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传人捡到了开山祖师

作者:南梧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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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古战场的风带着铁锈与腐土的腥气,呜咽着穿过嶙峋怪石的孔窍,发出如同亡魂低泣的尖啸。池非浅紧跟着那道清冷的虚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在暗红色的沙砾地上。身后,那个巨大的、边缘光滑如镜的深坑如同大地狰狞的伤口,无声地烙印在她眼底,连同那三道瞬间湮灭的乌光和喷血倒毙的黑影,都在反复提醒着她方才的惊心动魄与…那毁天灭地的守护。

      她的手腕,依旧被郁轻舟虚影冰冷的手紧紧握着。那触感是虚幻的,是月华凝成的冰凉,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虚影中传递来的、尚未完全平息的怒意余波,以及那怒意之下,更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后怕与疲惫。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剑灵前辈。他是…郁轻舟。一个名字,一个身份,在生死一线的巨大冲击下,终于从模糊的传说中挣脱出来,带着血肉的温度和沉重的份量,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扶摇祖师。鸿蒙剑道之始。飞升千年。一缕精魄。每一个词都如同冰冷的烙印,烫得她心尖发颤。

      “前辈…”她喘息着,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刚才…那是什么?”

      郁轻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清冷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线条冷硬。他没有回头,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几只不知死活的蝼蚁罢了。周砚清…倒是不死心。”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看来,他比你我想象的,更急于得到你…和你的剑。”

      池非浅心头一凛。周砚清!果然是他!那阴毒扭曲的贪婪目光,如同跗骨之蛆!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照影”,剑身传来温热的回应,仿佛在安抚她紧绷的神经。

      “那…那道白光…”她忍不住追问,声音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那瞬间抹平一切的恐怖力量,绝非人间所有!

      郁轻舟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是‘照影’的本源剑意。封存太久,被怨气引动,逸散了些许。” 他的解释轻描淡写,却巧妙地避开了自身的本源。有些真相,此刻揭开,无异于将她推入更深的漩涡。

      池非浅看着他的背影,那清冷孤绝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将那只被虚影握着的手腕,更紧地贴向自己温热的皮肤。指尖传来他虚影的冰冷,心口却翻滚着滚烫的岩浆。劫后余生的悸动,身份揭晓的冲击,还有那毁天灭地守护之下清晰可辨的恐惧与痛惜…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在她心底疯狂地冲撞、发酵、沸腾!不再是懵懂的好感,不再是单纯的依赖。一种更汹涌、更滚烫、更绝望的情感,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在她胸腔里咆哮嘶吼,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爱上了他。
      爱上了这剑中一缕魄。
      爱上了这飞升千年、遥不可及的祖师。
      爱上了这注定无法触碰的…幻影。

      这个认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她所有的侥幸与懵懂,带来灭顶般的绝望与痛楚。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砸在脚下冰冷的暗红沙土上,洇开深色的斑点。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肩膀在无声地剧烈耸动。

      郁轻舟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但那握着她的手腕,却微微地、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后那无声的崩溃,那汹涌的、几乎要将他这缕魄都灼伤的滚烫泪水。沉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两人之间。

      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手。虚影转过身,面对着她。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惨白地洒落下来,照亮她布满泪痕、苍白如纸的脸,和她那双被泪水洗过、却更加清亮执拗的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和孤勇,死死地凝视着他。

      郁轻舟的心魄,如同被那目光狠狠刺穿。清冷的眸子里,那强行构筑的平静彻底碎裂,翻涌起惊涛骇浪——是痛,是怜,是挣扎,是深不见底的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滚烫泪水灼伤的悸动。

      “哭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无措的僵硬,“不是…没事了么。”

      池非浅用力摇头,泪水更加汹涌。她猛地抬起手,不是去擦泪,而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抓向郁轻舟虚影的手臂!

