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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
回忆结束不过两秒,温颂和裴青寂一起出了“管家”的记忆。
他们重新站回客厅收拾的差不多的棺材旁。
温颂试图唤出系统,他提了个跟这个游戏后续内容没什么相关的问题,一般这种问题,系统不会有所隐瞒。
“那这些玩家找到替代品后会去哪里?”温颂没由来的问了一句话。
裴青寂神色琢磨不透的站在温颂旁边,偏头去看他的侧脸。
系统回复温颂:“会死掉。”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这样的答案似乎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温颂知道这栋别墅曾经困过的不只是这两个游戏玩家,在这之前有无数个,他们的意识短暂清醒的那几秒都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
裴青寂在温颂的问题过后,向系统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他们知道即使自己找到替代品逃出来后的结局是通向死亡的吗?”
系统:“知道。”
这次轮到裴青寂沉默了。
或许有的时候,当人处于一个太过绝望的环境里,那么死亡对于他来说也许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吧。
温颂扭过头去看旁边愣神的人,他并不清楚裴青寂在想什么,但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温颂能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
他推了推裴青寂的胳膊,象征性的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温颂语气淡,说这话时表情跟刚刚没变化。
但裴青寂好像没有被安慰到,反而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温颂没注意,他已经开始思考起之后的事了。
从“管家”的记忆来看,那间主卧里大概有个很可怕的东西,而且从声音听来,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按正常的思维来说,这栋别墅里只有女主人一个女人,大多数人都会怀疑那个被打了马赛克的东西很可能是那张女主人的人皮,青年是看见的女主人的人皮“死而复生”后才被吓到的。
而温颂却不怎么想,因为如果真是那张人皮,那这个游戏就太简单,也太不符合它的特性。
可是如果不是,又要怎么解释女人的声音,难不成那个房间还藏着人?
温颂静下心来,思考着自己有那些遗漏的地方,他专注力真的很好,现在靠在桌子旁,微微低着头,眼神涣散,他自己的意识将他跟其他人隔绝开。
裴青寂很久不开口,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温颂冷着脸一动不动的靠在桌旁,看起来比他刚刚还要失魂落魄,不对,不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他。
温颂的脸小,琥珀色的眼睛实在太漂亮,以致于就算神情看上去有点呆滞,也难掩韵色,这样子看起来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挫折,意志接受不了大脑进入了保护状态。
不知道是在哪里蹭的,他白细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滴水珠。
水珠一直顺着他的脖子滑下去,快要滑落到衣领里去,温颂却像什么都没察觉般,意识依旧处于游离的状态。
裴青寂向前一步,他体型比温颂大很多,这往前的一步,几乎把面前的人身体完全笼罩住。温颂太入迷完全没注意到已经到自己身前的人,毕竟他潜意识里并不认为现在自己身边会有某些突发性的危险或人物出现。
裴青寂伸手,拇指轻轻触摸上温颂的皮肤,帮他擦掉那滴水。
裴青寂的手最后不轻不重的在他的喉结处按了按,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于是,他的手刚准备收回来就被捉住了。
温颂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手抓上对面的人的手腕。
温颂的睫毛重重的眨了两下,身体在这样的情况下先一步做出反应,毕竟裴青寂按在自己最脆弱的那个地方,难免一时让人心惊。
他回神后视线清明一瞬,随即把手放开。
他问裴青寂:“怎么了。”
裴青寂伸手到他眼前回道:“有水。”
温颂不知为何听了他这句话像被点醒般,眼睛有些惊喜的看向裴青寂:“我想起来了。”
裴青寂先是一怔,如果温颂能多观察观察他,那么这时候就会发现这时候裴青寂的面色已经变了,几乎带着点苍白声音也有点抖:“想起什么?”
这时候距离“管家”盯完裴青寂收拾地上的玻璃有一会儿了,他早就去忙了。
现在客厅只剩他们两人。
温颂神色泠然:”你还记得吗?这个玩家在被困之前,跟我们到别墅以后遇到的事情是一样的。”
裴青寂轻轻嗯了声,眼底在温颂这句话说完后藏着一点失落,不过很快这种情绪就消失,面上恢复如常。
温颂继续:“我一直忽略了,这个青年在第一天晚上住下的时候,男主人是回来了的,并且就一直待在主卧。”
温颂他们当天晚上在楼下客厅吃饭的时候,富豪也是直接回了房间,由于存在感太低,温颂一时竟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裴青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温颂想说的是,之前他们一直把目光放在这个奇怪的“管家”和那种女主人的人皮上,反而忽略了另一个人——富豪。
所以回忆里“管家”因为听到奇怪声音,而从自己房间出来站在主卧门口偷偷朝房间看时,那个房间里应该有两个人的,一个是富豪,另一个躺在床上的女主人的“尸体”。
富豪在回来那天晚上是跟女主人的尸体一直待在一起的。
而那个女人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就有三种可能了。
一,人皮
二,富豪
三,房间里还藏着一个人?
