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

　　第二天天气没有辜负林媛的良苦用心。

　　冬日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不远处的儿童打闹，老人成堆聊天下棋，陈慕坐着晒太阳有种步入老年生活的错觉。

　　她笑呵呵的给林媛说像养老，林媛板着脸给她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说什么呢，你才二十岁。”

　　陈慕被弹也乐的不行，身体往后仰更大程度地感受阳光。

　　没过一会就把脸晒红了，烫红的，林媛怕给陈慕脸晒黑了，重新找了个反方向的座位。

　　明明是冬天，太阳最好的时候晒时间长了还是热的不行，没一会就有点胸闷，无力。

　　陈慕有些不耐的摸向胸口，克服晒出来的胸闷和恶心，站起来朝林媛说：“我去那边的秋千玩会。”

　　林媛回了声好，又重新低头看工作数据。

　　陈慕走了几步刚拐弯就控制不住胸口翻涌而出的恶心感，朝着灌木丛里吐了出来。

　　没吐出来什么东西，呕吐的反刍感使得生理眼泪随之而来。

　　只要有眼泪流出，接下来的泪水涌出仿佛就是顺理成章。
　　她蹲着路边，陈慕委屈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药物的副作用这两天持续折磨着她，这两天她像个废人一样。

　　一个小男孩看见她蹲在路边流眼泪，好奇地看着她。一岁多的小娃娃走起路还摇摇晃晃的，此刻却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

　　嘴里咿咿呀呀好像说了什么，陈慕没听懂，还是止了眼泪勉强的笑。

　　她能从简单的肢体接触中感受到小男孩对她的安抚和安慰。
　　没一会，家长赶过来不好意思地把孩子抱走了。

　　陈慕缓了缓情绪，找到一个秋千，坐上慢慢悠。

　　看着公园里的小孩一起玩耍，形形色色的路人来消磨时间。

　　看着无忧无虑玩耍的儿童，陈慕难得回忆了自己的童年，她小时候特别黏人，林媛和陈父都是第一次当父母，觉得小孩子稀奇。

　　前好几个月两个人有空就陪着小陈慕，就光看着她挥挥手，溜溜眼珠都觉得好玩。能抱了之后她也不闹人，吃饱了就睡。醒着的几个小时两个人轮流抱着她也不累。

　　林媛后面跟陈慕说，她刚开始半年真的觉得小孩真好带，一方面是有阿姨帮忙，一方面是陈慕不闹人。

　　后面陈慕刚刚会爬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噩梦才开始。
　　小女孩不认阿姨，只黏他们两个，只要早起看不见父母就哭，其他人谁来哄也没用。陈父那个时候对林媛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能哭那么长时间。”

　　林媛气的拿抱枕砸陈父，“肯定随了你了，我小时候可不爱哭。”

　　陈父被打也笑呵呵的把林媛抱怀里哄着她：“我以后每天都早点回来好不好？”

　　陈慕想到这里，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她想自己果然没出息，长大了还这么爱哭。

　　刚刚安慰过她的小男孩晃晃悠悠，拿着一个橙子慢慢走过来，站在陈慕面前。

　　她从秋千上下来蹲着和小朋友平视，陈慕的认真让小男孩有点害羞，不自信的说：“姐姐，别南过啦！”说着将手里的橙子递了过去。

　　陈慕接过橙子，也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谢谢你。”将视线转向小男孩的妈妈，用口型也说了谢谢。

　　小男孩得到肯定跑过去找妈妈求奖励，陈慕鼻头一酸，那一刻心中涌出的幸福感是药物永远带不来的，病痛的折磨仿佛也烟消云散。

　　她站起来找到阴影里坐着计算数据的林媛，夸张的摊开给她看，“你看，刚刚有个一岁多的小男孩送我的。”

　　林媛也张大嘴夸张的捂嘴：“哇～他为什么不给我？”

　　陈慕用手指比了一个‘嘘’的动作，故作高深道：“那当然是因为——”
　　“因为我漂亮。”

