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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显然裴霖已经见到她了,桑芜只得停步,“见过三公子。”
她看向谢珩顿了下,沛霖知道她不认识此人,为她介绍,“这位是我同僚谢珩。”
“谢兄,这位是我二嫂。”
桑芜心如擂鼓,偷偷打量着他,他还是记忆里那般模样,不,此时的他要更清瘦些,但仍生得高大挺拔,洗得略发白的靛蓝棉质直??,随身带着棉质的书囊,面庞温润如玉,干净柔和。
察觉她的视线,谢珩对她点头示意,举止有礼有度,“二少夫人。”
桑芜第一次听他喊她二少夫人。这一次相遇,她不是以桑芜的身份,而是陆执遗孀的身份。
压下心中苦涩,“谢公子。”
裴霖看着眼前的女娘,她微垂着头,只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和红润的唇,长发盘起,露出一截雪颈,鬓边碎发微微汗湿。
此时已至槐夏,尚有余热,裴霖察觉自己停驻已久,抿唇挪开视线,不自在地问:“二嫂近日住得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多谢三公子挂怀。”
寒暄了一番,裴霖和谢珩才离去,分明凉爽,桑芜却闷出了一身汗,却也忍不住转头看向二人离去的方向,那道靛蓝色的身影越来越远。
又隔了几日,桑芜正在打理院中的花草,时不时走神。
这两日枕书也瞧见桑芜心不在焉,“二少奶奶,你可是病了?”
“我没事。”
可即便病了,她这个处境,找大夫也要周折一番,可以给她一口饭吃,但别的也就不要妄想太多。
“还是奴婢来罢。”枕书想要去抢她手里的手锄,但桑芜只有做着事儿心里才踏实。
正想着,院儿里却来了人,枕书看着眼熟,来人似乎是大公子身边伺候的烛殷。
他恭敬道:“二少奶奶,我家郎君让您去一趟琼林居。”
“叫我去?”
桑芜怔愣,为何要叫她去?
“是。”
桑芜放下手锄,“你告诉大公子,我今日身子不大舒服。”
一旁的枕书都快惊得愣住了。
“郎君说,你若不去,他便过来。”
桑芜脑子发麻,思绪乱作了一团。
看来是必去不可了,她倒要看看裴濯到底意欲何为,也早些安心。
“枕书,我去去就回,你别多想,我与大公子只是有些关于二哥儿的事要商量。”
枕书很是迷茫,但想来大公子明目张胆地找二少奶奶,也是因为要紧事。
她匆匆打消自己那些个奇怪的想法。
为求稳妥,桑芜尽可能避着人去了裴濯所在的琼林居,若被人发现,她这名字恐怕会响彻整个裴府。
见她小心谨慎,烛殷也知她的担忧,“二少奶奶你放心,去琼林居这段路僻静少有人至。”
被人猜中心思,桑芜扯了扯嘴角,“我就看看。”
“我家郎君也不会吃人。”
烛殷一板一眼说出此话时,桑芜更是不自在,“你误会了,我并不怕他。”
二人之间再没话说。
过去时她不敢想裴濯究竟让她去做什么,身上穿的是府上为她置办的裙衫,头上只簪了根执哥儿曾经送她的银簪,她不能再穿以往在桃溪村时穿的粗布麻衣,毕竟在这儿住着就代表这府上的脸面。
桑芜一进门,房门就被合上,隔绝门外的声音,她吓得不知该往哪儿走,却听见了远远传来的泠泠如玉的嗓音。
“为何不过来?”
裴濯正在书案前坐看信件,抬眸扫了她一眼,并无其他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静。
桑芜忍住不安,僵硬地去朝他走去,心里却有了盘算,此地并非是寝室,靠墙放着博古书架,书案放着笔墨纸砚,香炉烛台,应该是书房,桑芜提着的那口气微松。
一别数日,裴濯看了眼她的穿着,倒是荆钗布裙更顺眼些,她的反应尽数落在裴濯眼底,但也不大在意,语气淡淡的,“先去沐浴。”
桑芜以为自己听错了,因错愕睫毛轻轻颤动,眼底透出十足的惊慌。
“大公子,为何要,要沐浴?”
