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1与酷哥0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周一。

　　“解忧朋克”是一个重金属酒吧，重金属主要指的是它里面的摇滚乐非常独特。

　　最近解忧朋克重金请来了一支乐队，据说参加过某场音乐赛，还获得了地区总冠军，积攒了许多粉丝为他们慕名而来。解忧朋克因此连续一周都是火到爆炸的状态。

　　要不是钱云英先定了个包间，他们今天绝对没办法进得来。

　　灯光昏暗的包间里大约有八九个人，林系舟来得比较晚，先从门缝里观察了一眼，看见人群都围在一个轮椅旁，听动静大概是在对喻希仁嘘寒问暖。

　　他于是俏咪咪提着袋子偷摸着去了一趟卫生间，换好服饰又慌乱避开人群返回包间，一进门就被原主的三五好友围上来。

　　“哈哈哈！林哥！我们喝酒就等着你呢！你可终于……来…了…”

　　郭康大步流星冲在了最前面和林系舟打招呼，嘴里溢出的爽朗笑声和那天电话里的声音十分相似。

　　只是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的也很快，大掌差一点落在林系舟的肩膀上，却怎么也拍不下去。

　　“呃。”

　　郭康挠了挠头皮：“……林哥？”

　　“嗯。”林系舟应了一声，淡定地穿过人群，不顾眼前每扫过一眼就会有一个人石化的盛景，慢慢走到喻希仁的身边。

　　“我说过，今天要会给你一个惊喜。”他动了动脑袋上的兔耳朵，不枉他特地向十六问了一天关于原主和喻希仁的过去。

　　没错，这就是林系舟冥思苦想才想出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系统逼他让主角受穿女装，他就穿个兔子装。他就不信了，主角穿女装还能比堂堂校霸在朋友面前这副扮相更羞耻？？

　　不过林系舟也没打算这么为难自己，他给自己找好的理由就是喻希仁，他只是穿给喻希仁怀念一下小时候……

　　嗯，就是这样。

　　喻希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没有提出意外，反而弯了弯眉，仰头望着他，轻声唤道：“可乐。”

　　“嗯，是可乐。”

