥,还问他什么时候去赴约,她在他们约定的地方等他很久了。
这个梦其实让他觉得很难过,但他却不想醒过来,反而想就此永远沉浸于其中。
“霜霜……”他在梦中无声的回应女孩儿的呼唤,眼角滑落一滴泪,在无人注意的时候飞快隐入了他的鬓发中。
……
意识混沌间,归顾泽感觉到自己的左臂被抓着晃了晃,还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打在他敏感的耳朵上,有些难受的让他想要逃开,可身体却不听他的使唤毫无动静。
他的意识努力挣扎了好一会儿,身体这才反应迟钝的渐渐苏醒过来,他终于得以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慢慢睁开了眼眸。
“剑……”梦境的影响还未消散,在梦的最后,归顾泽唯一的想法便是当一个剑修——这样他就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了。
“我要剑……”
他失神地看着天花上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吊灯,轻声又重复了一次,话语中带着未散的执念。
“阿顾?”躺在他旁边的曲纪恒被他的动静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便迅速坐起,俯身凑近还未完全清醒的青年,“你说要什么?我刚刚没听清,能再说一次吗?”
不知为何,曲纪恒明明只对上了一瞬归顾泽棕色的眼睛,却没来由的觉得面前的人变得有些陌生。
不知自己的异常已被曲纪恒察觉的归顾泽沉默地阖上双眼,又在下一瞬睁开,侧身试图用还没恢复力气的手撑起身体,然后意料之中的没能撑住。
归顾泽:“……”
为什么这具身体能弱成这样?
一旁的曲纪恒早有准备,赶在归顾泽就要重新摔回床上前,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然后帮他靠坐在床头。
“……谢谢。”
归顾泽轻声道,搭在被褥上的手不自觉的蜷起——除了阿娘,他还是第一次被其他人如此上心的照顾,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感到别扭。
好在曲纪恒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没有再玩心大起的逗他,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盒递给了他,同时解释道。
“那日我把人解决后赶到你家,没看到你人,以为你已经进了着火的屋子,于是进去想要找你,然后在大火中央看到了这个。”
归顾泽垂眸看去,盒盖上被人小心翼翼的刻上了他的名字,笔画很温润,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刻字的人心中的柔情与爱意。
归顾泽沉默的接过了那个玉盒,轻轻的描摹了一遍上面的名字,然后半阖着眼将自己情绪掩住,不知在想些什么。
曲纪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归顾泽的脸色——没有变化。
他没有就此收回目光,而是往下移动,最后停在了归顾泽被捏的发白的指尖上。
他看着那惨白的手,心里莫名一顿,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心脏蔓延开来,让他觉得酸涩,连带着他的呼吸也随之放缓了几分,眼底的情绪也轻轻的起了波澜。
他在心里斟酌了片刻,然后对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的人开口道:“我在里面没有看到被烧毁的尸体,想必你的母亲在被烧到之前就已经消散……”
曲纪恒带着安抚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上归顾泽看过来双眼后,更是没了声响——因为他也发现自己说的这些不太像安慰人的话。
曲纪恒咬唇,避开了归顾泽的视线。
归顾泽看着蹩脚的想要安慰自己的曲纪恒,棕色的眼睛一点点漫上了笑意,像是盛满了星光在其中。
其实他沉默了这么久只是单纯的放空自己,什么也没有想。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记忆里看到鲜活的会温柔的对自己笑的阿娘已经是很久远的时候了,在他有自主意识以来,他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死气沉沉,仿佛下一刻就会没了气息的阿娘。
那个让他哭泣着乞求,让他四处奔走寻找救命的药的阿娘,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蒙上了尘。
唯一的家人永远离开了他。
所以他茫然了良久,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往何方。
但此时看到懊恼的曲纪恒,他从那种迷茫中清醒了过来。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而这个世界也很大,他也总能寻到自己的一处容身之地。
……
归顾泽忍笑没有打扰曲纪恒少有的自闭,而是飞快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地方,突然想起昏迷前某人说的话:“这是你的寝殿?”
自闭结束的曲纪恒闻言看向脸色如常的归顾泽,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归顾泽有些意外:“还挺干净的,没有活本里写的那么脏乱,到处都挂着骨头。”
曲纪恒觉得自己无端被泼了一盆脏水,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睡在骨头堆里的癖好,还有阿顾你不要总把话本里的东西当真!”
