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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09
李明朝早听说过谢家家底富裕,但亲眼看见,又是不一样的体验。
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段,寻常书生拼一辈子也拼不来这里一块地砖,谢家的宅邸却占了足足几百亩。
如此张扬,难怪会引起君王忌惮。
李明朝刚跟着谢昀年进门,就险些被一群孩子撞了个人仰马翻。
“哥哥哥哥!”
“你终于回家了……诶?好瘦,不是哥哥?”
一群小豆丁眨巴着懵懂的小眼睛,很是好奇地盯着李明朝看个不停。
谢昀年身上也挂了几个孩子,甚至还在顺着谢昀年这棵大树往上爬。
“……别闹别闹,一边玩去,哥有正事呢。”
听谢昀年这样说,孩子们就立刻不闹了,恋恋不舍地松开李明朝。
“让你看笑话了。”谢昀年抓抓后脑:“弟妹顽皮,带着家仆的孩子成天胡闹,一点没规矩。”
再没规矩,也比当年的谢昀年强多了。
李明朝忍着笑,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听说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谢夫人立刻盛情迎接。
堂堂镇西大将军的夫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一个大字不识的后院女子靠着一条马鞭,将这个宅邸上下收拾的服服帖帖,没人不服她。
谢夫人虽然彪悍,但虔心礼佛,心肠是菩萨般的好。
她聪明地不过问李明朝为何突然造访谢家,麻利张罗着小厮们赶紧去备菜备酒,阵仗比普通人家婚宴摆酒还要热闹。
李明朝有点闲不住,想帮忙,立刻被谢夫人哎哟哎哟地拦下来。
“殿下您难得来,千万别动一根指头!我家昀年受你照拂那么多,我谢您都来不及!”
谢夫人前脚刚走,谢昀年的弟妹们又黏过来。
“哥哥,他真的是太子殿下吗?长得好漂亮啊。”
“哥哥,我能和太子哥哥说话吗?”
“太子哥哥,你亲我一口行不行?或者我亲你一口也行……”
虽然按照原书设定,李明朝长得与真太子一模一样,但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不少细微的差别。
真太子是妥妥的美人受,除了李放,其他人的脸放在他这儿只有被碾压的份,犹如凛凛风雪中的一支寒梅,让无数男配甘愿为其披荆斩棘,争得头破血流。
而替身李明朝,就比较惨了。
明明和真太子长得一样,却没有那股人间绝色的气质。
他顶着一张与真太子九分相似的脸,眉眼却是柔软温和的。
不仅没有高岭之花的气质,还……长得挺亲民的。
这群小孩子,一个二个都想捏他的脸。
谢昀年就负责把来围观的小豆丁们踹走。
-
当晚。
谢家布置的晚宴规格几乎堪比宫宴,用来接待帝王都挑不出错,让李明朝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谢夫人是真喜欢太子这孩子,时不时来嘱咐谢昀年,让他好好招待太子殿下。
等晚宴结束,谢昀年立刻拉着李明朝找了个没人烟的僻静地方,总算得了片刻安宁。
“抱歉啊,我家人太多……咱们二人都没有好好说话的机会。”
李明朝很羡慕谢昀年的家。
穿书前的李明朝有一个可以住的地方,但不算是家。
他的家人很早就不在了,老师一家看他可怜收养了他,但老师本来就有个孩子,开支很快就超出了他们能承受的范围。
后来又有几个亲戚先后接济他,给他住所,但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
刚穿书时,他很高兴。
虽然李穆李放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只要他还是太子,他们就是他的父亲,弟弟。
可这样的关系终究和谢家比不了。
他叹气:“我要是你弟弟就好了。”
“我弟弟可比太子多多了。”谢昀年笑他:“不是谁都有龙子龙孙的命,你就受着吧。”
李明朝苦笑。
晚上,他睡在谢家收拾出的客房。
这房间虽不比东宫寝殿豪华,但绝对称得上舒适宜人。
但李明朝还是失眠了。
他很久没有离开过东宫,如今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床榻上,竟是有些不习惯。
他只能开始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淦!羊怎么在咬他!!
明明长得这么温顺,结果一张嘴就把他咬出血了。
他今天就要让这只坏羊染上椒盐孜然辣椒粉的味道!