　　林系舟蹲下身，把他的手提起来放在头顶软软的兔耳朵上。

　　其实他也不好意思穿得太出众，身上是一套正常的白色衬衣加西装裤，然后又听系统的意见，添了件西装马甲防寒，还系了一条领带做装饰。

　　顶多头上多了对兔子耳朵，身后坠了个兔子尾巴小绒球。

　　不过就算是这样，穿成这样的人是林系舟，这一点足以让他取代曹朔成为全场的焦点。

　　也是在这时，一道摇晃的灯光落在墙边，林系舟才看清原来曹朔早就已经到了。

　　甚至他刚刚一直在墙角看着所有的动静，两条手臂被五指压出鲜艳的指痕，足以想见他内心有多波澜起伏。

　　他穿着一条简约的白色修身连衣裙，无袖的款式暴露出了手臂许多条凸起像蜈蚣一样的伤痕。

　　林系舟看得惊心动魄，心想原主十九岁就被人搞死了，还真是一点不让人惊讶啊。

　　但此刻，曹朔看向他的目光明显也带着惊讶。

　　“明天你穿女装来吧。”他周五晚上喝得醉醺醺的电话里是这么跟曹朔说的。

　　为了让曹朔感到被羞辱，他没告诉曹朔他今天会打扮成这样。

　　像一个……取悦别人的兔男郎。

　　曹朔神色十分复杂。

　　他在宿舍里心情沉重地连着做了三天的心理建设，最后顶不住林系舟未来会报复的恐惧，最终选择妥协。

　　他心里恨死了林系舟这群人这么羞辱他，连带着他曾经最仰慕的人，在他眼中都化作了一团恶鬼般的阴影。

　　但原来林系舟让他穿女装……是为了不让他自己成为被耻笑的焦点？

　　不，不对。

　　林系舟一定是为了羞辱他。

　　他们都太恨彼此了，没有缘由，就是不希望对方好过。

　　只是林系舟比曹朔幸运，他是雇主家的独生子，也打破了曹朔以为的“人无贵贱”的幻想。

　　林系舟就是有办法玩死他。

　　曹朔在这八九人里没什么存在感，静静看着他们说笑。

　　他先是观察喻希仁从头到尾一动不动，只和其他人说笑。他看过无数篇和木僵症有关的资料，知道他这已经是晚期的症状了。

　　——他要死了。

　　——真是个好消息啊。

　　这个把一个草包混小子捧到天上，纵容别人对他欺凌、默许旁人践踏他尊严的人，辛辛苦苦熬了十年，现在终于要先走一步了。

　　曹朔扯动嘴角，试着挤出一抹快意的弧度。

　　肌肉却像生了锈的机器般僵硬，喉咙剧烈滚动了两下，这个笑容最终也没能成型。

　　反倒是胸腔里灌满了酸涩的苦水，心脏沉浸在其中，痛得麻木。

　　他又看向林系舟。自从喻希仁回国，这个人看向他的表情就不再是怨恨到恶毒的丑陋模样。他偶尔清清淡淡望过来，像是被一场雨洗去了铅尘，一双眸子亮闪闪的。

　　曹朔从来没见过这幅面孔的林系舟。

　　是喻希仁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吗？

　　尽管他是如此猜测，曹朔还是不敢赌林系舟会不会善待他。

　　他于是愈发沉默地缩进角落里，尽量无视别人投注在他身上的同情的眼神。

　　林系舟才刚学会喝酒就被哄着连灌了两瓶下去，一时间不知道是他本就很能喝，还是原主这个身体实在太好了。

　　喝到后来他甚至觉得肚皮鼓起了圆滚滚的弧度。

　　“不行，不能给我腹肌挤没了。”

　　林系舟晕乎乎地自言自语了一句，随手拍了拍身边和其他几个大吼大叫以为在干什么，其实只是掰手腕激动到红脸的郭康，说：“我去下洗手间。”

　　郭康正和喻希仁的保镖老尧掰到了白热化阶段。喻希仁的保镖老尧逗他跟逗小孩似的，嘴角不屑的笑容就没落下去过。

　　郭康一直看不见，只顾着盯着两只手实力悬殊地悬在正中央，苦苦思索老尧的手为什么能像做手术的医生一样纹丝不动。

　　再加上周围嘈杂高昂的音乐声太大，他根本听不清林系舟再说什么。于是敷衍随口喊道：“你说什么？洗手机？快去快去，早点回啊——”

　　林系舟点点头，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在场唯二没喝酒的，一整天也没有交流过的曹朔和喻希仁就这么看着他出门。

　　林系舟进厕所隔间放了个水，感觉翻腾的肚子总算是好些了，又慢悠悠走到水池边洗手照镜子。

　　白炽灯将镜面照得雪亮，他伸手撑在台子边缘，目光扫过镜中倒影。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喝多了，镜中人两颊通红，看起来好像发烧了一样，染上红晕的颜色和头顶的白色兔耳朵一比就变得更加明显。

　　再细细体会身体的变化，就感觉血管里好像还残留着跟随音乐鼓点跳动的激荡，额角也一突一突地微微泛着疼。

　　昨天才一瓶罐装酒，没给他喝醉，倒给他喝飘了，以为自己是什么千杯不醉，结果从两瓶啤的就让他现回原形。

　　林系舟鼓了鼓喝酸的腮帮子，怀疑自己好像晕得有点严重啊。

　　要不然他怎么会在镜子里面看见秦游，还是瞳孔地震的表情。

　　……

　　……

　　……

　　等等。

　　……谁？

　　林系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浑身汗毛竖起，吓得几乎跳起来。

　　他贴着水池边缘飞快转身，与那双墨绿色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过多的水渍承载不住地沿着边缘蜿蜒落下，在他的西装裤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秦游从正面望到这一幕，从下往上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后仰以至于胸前格外绷紧的衬衫表面定了一会儿，又游移到那双跟随主人的动作一竖一折的兔耳朵上。

　　他的声音有点哑：“你……”

　　林系舟的脸更加红了。

　　他决定扮兔子装的时候没感到害羞，穿出来给朋友看的时候没感到害羞，却在秦游复杂的目光下，脸也红，耳朵也红。

　　酒都吓醒了大半。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秦游总是会巧合地目睹他所有的狼狈。

　　好在林系舟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抿了抿唇，离开洗手池，若无其事地向秦游走过去。

　　只是脚步虚浮、歪歪扭扭，看得出来醉的不轻：“好巧啊，你怎么今天也在？”

　　“……易新奕追的乐队今天在这里表演。”

　　“那你们慢慢欣赏，我先走了。”林系舟朝他笑了笑，脚步又重又快，好像秦游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秦游抱着手臂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这家伙走过去的时候也不老实，肩擦着肩狠狠撞了他一下。

