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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香幻梦
????秋风携着雨丝,淅淅沥沥地扑打在茶馆二楼的窗棂上,洇出了一大片斑驳的水迹,宛如一幅洇染开的水墨画,透着几分萧索与落寞。青璃端坐在窗边,脸上覆着一枚面具,边缘缠缀着精雕的紫藤花刻纹,花瓣蜷曲处泛着经年摩挲的柔光,将她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身上是件月白绸襦裙,料子垂坠顺滑,领口以银线绣着几簇兰草,针脚细如蚊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不易察觉的光泽;腰间系着根暗青双绣罗绦与素净衣饰相映。
????她属于幻梦师这一群体,身负构筑梦境的神秘能力,只是这并非随心所欲之举,需遵循特定规则 —— 需以幻梦师的所思所想为引,那思绪如同丝线,牵引着整个幻梦的走向;再用梦境主人的现实经历和所思所想为骨,它们仿若坚固的梁柱,撑起梦境的基本架构,两者彼此交织,如同精美的织锦,丝丝入扣,最终编制出如梦似幻、令人沉浸其中的幻梦。
????此刻,她面无表情地将那方浸满墨汁的砚台碎片,轻轻投入香炉之中。这砚台,乃是城南粮商王掌柜之物,遥想当年,他便是凭借此砚,在乡试中崭露头角。如今,王掌柜为了一圆知府之梦,不惜重金,将青璃请至此处。
????“还需添些物事。” 青璃轻声自语,语气平淡得如同波澜不兴的湖面。她自锦囊之中,取出半截狼毫笔。此笔,乃是她费尽周折,托人以高价从知府衙门杂役手中购得。据说,那知府大人批复公文时,对其钟爱有加,笔杆已被摩挲得温润如玉,笔尖犹存未褪尽的墨渣。青璃将笔杆碾碎,与晒干的柏叶一同研磨成粉,动作娴熟而机械。旋即,她伸出葱白般的手指,在掌心猛地一掐,殷红的血珠如断了线的珠子,“噗噗噗” 接连砸进香灰之中。刹那间,燃起的烟雾变得浑浊不堪,一股刺鼻的霉味弥漫开来,恰似王掌柜那藏于床底、积满尘灰的账本散发的气息。
????王掌柜身形臃肿,沉甸甸地陷在太师椅里,肥胖的手紧握着算盘,因用力过度,指节泛出惨白之色。青璃擦亮火折子,那袅袅升起的烟丝刚一飘至他的鼻尖,他便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双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对面墙上那幅 “步步高升” 的字画,眼神中满是贪婪与渴望。
????恍惚间,梦境之中的场景逐渐浮现。那该是知府衙门的大堂,庄严肃穆。青璃隐于屏风之后的阴影里,目光紧紧锁住香炉中闪烁不定的火星,心中暗自思忖:王掌柜不过是个商人,对知府大人的生活了解,仅仅限于宴席上的几面之缘,对权力更是缺乏真实的感知,他的现实经历与心思就像骨架般撑起梦境轮廓,却终究单薄。而自己提前跑去藏书阁了解的官府政务,便是引着这骨架生长的思绪丝线,可即便如此,他骨子里的经商经历还是会悄悄渗进来。要不是这些准备,这梦境恐怕更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但别看这王掌柜现在嘴硬,不过是还没尝过这美梦的甜头罢了,早晚会陷入这交织着他的欲望与自己引导的幻梦不可自拔。毕竟,只需花些金银,就能做上官运亨通、飞黄腾达的美梦,这世上又有谁人能不上瘾呢?要不这幻梦阁早就关门了。
????果然,王掌柜身着藏青色的官袍,气宇轩昂地端坐在公案之后,手中紧握着那半截狼毫笔,在公文上果断地朱批下 “准” 字,笔锋凌厉,竟隐隐有几分知府大人的威严 —— 那是青璃引着他贴近知府气度的痕迹。可堂下报着各县税银数目的差役们,却莫名带上了几分王掌柜店里伙计的精明劲儿。王掌柜批公文的模样,也像极了在账本上算账,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这批货成本多少,利润几何”—— 终究是他自己的经历在梦境里扎了根。
????然而,好景不长,那缭绕的烟雾渐渐稀薄。青璃微微皱眉,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静静躺着 “续元丹”。药丸坚硬似石,表面泛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光泽。她神色平静,却难掩眼中的疲惫,颤抖着将药丸放入口中。刹那间,一股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仿佛吞入了一把尖锐的碎玻璃,在喉咙间肆意搅动。而在梦境之中,王掌柜正沉浸在得意之中,挥笔之际,案上的公文却毫无征兆地化为灰烬,手中的狼毫笔也 “咔嚓” 一声断为两截,露出内里早已朽坏的笔杆。