      她的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月华凝成的清冷轮廓,如同抓向一片虚无的月光。冰冷的触感穿透掌心,直抵心脏。

      抓空了。

      彻彻底底地,抓空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池非浅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穿透虚影的冰冷触感,如同最残酷的嘲弄。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又看看眼前那清晰却又虚幻的轮廓,一种灭顶的绝望和冰冷的清醒,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胸腔里沸腾的岩浆,只余下刺骨的寒意和一片死寂的灰烬。

      是啊。他只是一缕魄。一缕依托古剑而存、来自千年之前的魄。飞升者与人间的壁垒,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跨越的天堑。

      郁轻舟看着她的手徒劳地穿过自己的虚影,看着她眼中那瞬间熄灭的光彩和死寂般的绝望,心魄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揉碎的绞痛。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痕,指尖却在即将触及她皮肤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猛地顿住、蜷缩、收回。

      他什么也做不了。触碰是奢望,安慰是徒劳。他存在的本身,就是她痛苦的根源。

      “莫要做傻事。”郁轻舟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砾中挤出,“我…只是你剑中一缕残魂。助你悟道,护你周全,便是…我的全部。”

      “全部?”池非浅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的眼睛里燃烧起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死死盯着他,“那刚才…你怕什么?你痛什么?”她指向身后那片被抹平的深坑,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你告诉我,一缕没有心、没有感觉的残魂,为什么会怕我死?!为什么会痛?!”

      郁轻舟的虚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他避开她灼人的视线,望向古战场死寂的深处,清冷的侧脸线条绷得死紧,下颌线如同刀刻。“职责所在。”他艰难地吐出四个字,声音空洞而冰冷,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徒劳地筑起一道堤坝,试图阻挡那汹涌而至的、名为“情”的洪流。

      “职责…”池非浅低低地重复着,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心口那冰冷的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她不再看他,只是默默地、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泪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然后,她转过身,抱着她的剑,一步一步,朝着郁轻舟刚才指引的方向走去。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孤绝。

      郁轻舟的虚影停留在原地,月光穿过他透明的身体,在地上投下寂寥的影子。他看着那个决绝前行的单薄背影,看着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却又固执地不肯弯折。清冷的眸子里,那强行压下的惊涛骇浪终于彻底决堤,痛苦、挣扎、怜惜、还有一丝深沉的绝望,如同最浓重的墨,浸染了那片万古星河的平静。

      情愫已生,如附骨之疽。宿命的深渊,就在脚下。而他与她,都已在坠落。

      ***

      古战场的边缘,地势开始抬升,嶙峋的黑色山岩取代了暗红的沙土。空气中那股腐朽的铁锈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沉重的荒凉气息。按照郁轻舟之前的指引,这里应该有一条通往废弃矿脉的隐秘路径。

      池非浅沉默地走在前面,脚步有些虚浮。强行催动扶摇剑意抵抗古战场煞气,加上心神激荡的消耗,让她本就疲惫的身体雪上加霜。她不再试图与身后的虚影交流,只是抱着剑,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机械地挪动着脚步。

      郁轻舟的虚影飘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沉默地守护着。他看着她微微摇晃的背影,看着她被汗水浸湿又干涸、沾着尘土和泪痕的后颈,心魄深处那被攥紧揉碎的痛楚从未停止。他几次想开口,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想再说些什么,哪怕是最苍白的安慰。但话语涌到嘴边,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说什么?怎么说?那只会是更深的伤害。

      “前方…有东西。”郁轻舟清冷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死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池非浅脚步一顿,抬起头。只见前方山岩的拐角处,散落着几块断裂的巨大矿石。矿石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青黑色,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边缘极其锋利,闪烁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其中一块矿石的断面上,赫然刻着一个模糊却依旧可辨的印记——一座巍峨的山峰,被三道凌厉的剑痕贯穿!

      “青岚剑痕?!”池非浅失声低呼。这是青岚宗的核心标记!青岚宗,正是姜望舒所在的宗门!这里…怎么会有青岚宗开采过的矿脉遗迹?难道姜望舒寻找的“星辰铁”,源头就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看向郁轻舟的虚影。郁轻舟的目光也落在那印记上,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青岚宗…星辰铁…此地煞气沉淀,金气锋锐,倒也是孕育星辰铁的上佳所在。看来,你那故友姜望舒的宗门,也曾在此有所图谋。”

      池非浅心中一动。姜望舒…那个背负着沉重使命、眼中藏着孤寂“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的青岚宗天才。她是否也曾踏足过这片死寂之地?为了那肩负的责任,忍受着此地的煞气与孤绝?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打斗声和灵力碰撞的波动,顺着曲折的山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池非浅和郁轻舟同时神色一凛!