他看着归顾泽潦草地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而后抬头看了会儿夜明珠,又问他:“这里的夜明珠怎么不是猩红色的?”
曲纪恒:“……”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自暴自弃道:“阿顾说的对,我回头就把魔宫里的夜明珠全都换上这个颜色。”
归顾泽见曲纪恒又开始自闭了,因头痛而烦躁的心情终于又愉悦起来。
心情一好,他也不再折腾曲纪恒,开始提起他真正想知道的事:“这么久过去了,还没有玩家发现这里?”
自闭中的曲纪恒看了他一眼:“没有。”
被看的归顾泽不解:“他们不是爱到处乱跑吗?什么东西都搞,竟然还没人发现这里。”
“……”
曲纪恒委婉地说:“可能是他们的眼光没有阿顾好吧。”
他心里凝重的想:大抵也再找不到像阿顾这种爱到处拈花惹草,看到石头就踢,有蚁窝就捅,还一直乐此不疲的人了吧。
曲纪恒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当初建造魔宫的人是怎么想的——把找到入口的方法设计成一块埋在蚁窝里的石头,只有石头被人移动,旁边不远处的入口才会显现出来。
若不是归顾泽捅蚁窝的动静比较大,把石头撬了出来,然后又好奇的找到钥匙打开了入口,不然被关在地下的曲纪恒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从里面爬出来。
在曲纪恒心中第n次怒骂魔宫建筑师的时候,坐在床上暂时还没有力气走动的归顾泽也将床榻和周围能碰到的地方都“探索”了一遍。
直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咔嚓”的一声轻响,这才将两人的注意吸引过去。
他们看到床塌里侧的墙壁慢慢向两侧移开,一个往下走的入口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曲纪恒下意识地看向归顾泽——他不知从床塌的何处翻出了一条明显不属于床上的红色丝稠,而这条丝稠还有一截被埋在被拆得乱七八糟的被褥中。
曲纪恒觉得他应该是把床板拆了……
被沉默不语的魔王看着,自觉闯了祸的青年有些心虚地松开了从床板下拽出的丝稠,左手抬起虚握着挡在嘴前,然后轻咳了一声:“没想到你这还有个地下室啊。”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曲纪恒有些好笑的看他,嘴角轻微上扬,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回道:“可不是嘛,要是没有阿顾,我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这个地方呢。”
归顾泽闻言更加心虚,眼神开始到处乱飘。
在曲纪恒看不到的地方,归顾泽松开丝稠的右手抓住翘起一角的床板,想要将这个被暴力拆开的床板掰回原处——结果没控制好力度,檀木制成的床板就这么断成了两截。
寝殿因这一下断裂声又沉寂了须臾。
归顾泽觑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曲纪恒,尴尬的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以为魔王在心疼这张檀木床,心里满是愧疚——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也很少去别人家里做客,于是下意识便忘了这个地方是有主的。
哪知曲纪恒也没想起来这张床是自己的,而是想着另一个事情。
他心中斟酌了几遍自己的话,直到满意后才语气特别真诚的问归顾泽:“你家那个小木屋是怎么抗住阿顾你这种破坏力的?”
“……”归顾泽满心的愧疚被这句问话一扫而空,刚恢复些许力气的他又生生捏断了手中的床板断片。
曲纪恒面色不改,熟拣地转移了话题:“阿顾你能下地走动了吗?我想去这地下室看看。”
他捏准了青年的心思,所以归顾泽轻易地被移开了注意——他确实也很好奇这个被藏得这么严实的地下室里有些什么。
于是他挪到床边尝试站起,然后差点和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
守在旁边的曲纪恒及时抓住了他。
在床上还没什么感觉,直到踩在地上,归顾泽这才发现他的双腿本使不上力,眼前也变得天玄地转,仿佛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他靠在曲纪恒身上缓了好一会儿,腿上才恢复些许气力。
归顾泽松开曲纪恒,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眉头紧皱:“我这是睡了多久?”
曲纪恒回道:“不久,就五天。”
“……”
归顾泽对这个大魔王的时间概念已习惯,在他看来没超过一个月,时间就是没过去多久。
所以他闻言也没说什么刺人的话,只是喃喃道:“难怪没什么力气,再睡几天我就得饿死了。”
曲纪恒听到这话,侧眸看着几经磨难的床,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这就是没什么力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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