当然,这第三点的概率很小,毕竟从他们进入别墅以后,这里除了“管家”就是回来的富豪,还有牵回房间的狗,除此之外就没人在房子里了。更何况之前温颂和裴青寂还去过那个房间,那里不可能藏了人,温颂还没发现。
可这样说来又有一些解释不了的困惑了,比如,最后“管家”遇害前听到的分明是个女声,富豪是个男人,他怎么可能发出女人的声音了,这样矛盾点就出现了,嫌疑又回到了人皮身上,貌似人皮“死而复生”更可信一些。
温颂开始迫切的想解决这个疑问。
只是,他们没从脑袋里把这团乱成毛线缠在一起的线索理清,别墅的大门就响起敲门声。
咚咚两声。
门口的说话声响起,好像来的人还不少,接着有人推门而入。
温颂和裴青寂站的地方刚好在大门正对着的位置。
楼上的“管家”匆忙下来迎接他们,温颂抬头一眼看过去门口黑压压一片。
进来的一群人里有男有女,他们进门后先是齐刷刷的将目光放在温颂两人身上,然后视线不动声色的依次从他们两人身上略过。
温颂最先注意到的也是这些人的眼睛,他们的眼睛依旧是竖瞳,中间黑色部分在看人的时候转动的极快,像是正在预谋什么阴险的事。
这视线有种说不出的阴毒,好像要从人身上刮下一片肉来。
裴青寂看着“管家”从楼上下来,于是拉着温颂站到了旁边,试图降低存在感。
来的这些人里,男人们穿的是黑色西装,肩膀上统一挂着一个黑纱,女人们则是款式不算单一,但基本都是过膝盖的黑色长裙,她们的肩膀上也挂着一个黑纱。
这种黑纱一般是亡者的家属亲戚或朋友参加追悼会时戴着的,佩戴这东西是为了表达对亡者的悼念或对逝去长辈的一种尊重。
温颂目光从他们的肩膀上移开,可就算两人安分守己地站在角落里,这些人却还紧盯着他们。
视线交杂在一起,他们好像被一群流着口水的恶狼环视,空气僵持着始终没有人打破。
温颂倒是不惧怕这种目光,因为在这个游戏里,他目前为止见到的,不存在还没触碰到任何规则就率先发动攻击性的NPC。
裴青寂站在一旁揽着他的肩膀小声道:“怎么感觉他们的眼神好像要吃人?”
温颂没回头,却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不止视线落在温颂和裴青寂身上,温颂看到人群里有好几个人的脚步都在无声无息中靠近。
温颂转头对着抓紧他肩膀的裴青寂问:“怕吗?”
裴青寂怔了一下,随后连连点头。
“我怕呀。”
那些算得上阴鸷的目光就这么赤裸裸不加掩饰的集聚在两人身上,好像一时间这些人要将他们撕碎拆入腹中,可又好像碍于什么东西或者规则,不能这么做。
“管家”的到来也没有打断了他们这种视线。
“管家”站在人群里依旧礼貌:“夫人的遗体在棺材里面,如果需要,你们可以去跟她道个别。”
此话一出,原本脸上僵硬的像是戴了一个人皮面具的众人皆是一愣,过后开始细细抽泣起来,情绪转变的十分迅速,迅速到一种像是谎言被拆穿,但无所谓装都不装的程度了。
女人们掩面哭泣,男人们也掉了几滴眼泪,眼角的泪水在他们脸上还没来得及留下就被拿出的手帕擦掉。
裴青寂在一边吐槽,他比温颂高些,不用弯腰,两人凑的近,就这么说这话,裴青寂呼出的温润气息就穿过温颂耳边。
“好厉害的演技。”
这虚伪的比裴青寂那些画大饼给员工的上司还要离谱。
温颂拿过一旁放在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他手握着玻璃杯,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意识更清晰。
他悄无声息的观察着这群来到这参加追悼会的人群。
他们怪就怪在刚刚的行为看起来像个伪人,还有那双眼睛,可除此之外温颂还真说不上来他们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接着他们面前的人两三成群,一起去跟女主人的尸身告别,他们走到棺材旁边,静静看了两分钟之后就把身边的一束白花放在棺材里的尸体旁。其他人都照做。
毕竟是追悼会,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就不用多说了。
温颂思考一会儿,忽然转身将目光移向楼上:“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他问的是身边的人。
裴青寂跟上他的思绪应道:“富豪一直没出现?”