      “在那边!”郁轻舟虚影指向山坳深处一个被巨大岩体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附近的地面上,散落着更多断裂的矿石碎片,还有几道新鲜的、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剑痕。

      池非浅没有丝毫犹豫,压下身体的疲惫,抱着剑,迅速朝洞口方向潜行过去。郁轻舟的虚影紧随其后,气息收敛到极致。

      靠近洞口,打斗声更加清晰。灵力碰撞的爆鸣、金铁交击的锐响、还有压抑的怒喝和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池非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借着洞口嶙峋岩石的掩护,向洞内望去。

      洞内空间不小,像是被开采过的矿洞主脉,地面崎岖不平。几块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矿石嵌在岩壁上,提供了昏惨惨的光源。

      只见洞内,数道身影正激烈地缠斗在一起!

      被围攻在中央的,赫然是一个身着青岚宗核心弟子服饰的女子!她身姿高挑,墨发束起,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月白色的道袍多处撕裂,沾着尘土和暗红的血迹。她手中一柄青锋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清冽如秋水,带着青岚宗特有的清正之气,却明显有些后继乏力。她左肩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鲜血,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倔强如孤狼,死死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正是姜望舒!

      围攻她的,是五个穿着统一黑色劲装、蒙着面的修士。这些人出手狠辣刁钻,配合默契,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他们使用的并非正统道法,而是各种阴毒的暗器、淬毒的短匕,以及一种能侵蚀灵力的诡异黑雾!为首一人,身材瘦高,气息阴冷,赫然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他并未直接出手,只是负手而立,如同毒蛇般盯着苦苦支撑的姜望舒,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光芒。

      “姜师姐,何必负隅顽抗?”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乖乖交出‘星核’,念在同门一场,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

      “呸!”姜望舒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剑光暴涨,逼退一个试图偷袭的黑衣人,声音带着冰冷的恨意和决绝,“叛徒!宗门养育之恩,尔等竟勾结外人,图谋至宝!想要星核?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那几个围攻者,尽管蒙着面,但那熟悉的招式路数和身法,让她心如刀绞!这些人,竟有不少是昔日同门!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大道前程”和背后势力的许诺,背叛了宗门,更背叛了曾经的情谊!

      “冥顽不灵!”为首黑衣人眼中杀机暴涨,“那就…死吧!” 他猛地一挥手!

      围攻的四个黑衣人攻势骤然变得更加狂暴!毒雾弥漫,暗器如雨!姜望舒本就受伤,左肩剧痛影响动作,剑光顿时出现了一丝滞涩!

      嗤!
      一柄淬毒的匕首如同毒蛇吐信,刁钻地穿过她剑光的缝隙,直刺她受伤的左肩伤口!角度歹毒至极!

      姜望舒瞳孔骤缩!这一下若是刺实,剧毒入体,神仙难救!她想回剑格挡,却被另外两道狠辣的刀光死死缠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引坤位地气,震位发力,剑指天突!”

      郁轻舟清冷的声音如同炸雷,在池非浅识海响起!

      池非浅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意识!她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的岩石后暴射而出!体内那几缕温润的扶摇剑息瞬间转化为最精纯的锐金之气,凝聚于并拢的指尖!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剑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刺向那柄即将刺入姜望舒伤口的淬毒匕首!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那柄歹毒的匕首被池非浅的指剑芒气狠狠撞偏,擦着姜望舒的肩头飞过,深深钉入旁边的岩壁,发出嗡嗡的颤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洞内所有人都是一惊!攻势瞬间一滞!

      “谁?!”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厉声喝道,阴冷的目光如同毒钩,瞬间锁定了冲入战圈的池非浅!

      姜望舒也趁机后撤一步,背靠岩壁,剧烈喘息着,惊疑不定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池非浅。当她的目光扫过池非浅怀中那柄古朴的长剑时,眼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池…池姑娘?!”

      “是我!”池非浅闪身挡在姜望舒身前,指尖剑气吞吐,警惕地盯着那几个黑衣人,“姜师姐,你怎么样?”

      “还…还撑得住!”姜望舒咬牙道,眼中却燃起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之火。她没想到,在这绝境之地,竟会遇到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抱剑少女!

      “又来个送死的!”为首黑衣人看清池非浅不过炼气后期的修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残忍,“正好,一并解决!动手!”