裴濯留意了她的称呼,也就只在面临性命之危,求人办事时才会泫然欲泣,用那发软的声音叫他兄长。
“去沐浴。”裴濯头也没抬,重复了一遍。
桑芜的脚像是粘在地上,一动不动,打死不愿委身于他。
“若你想做些别的,我不介意。”裴濯忽然抬眸对她道。
桑芜更是被吓得一哆嗦。
这里都是裴濯的人,他要当真想对她做些什么,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桑芜仍未动作,忽听笔搁下的清脆声,他似要起身,急急转身走至门前,不知该去何处沐浴,可她才出门,就有个小厮领着她去了由耳房单独辟出来的浴室,小厮目不斜视,合上房门。
用具齐全,浴桶也早已盛放了热水,桑芜魂不守舍,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声鸟鸣,唤回她的思绪,才僵着手脚褪下穿的交领短衫,接着是水绿罗裙,直到将心衣褪下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裴濯让她回京,莫不就是起着这个心思?到了裴府他可以肆意妄为。
可莫名的,她心里又透着隐隐的快意,或许能趁机报复陆执。
她从未想过和谢珩有结果,只远远看着他就好,若当真能与裴濯在一起,也未尝不可,既能摆脱将来被陆执囚禁的困境,又能让她过得好一些,不至于在这深宅大院老死。
如今她连出府都极难,裴府并不想她这样身份的人抛头露面,若陆执回来之前,她都还未能找机会离开裴府,那她恐怕又要重蹈覆辙。
即便裴濯对她只是一时兴起,但总能让裴濯对她照拂一二,毕竟这也相当于他将把柄送到了她的手里,以后也能平安顺遂,不会叫人随意欺凌了去。
而且将来他会坐上首辅之位,权倾朝野,若她记得不错,四年后谢珩会因调查江南贪墨一案,被卷入其中,沦为权贵的替罪羊,被关入大牢。
她想救他,若当真成了首辅夫人,或许会有转圜的余地。
磨蹭着沐浴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无人催她,但眼看天色已晚她不想再耽搁。
琼林居伺候的家仆并未看她,可桑芜却浑身难受,只能加快脚步去了裴濯书房,但扑了个空,这时才知他已去了寝室。
这时她的心彻底凉了。
进了他起居之处桑芜满心不安,拧紧了双手,现在的天儿吹来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凉意,幽幽冷香而来,桑芜却无心嗅闻,踏门而入就见到靠坐在花窗看书的裴濯。
她不敢坐,也不敢离他太近,裴濯却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坐罢。”
桑芜坐下了,却仍与他隔了很远,恨不得贴在最边儿上坐着。
裴濯细细打量着她,桑芜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朱唇琼鼻,睫毛发着颤。
裴濯对她的神情视若无睹,他整理书案前的画卷,“你可知我为何要你来?”
桑芜不吭声,一来就要她沐浴,还能让她做什么,此人却还装作一副一尘不染的君子模样。
桑芜闭了闭眼,不断麻痹自己,比起性命贞洁算得上什么,可一想到并非是与所爱之人就极为抵触。
她咬咬牙,跪坐在他身前,指尖轻颤,却还是探向裴濯的衣襟,将他外裳脱下已用尽她的所有力气,那浓烈的冷香往鼻尖钻,她屏住呼吸不想闻到这样的气味,却在褪他的中衣时,还是红了眼眶。
裴濯掀起眼帘,“你以为我要你做什么?”
桑芜急急缩回手,“伺候你。”
他皱紧了眉,随即不在意地说:“我不会对你做那种事。”
桑芜还怔怔的,没听见他的话,只盯着他那尚未合上的书,那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字。
后知后觉,才反应裴濯到底说了什么。
“那为什么让我沐……”
“脏。”
桑芜气红了眼睛,“我不脏。”
她勤换衣勤洗漱,只是没有熏香罢了,裴濯凭什么说她脏。
即便如此,裴濯也觉得脏,况且他曾见过桑芜用那双手碰地上的污泥,炉灶的灰烬。
“你若嫌我脏,那我就先离开了。”桑芜恨不得寻了机会立马就走。
“坐那儿。”
桑芜只得留下。
窗外是一茂密竹林,竹影随风摇晃,映在桑芜身后,她一动不动,像墩石像,掐着手心忍受裴濯打量的视线。
他今日打算作画,又逢老太太给他送来两个丫鬟,便想起了桑芜,但他总要先看仔细些。
“把手给我。”
她忍了忍,顺从地将将手从衣袖探了出来,不知他意欲何为,他那冷淡的视线却好似有温度,滚烫燎人,可桑芜却指尖冰冷,恨不得早早缩回去。
裴濯又想起那夜山洞她在黑暗中触碰他时的感受,潮热柔软,黏腻得让他排斥难忍,可那痒却往更深处钻。
“你的伤好了?”他思索半晌问。
那日之事桑芜如何能忘,肩上的伤他想看就看罢,不过是身外之物。
狠狠心将衣襟拉下,凉意渗入裸露的肩膀,不受控地颤了颤。她偏着头不敢去看裴濯,只盼着他早些看完,早些结束。
裴濯并未料到她的举动,极快收敛情绪,开始打量她。
藕荷色的短衫衬得肤色雪白,香肩半露,沐浴时半湿的青丝垂下一缕,绕着雪颈,一截小小的锁骨,锁骨之下半指长的粉色伤疤跃入眼帘,极为碍眼。
“大公子可看清了?”
裴濯近在眼前,他的垂落的发丝,与她纠缠的衣角,甚至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洒在肩窝,却只能咬牙克制着。
“我这里有些玉痕膏,有生肌祛疤之效。”
话落,桑芜感觉到一抹凉意,慢慢在肩膀伤口处涂抹,他指腹下的薄茧划过时,微微的酥麻,不禁呼吸急促,忙攥住裙摆。
“怎么了?”裴濯手顿了片刻,这么会儿功夫,方才白皙的锁骨顷刻间泛着粉,变化明显。
桑芜摇头。
可说话间声音却有些颤抖,桑芜不知他抹了多久,期间她越发觉得古怪,裴濯似乎确实没有那样的心思,仿佛只将她当做了能够随意摆弄的物件儿。
可这未免也太奇怪了,终于即将适应,可她却看见窗外路过的人影,瞬间将裴濯推开。
那人并未看她,垂首匆匆而过,但还是惊吓住了桑芜,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任何人。
他目露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声道:“他们不会说出去。”
可不会说出去不代表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他们对裴濯不敢,但不代表对她不敢。
桑芜忍不住催促,“涂好了吗?”
“尚未。”
“那能不能进去涂?”她不想在这儿,已经到了琼林居,进去和在外面有何区别,到了内室至少不会被别人看见。
“我要作画,里面没了景致,不过明日你再来也无妨。”总归她磨蹭了这般久天色已晚,明日下值回来再画也是一样的。
桑芜难以置信地瞪着裴濯。
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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