两人皆是面色一变。
按理来说,不管是谁不在场,作为丈夫身份的富豪都是一定要在场的,尤其是在这种场景下。
温颂点了下头,又道:“他好像从昨天晚上进房间以后就没出来过。”
裴青寂疑惑:“他不用吃饭的吗?”
温颂又想起,富豪从昨天开始一直到今天,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还没出现,“管家”在今天早晨时,也没有端任何东西上楼送到他房间的。
一个疑问产生接着就会有很多个疑问。
温颂又回过头去看那些来到这的人,只一眼,温颂就从这不易察觉的小细节里找到了某种线索,不过,现在他还不能确定对不对,他得实验一下。
温颂从墙角离开,裴青寂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穿过人群,温颂的余光在扫过其他桌子后心里的猜忌就更重了。
很快,温颂走到“管家”身边,他叫住正在忙碌的“管家”,“管家”正在摆放一个巨型花圈的位置,他大概有强迫症,怎么放就觉得不自在,花也随着花架左右摇摆。
温颂轻轻拍了一下“管家”的肩膀,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再加上两人身边没什么人,自然就没人听见:“你好,我想问一下,先生今天早上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吃饭,我本来想跟先生聊一聊天的呢,可惜没这个机会。”
“管家”停下手上的动作,微笑的认真回复温颂:“先生昨天晚上交代过不用给他准备早餐的。”
说完他又安慰温颂:“没事的,先生今天会出现,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他好好聊天。”
温颂应了句好,又说:“我好像记得刚刚那边那个人跟我说要喝水,麻烦我帮他倒一杯,但我不太好意思给他送过去,你可以帮帮我吗?”
他话毕,随手指了个人群里不算起眼的路人甲,很好,选中的倒霉蛋就是他了。
“管家”温柔的回他:“当然没问题。”
于是,不久之后,温颂就等到了“管家”端着一杯水,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温颂瞅准时机,悄悄的绕到了“管家”旁边,好在他们的制服同样是黑色的,在今天这样的人群中不算显眼。
温颂掐着“管家”路过的空档,在走近那人时,一只脚伸了出去。
不出意外,时机刚好。
由于“管家”被莫名多出的一只脚绊倒,身体惯性的往前扑去,像他第一次坑温颂那样,他将手中的水杯泼向了那个温颂选择的倒霉蛋。
其实温颂除了论证自己的第一个观点,还想测试一个东西,就是如果两个NPC之间意外打破规则,会不会互相进行攻击。
毕竟要是他自己去的话,万一触犯了某些禁忌,很可能被攻击,不过“管家”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些NPC应该是属于同一类别的,级别的高低暂且不论,很显然,他目前第一个结论就要得到验证了。
“管家”手中的水杯精准无误的泼向人群里那个男人,几乎在那个男人不设防的一瞬间脸上到身前的衣服就被打湿了。
这个男人整个人在被泼水后身体像被冻结住了,反应惊到不能说话,而他的反应除了格外震惊,还带着巨大的恐惧,脸上的表情也扭曲起来。水顺着他的脸颊,脖子,衣领,慢慢流下。
他身边的人从这时开始目光就黏在他身上,说不上来有什么情感在。
温颂却从他们的眼睛里无一例外看出来惊恐不安,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害怕,似乎这个人身上有某种顽疾,病毒会通过空气传播给他们一样,所以人群一时间避之不及,唯恐被他祸害,纷纷开始远离他。
原本房间里还有人闲聊着两三句,可这个小插曲发生后,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到一种极其可怕的地步,好像所有人都被定在那,目光不约而同望向人群里的那个男人。
恐惧蔓延着,好像没有人能阻止,似乎更准确的形容是这次的无妄之灾像一场史无前例是风暴将房间席卷,风沙裹夹走人们的理智。
房间里的人在远离他们之后,“管家”才从地上爬起来,他十分抱歉的跟面前的人道歉:“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去为你拿条毛巾可以吗?”
他说完就迅速离开。
这个被泼水的男人在大脑宕机过后,猛地清醒过来,他着急忙慌的从衣服口袋里找他擦眼泪的手帕,因为手抖,他不受控制的又将帕子掉在地上。
温颂现在看他,就像在看一个一夜之间失明的盲人,他慌乱的捡了好几次,才把帕子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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