      四个黑衣人再次扑上!这一次,分出了两人,狠辣的攻势直指池非浅!毒雾、暗器、阴狠的掌风瞬间将她笼罩!

      池非浅压力陡增!她修为远低于对方,只能依靠郁轻舟在识海中的精准指引和对气机流转的敏锐感知,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指尖剑气如同穿花蝴蝶,一次次险之又险地格开致命的攻击。她的动作灵动飘逸,带着扶摇特有的“势”,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看得姜望舒心惊肉跳又暗自惊叹。

      “坎位空虚,其力在足少阳!引兑泽之气,化其冲势,攻其环跳!”
      “离火躁动,气机在膻中!避实击虚,点其曲池!”

      郁轻舟的声音冷静如冰,在池非浅识海飞速推演。池非浅如同最精密的傀儡,依言而动。一个旋身,巧妙地避开左侧劈来的毒掌,指尖剑气顺势点向右侧黑衣人腿弯的“环跳穴”!同时身体后仰,险险躲过一道激射面门的乌光!

      然而,围攻她的毕竟是两个经验丰富的筑基期杀手!一人被逼退,另一人却抓住她后仰闪避、重心不稳的瞬间,手中淬毒的短匕如同附骨之疽,带着阴冷的腥风,直刺她后心!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小心背后!”姜望舒看得真切,失声惊呼!她想救援,却被另外两个黑衣人死死缠住,分身乏术!

      池非浅也感觉到了背后那冰冷的死亡气息!想要回身格挡,已然不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嗡——!

      池非浅怀中紧抱的“照影”古剑,骤然发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剑鸣!并非之前那毁天灭地的爆发,而是一种更加内敛、却带着无上守护意志的清越之音!

      一道温润如玉、却坚韧无比的淡青色光晕,如同水波般瞬间从剑鞘上荡漾开来,恰好笼罩在池非浅身后!

      噗!

      那柄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在淡青色的光晕上,如同刺入了最坚韧的胶质!狂暴的力道被层层化解、卸开!匕首尖端距离池非浅的后背衣衫不足一寸,却再难寸进!同时,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反震之力顺着匕首传递回去!

      那偷袭的黑衣人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匕首也脱手飞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震慑了所有人!围攻姜望舒的两个黑衣人也下意识地放缓了攻势,惊疑不定地看着池非浅和她怀中那柄散发着奇异光晕的古剑。

      “那…那是什么剑?!”为首的黑衣蒙面人死死盯着“照影”,眼中充满了贪婪和惊骇。能自主护主,并震飞筑基期修士的法宝,绝非寻常!

      池非浅也惊魂未定,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剑,感受着剑身传递来的温暖与守护。方才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郁轻舟的意志!那不再是隔空的指引,而是透过剑身,与她心意相连的守护!

      “走!”郁轻舟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在她识海响起,“洞深处!有煞气漩涡可借!”

      池非浅瞬间会意!她一把拉住还在震惊中的姜望舒:“姜师姐!跟我走!” 同时,她指尖凝聚锐金之气,朝着洞顶一块摇摇欲坠的巨大矿石凌空一点!

      轰隆!
      矿石应声而落,带着大量碎石,瞬间堵住了洞口大半!

      “拦住她们!”为首黑衣人怒吼!

      池非浅和姜望舒趁机转身,朝着矿洞更深、更黑暗的深处亡命奔去!身后传来黑衣人轰击碎石和愤怒的咆哮声。

      矿洞深处,光线彻底消失,只剩下绝对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压抑。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碎石和废弃的矿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一种更加深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冷煞气。那煞气比古战场更加纯粹、更加凝练,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这边!”郁轻舟的虚影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清辉,如同指路的灯塔。他指引的方向,煞气越来越浓重,甚至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阻力,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前行。

      姜望舒伤得不轻,左肩的伤口在剧烈奔跑中不断渗血,气息越来越急促。池非浅也感觉那阴冷的煞气如同无数细针,试图穿透她体表的扶摇剑息,侵蚀她的经脉。

      “煞气…太重了…”姜望舒喘息着,声音带着虚弱,“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

      “坚持住!”池非浅咬紧牙关,扶着她,“郁前辈说前面有生路!” 她对郁轻舟的信任,此刻已近乎盲目。

      黑暗中,郁轻舟清冷的眸光扫过姜望舒肩头不断渗血的伤口,又掠过池非浅苍白却坚定的侧脸。他沉默地飘在前方,虚影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一股更加精纯的、带着涤荡净化之意的清辉,自他虚影中散发出来,如同无形的屏障,将周围汹涌的煞气稍稍排开,为两人减轻了一丝压力。