李明朝嘴上念念有词,突然间,面前的羊变成了李放的脸。
李放揪着他的衣角,低着头,突然一溜烟儿跑到了他身后。
这时的李放才刚刚被接到东宫不久,就算被李明朝悉心照顾着,身上仍是没有多少肉。
瘦小的让人心疼。
李明朝下意识地将他护在身后。
他抬起头,眼前竟是一条黑暗漫长的宫道,连灯也没有,处处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李明朝微微一怔。
他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李放说,哥哥送给他的长命锁还在宫里,他要去把他取回来。
那是真正的李明朝送给他的礼物,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李明朝不放心,牵着他的小手,陪他一起回到那座黑暗冰冷的宫殿。
李明朝是第一次走进这座冷宫深处,这里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许多地方都有大片的深褐色血迹,弥漫着经年不散的腐臭。
李放的母亲嫣妃野心勃勃,冠宠六宫后,联合外戚一党企图夺权,殊不知却中了李穆下怀。
仅一个晚上,嫣妃的族人便被禁军团团包围在宅邸内,将他们活活困死饿死在里面。
嫣妃同样也没有好下场。
李放亲眼看着他的母亲和一宫的太监宫女被屠戮殆尽,尸骨以草席卷着,丢去了乱葬岗。
后来常有宫人在此地看见一些奇怪的人影,很快便没人敢来,宫殿也随之荒废,杂草丛生。
李明朝走在这里,都有点犯怵。
说起来有点丢人……他还是握着李放的手,才觉得没那么害怕。
等李放找到长命锁,已是半夜。
李明朝抓紧他的手,却意外在回东宫的路上,被一个诡异的人影跟踪了很久。
李明朝见甩不开他,索性停下脚步:“什么人?!”
那人立刻跪下来,堆起谄媚的笑:“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六殿下。”
“天色已晚,两位殿下独自回宫,实在不便……”说着,那太监伸手想碰李明朝:“奴才失礼,请太子殿下跟奴才先去喝口热茶……”
李明朝猛地躲开。
他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原书里那个变态老太监赵槐吗?!
当时屠宫那日,赵槐趁乱混进嫣妃宫里,跟着禁军杀烧抢掠,在他的侮辱下,几个宫女还没死,便已羞愤地咬舌自尽。
而且这变态男女不忌,连孩子也不放过。
李明朝赶紧把李放护在身后,却没想到赵槐盯着他,竟是猥琐地吐出滚滚热气:“殿下,您生的可真漂亮……”
正当赵槐□□着靠近时,他的眼睛忽然骤张,整张脸都狰狞地绷紧了。
“啊、啊……”
李明朝甚至来不及反应,赵槐已经两眼翻白,吐出了血沫。
他的喉咙近距离直直中了一箭,连一个完整的字眼都吐不出来,像野兽一样呜咽着嘶哑大叫。
那是李明朝第一次近距离看见有人死去。
李放越过他,走上前。
他怀里抱着一把短弓,蹲在地上,静静看着赵槐狰狞吐血,肿成紫色的脸,像是观察一条濒死干瘪的蚯蚓。
不远处传来侍卫的喊声:“什么人?!”
李明朝猛地从怔愣中回过神,抓过李放的手,不要命地跑了起来。
……
那晚,李明朝辗转难眠,怎么都睡不着。
他戳了戳身边的小凸起。
“放放、你……你睡得着吗?”
“放放?”
空气里似乎传来了李放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转过身,拉住了李明朝的手。
像个无奈的小大人。
李明朝微笑了一下,试图回握住李放的手,却感觉自己的掌心软绵绵的。
李放杀人,是为了保护他。
可他还是有些……怕他。
-
李明朝是被谢昀年敲窗的声音吵醒的。
春日正好,谢昀年约他去京郊赏花逛园子。
李明朝觉得惊讶:“你喜欢赏花?看不出来啊。”
“还好吧。”谢昀年笑笑:“总不能带你去骑射狩猎,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怕我脑袋不保。”
出门时,李明朝想起了昨晚做的那个梦。
他紧张地看着小厮推开门,生怕李放就站在门口,冷着脸要把他逮回去。
“吱呀”一声开门声后,门口……
门口是一匹马和满脸胡渣包头巾的马夫。
李明朝长长松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李放为了太子玺的下落,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抓回东宫。
可他在谢家平安无事度过了一天半,东宫居然连个过来传话的人都没有。
怪哉。
不过,这样正好。
李明朝跟着谢昀年去了京郊,这儿的风景开阔,比京城皇宫都要漂亮许多,春日正盛,到处是花树芳草,空气里飘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要是不当太子,李明朝就想住在这样的地方。
悠哉悠哉过了一天,回到谢家,谢夫人又张罗着砸钱设宴,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也觉得高兴。
反倒是谢昀年有点无语。
“母亲,明日若还是如此铺张,殿下可就要被你逼走了。”
李明朝确实是节俭的性子。
谢夫人赶紧向佛祖立誓,明日绝不会铺张浪费。
李明朝哭笑不得,但看着他们一家人吵吵闹闹,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躺在客房的被褥里,也不再有那样强烈的陌生感了。
他觉得今晚应该会有一个好觉。
窗外吹过春日的晚风,是凉丝丝的,舒服的感觉。
夜半,李明朝醒了过来。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弹,尽力保持着呼吸的匀速与平稳。
但是冷汗还是一点点从手心里渗出来,恐惧也像蔓延的毒/药一样,逐渐钻入四肢百骸,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
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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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鬼也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