　　要不是秦游看他确实醉得脚步发飘，多半要觉得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待那道仓皇的身影快要拐过卫生间转角，秦游的目光仍钉在对方摇摇摆摆的背影上，半晌才终于收回视线。

　　秦游走到里面找了个隔间推门进去，忽然就感觉到一股无比磅礴的力度将他撞到门里，随即隔间门飞快落锁。

　　身后压着他的沉重身体毫无规律地起伏着，炙热的温度铺洒在耳后，激起一层鸡皮。

　　秦游皱了皱眉，正要给后面去而复返的某个变态一拳，忽然感觉到有人扯着毛茸茸的耳朵落在他颈后，痒痒的。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而崩溃的声音，带着扑鼻的酒味和厚重热气，以及瑟瑟发抖的热意：“易…易新奕…和……秋复…怎么也在……”

　　“别让他们看见我！”

　　一个秦游也就算了，谁都能看到他这幅模样，他明天还要不要活在这个星球上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易新奕超有分辨力的音色：“他们唱的真的很有问题好不好。”

　　秋复：“细说。”

　　易新奕：“额……比如………那个贝斯手长得太丑了，我不要壮汉，能不能给我换成一个美女。”

　　秋复：“哼，这跟他们唱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易新奕：“……”

　　易新奕：“看表演的时候影响心情，懂？”

　　秋复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易新奕不屑道：“小爷说假话骗你干嘛？有什么好处？”

　　秋复不答，只是重复问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易新奕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忽然拔高：“靠！那又怎样？！不就是鼓手踩点超级准，主唱炸裂的嗓音连那个破麦都能驾驭，整体和声又赞，那个贝斯手颓废大叔风帅死了………啧，怪不得是地区赛的冠军。”

　　秋复喉间溢出笑音，化作一缕若有若无的轻颤：“羡慕了？”

　　易新奕气急：“放狗屁！我自己没有嘴唱么？”

　　秋复淡淡道：“那你也去唱啊。”

　　易新奕：“……”

　　易新奕：“你的嘴长刺了吗？怎么这么会扎心。”

　　隔间外陷入漫长的沉默，隔间里，秦游与林系舟面对面，林系舟烦躁地扯下一对兔耳，狠狠握在手里蹂躏了两下，随即泄气地听着旁边的动静。

　　他不经意间和秦游对上视线，对方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神色。

　　砰……

　　砰……

　　微凉的空气里，身体却越来越燥热，不知道谁的心跳在震耳欲聋的回响。

　　相望而无言。

　　外面动静响了一会儿，易新奕和秋复的交谈声越来越远。

　　秋复：“你生气了？”

　　易新奕沉默。

　　秋复问：“因为唱得不好自卑了？”

　　他一句话又让易新奕气得跳脚：“滚啊你——”

　　终于，门外安静下来。

　　林系舟尴尬地攥紧手上的毛绒兔耳朵，脑子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不好意思，刚刚事急从权，我不是……”

　　“出去。”秦游漠然地说。

　　“啊？”林系舟愣了一下。

　　秦游眯起眼睛：“我憋不住了，你该不会想看我在你面前……”

　　他话还没说完，被林系舟红着耳朵捂住了嘴。

　　这家伙手倒是挺软的。

　　这个想法在秦游脑子里闪过一瞬间，随即抛诸脑后。

　　“我现在就走。”林系舟几乎是边撞边打开隔间门，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快要离开前，他听见秦游说：“晚上等我一起走。”随即隔间门关闭。

　　林系舟愣愣地回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秦游……要和他……一起走？还是主动的？

　　十六激动地给他传音，要他把握好这次机会，林系舟却总觉得现状不太乐观。

　　秦游找他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想要试探他吧。

　　他犹豫地对隔间里面的人说道：“这就不要了吧……”

　　“呵。”随着他话落，门板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冷笑，“别逼我上门去堵你。”

　　“……”林系舟默默在心里问，“十六，你确定我才是校霸？你确定你没把校霸强制爱的剧本塞给秦游？”

　　十六正高兴他的宿主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终于迈出了一大步，尾音上扬地嬉笑道：“宾果，千真万确呢，舟舟。要不然照秦游这么主动，你这么消极怠工的趋势，换成秦游做校霸，你早就要被拿下了呢～～”

　　……

　　……

　　林系舟：嗯？？好像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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