      不知奔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那光亮并非来自出口,而是来自洞壁上镶嵌的一些奇特的矿石。那些矿石呈现出幽蓝色,散发着冰冷而微弱的荧光,将前方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天然洞窟照亮了几分。

      洞窟中央,并非平地,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漩涡!那漩涡并非水流形成,而是由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漆黑煞气构成!如同一个缓缓旋转的、通往九幽地狱的巨口!恐怖的吸力从漩涡中心散发出来,卷动着洞窟内的空气,发出呜呜的厉啸!洞壁那些幽蓝的荧光矿石,在漩涡的映衬下,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闯入者。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巨大煞气漩涡的边缘,赫然矗立着一块高达数丈的、棱角分明的巨大黑色晶石!那晶石通体幽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表面布满了天然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暗红色纹路,散发出一种极其精纯、极其锋锐、仿佛能切割空间的庚金之气!正是庚金之精的母矿!也是这恐怖煞气漩涡的源头之一!

      “好…好恐怖的煞气漩涡!”姜望舒脸色煞白,看着那缓缓旋转的黑色巨口,感受着那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吸扯进去的恐怖力量,眼中充满了绝望。这哪里是生路?分明是绝地!

      池非浅也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狂跳。她下意识地看向郁轻舟的虚影。

      郁轻舟的虚影悬浮在洞窟边缘,清冷的目光凝视着那缓缓旋转的煞气漩涡和那块巨大的庚金母矿,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了然。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煞气漩涡边缘、靠近庚金母矿的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岩石平台。

      “生路,在死地边缘。”他的声音在池非浅和姜望舒识海中同时响起,冷静得近乎残酷,“漩涡之力,排斥一切异种能量。那平台紧邻母矿,受其庚金锐气庇护,煞气难以侵入。躲到那里去。他们…不敢靠近。”

      池非浅和姜望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与决绝。没有退路了!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怒喝声已经隐隐传来!

      “走!”池非浅一咬牙,扶住姜望舒,两人鼓足残存的灵力,顶着那恐怖的吸力,小心翼翼地沿着洞窟边缘,朝着那块黑色岩石平台挪去!

      越靠近漩涡,那吸力越是恐怖!阴冷的煞气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她们的护体灵光!脚下不稳,仿佛随时都会被卷入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巨口!

      终于,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上了那块相对平稳的黑色岩石平台!平台不大,仅能容纳三四人。一踏上平台,那恐怖的吸力果然骤减!周围那蚀骨阴寒的煞气,也被平台上散发出的、源自庚金母矿的纯粹锋锐之气排斥开,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狭小空间!

      两人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姜望舒肩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岩石。池非浅也感觉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丹田灵力几乎耗尽。

      就在这时,追兵赶到了!

      五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洞窟入口,看着那缓缓旋转、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煞气漩涡,以及漩涡边缘平台上两个狼狈的身影,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停下了脚步。为首的黑衣人眼神阴晴不定,死死盯着平台,又忌惮地看着那可怕的漩涡,显然不敢轻易靠近。

      “老大…怎么办?那漩涡…”一个黑衣人声音带着恐惧。

      为首黑衣人死死盯着平台上的姜望舒,又扫过池非浅和她怀中那柄依旧散发着微弱青光的古剑,眼中贪婪与杀意交织。“耗!她们已是强弩之末!那平台地方狭小,她们撑不了多久!等她们灵力耗尽,被煞气侵蚀,或者…被那漩涡吸进去!”他声音嘶哑,带着残忍的笃定。

      平台之上,池非浅和姜望舒的心沉到了谷底。对方打的主意,正是她们最致命的弱点!她们被困在了这绝地边缘的孤岛之上,前有吞噬一切的煞气漩涡,后有虎视眈眈的追兵。时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幽蓝的冷光映照着两张同样苍白绝望的脸。洞窟深处,只有煞气漩涡旋转发出的、如同地狱叹息般的呜咽声,以及…那无声守护在池非浅身侧、清冷如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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