????“究竟是何缘故?” 王掌柜在梦中愤怒地咆哮,声音在空旷的大堂中回荡。与此同时,青璃在现实里猛地一阵剧咳,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噗” 地溅落在青砖地上,与那砚台碎片的灰烬相融,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色残花。香炉里的火焰 “噼啪” 两声,终究还是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片死寂与黑暗。
????王掌柜 “嚯” 地睁开双眼,肥胖的脸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犹如熟透了的紫茄。“就这般能耐?我连账册都尚未批完!” 他怒不可遏地怒吼道。
????“究竟是何缘故?” 王掌柜在梦中愤怒地咆哮,声音在空旷的大堂中回荡。与此同时,青璃在现实里喉间猛地一紧,腥甜的热流顺着舌根往上涌。她垂在袖摆下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如霜,借着屏风投下的阴影飞快侧过脸,用帕子死死捂住唇角。那口血终究没忍住,大半咽进了肚里,只余少许渗过帕角,在素色布料上洇出一点暗沉的红。她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收回袖中,再抬眼时,面具后的呼吸已平稳如常,仿佛方才那阵气血翻涌从未发生。香炉里的火焰 “噼啪” 两声,终究还是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片死寂与黑暗,恰好掩去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苍白。
????青璃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只能扶着屏风,一寸一寸地缓缓起身,双腿抖如筛糠,绵软得好似下一秒就会彻底散架瘫倒在地。她那藏在面具后的双眼,此刻已满是疲惫,却又透着股执拗的笃定,心说:你且先尽情逞能,这美梦的妙处,过不了多久你自会知晓。
????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个精致的小瓷瓶,努力压下喉间的腥甜,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爷,这是安神香,您……”
????“给我滚!” 王掌柜盛怒之下,猛地将算盘狠狠摔在桌上,算珠好似炸了窝的麻雀,噼里啪啦地崩得满地都是。
????青璃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揣起那半袋碎银子,转身离开。甫一出门,秋风裹挟着雨丝如冰冷的刀刃,不由分说地灌进她的领口,冻得她牙关止不住地打颤,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入风雨之中。她知道,王掌柜定会回头,就像这世间所有被欲望蒙蔽双眼的人,终究会在这虚幻的美梦里沉沦,无法自拔。而她,只能拖着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继续等待下一个主顾,继续在这黑暗的深渊里,编织着他人的幻梦,直至自己被彻底吞噬。
林星越想越激动,她知道,只要自己用心寻觅,定能在这看似压抑的古代,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姐妹。她们或许被困于深宅,或许被繁重家务束缚,但内心深处都有着对别样生活的向往。她们有着女性独有的仔细耐心,对美有着敏锐的感知,一起创业,必能在制香、刺绣、纺织、印染这些行当闯出一片新天地,打破这千百年来束缚女性的枷锁,为自己,也为后世的女子,寻得自由与价值。想到这儿,林星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仿若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曙光,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林星由衷地感谢这棵三角梅。是它,让林星在这平凡又略带清冷的秋夜,邂逅了一场震撼心灵的绝美;是它,点燃了林星心底那份被忙碌生活掩埋已久的热情之火;是它,为这秋夜,为林星的生活,种下了永不凋零、熠熠生辉的希望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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