　　林媛对这句话表示认可，牵着陈慕的手慢慢走。

　　阳光刺眼，陈慕低头眯着眼，看两人的影子像在相互依偎，捏了捏林媛的手掌，“我想吃清汤面。”

　　“好。”

　　……
　　早上的好转仿佛像是错觉，下午的陈慕撑着想编完那条红绳，可是乏力和头晕让她根本使不匀力让红绳变规整。

　　林媛已经走了有一个小时，她此时的颓废以及自弃的念头越变越大。
　　大到陈慕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完蛋了。

　　她好似很乏力，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不知道心跳还是脉搏的声音就在耳边咚咚的响，哪怕她捂住耳朵也没用。

　　甚至生出一种幻觉，幻想自己已经睡着了。

　　陈慕因为磕到腿，待在家里的几天里，早上就和陈慕去晒太阳，去散步，有一天她们还去爬了山，下午一个人在家时，她才能毫无顾忌的感受自己的情绪。

　　可是陈慕心里明白，这几天过去，她的负面症状并没有减少，反而药物随着恶心吐出来那么半天，她才会好一点。
　　可她不敢停药，怕自己前功尽弃。

　　她确定目前的状态几乎不能完成在酒店的工作，陈慕在和母亲在一起时，总是尽可能的掩饰身体的难受和心里的难过。

　　她想好明天如果状态不好，就会提出辞职。
　　只是没想好和林媛的托词。

　　这天晚上倒是没有那么长时间的胡思乱想就睡着了。

　　*

　　陈慕比往常更早到了酒店，手里是写好的辞职信。
　　在门口踱步了几圈，还是没抬起手敲门。

　　又过了几分钟，她终于下决心抬起手，门从里面打开了，李芸推开门看见陈慕有些意外。
　　“进来吧。”

　　陈慕看出李芸已经准备好开会资料，在办公室逗留不了多久，将辞职信放在办公桌上，声音传出那刻喉咙发紧，“对不起芸姐，我要辞职。”

　　听到陈慕说到最后的一丝哽咽，李芸有些诧异，她伸手怀抱住女孩，轻轻拍着少女微微发抖的身体 ，“怎么了？没遇上什么事吧？”

　　陈慕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是她面试的。那是夏天，她穿着简单的衬衫短袖，牛仔裤，不爱说话，在你讲话时，眼神始终追随着你。

　　圆圆的杏眼清澈透明，灯光照进去波光粼粼的，只看眼睛就能看出她整个人的干净纯净。
　　她不爱笑，李芸却觉得她笑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只看外貌，李芸觉得她和电视剧里的小白花女主过之而尤不及，但这是选服务员，五官端正，会说话才是选人条件。

　　那天面试到最后的陈慕，有些犹豫的说：“我生病了，但是现在我已经快好了。”
　　“医生建议我做类似这样的工作，我一定会认真对待这份工作。”
　　“如果担心我的病，我也可以签免责条款。”

　　李芸那天犹豫了好久，还是把她留下来了。
　　那姑娘长得太好看了，怎么会生病呢？

　　她把陈慕分到自己这组，对待她就像亲女儿一样，哪怕后来酒店空降领导，指名道姓想接近陈慕，李芸一开始也并没有同意。

　　后面同意也是看见那位季总不算坏人，再加上她的确不想丢失这份工作。

　　被李芸抱着的陈慕得到一丝安慰就溃不成声，“没事…我没事。我的病又严重了，我连正常工作都做不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陈慕觉得自己委屈，但也怪不了别人，她厌恶自己的懦弱，每天都必须哭一场才行。

　　李芸依然轻拍着她，“之前能转好，现在也一定可以。这不是什么大事。”
　　“知道吗？陈慕，好好治病，姐相信你一定能好。”

　　陈慕用力地点了点头，挤出微笑看着李芸离开。

　　李芸说有个小明星所在剧组在今天会入住酒店，会比较忙，不然旷班也会选择和她多聊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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