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作者: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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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 章


      待褚见山讲完这些前尘往事,二人正好走出树林。
      “这几年来,我逢人就问他们是否认识这石牌。只不过这块石牌看上去只是块普通石头,人们不仅不认识,还都弃之如敝屣。”褚见山说到这里还暗自笑笑,世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竟有如此一般的仙人遗物。
      这时,李相思嘴角亦微微扬起,褚见山看到李相思偏了偏头,“她的眼睛好亮。”褚见山如此想到,“就像师父一样,倒映着星星。”
      想到这里,褚见山突然发现了什么,朝着李相思的眼神望过去,原来今晚天气好,天上星光万丈,竟比地上那一盏孤灯不知繁华多少倍。
      很快,褚见山就生起了火,屠忧捉了一只野兔,也被褚见山熟练地烤上了。众人围着火堆坐,顾子川早已睡着,但兔肉的香气又让他动了动鼻子。李相思和屠忧紧挨着,李相思还撑起了伞,因为夜已深,邱逢春坐在一旁,身影分外清晰。
      “我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褚见山将在之后的旅途中与我们一起同行!”火堆旁,李相思小声说道,火光映的她的脸红红的。
      “欢迎欢迎。”屠忧朝着褚见山挥了挥手,又暗自施法在火堆上放了几朵小烟花。“欢迎欢迎。”邱逢春也学着屠忧的样子挥了挥手,怎料她本是鬼魂之身,挥手带出的阴气竟把小烟花扑灭了几朵。
      众人轻笑,气氛一下子欢快了起来。
      褚见山也笑了,他歪头想了一想,随即说道,
      “既然我们是同伴,我自当拿出我的诚意。”说着,褚见山拿过李相思手里的伞,将自己的石牌系于伞上,顿时,邱逢春的身影清晰不少,邱逢春下意识跟上前,却发现自己碰到了伞,像是有了实体。
      “我这石牌是仙人遗物,能使亡魂化形,与凡人无异。既然同行,能否将这石牌交由邱小姐保管,正好,它也能在邱小姐手里发挥用处。”褚见山向众人解释道。
      “真的可以将那么珍贵的东西交与我保管吗?”邱逢春又惊又喜,举着伞,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身形仍没有消失。“褚道长,实在是万分感谢,我一定守护好它,届时定会完完整整交还与你。”
      说着,邱逢春又转了一圈,裙角随风飘扬,在这之前,连风都吹不起邱逢春的发丝和裙摆。屠忧又挥了挥手,小烟花欢快的庆祝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屠忧悄悄回到客店,帮一行人把行李拿了回来,顺便,把店里的碗盘都砸到地上。
      这群人吃了亏都不知道回去报复一下,还是太年轻了。
      既已拿回了行李,一行人便重新踏上了那条废弃古道。沿着荒草下隐约可见的砖石痕迹和路边倒坍剩半的驿站遗迹,渐渐地,道路爬上了绵延山脉。
      普天之大,鹿仙谷的传说却经久不衰。人们叫它黄金之谷,不仅是因为谷底正中央耸立着一座金色的高塔,此处生产的药草,矿石,野物,不论哪一个皆是上品。鹿仙谷地处偏僻山中,原本只有少数的游士喜好前往,只是谷中灵物甚多,于是鹿仙谷变成了游士笔下的黄金之乡世外之地,天下商贾游客纷纷前往,愿一探传说之妙。
      而正如这天下以鹿仙谷为传说,鹿仙谷则以环绕着山谷的越山为传说。谷中人信仰山神,大大小小的供奉,一年十数次,当地人靠山吃山,在他们口中,山中之物皆是山神所赐,山神与其所种仙树,荫蔽整座越山,使越山草木药材独具灵气,甚至传说有起死回生之能。
      而纵使鹿仙谷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外人对谷中所谓的山神却不以为然,不论是在谷中怪病四起之前或之后。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无人能得见越山之全貌。越山不高,却从未有人到过山顶,山中深林常年浓雾弥漫,不可探究,唯独沿着山腰有一条蜿蜒小路,通往谷底再从谷底通往外界。谷中人采药狩猎不可离山路三丈远,外人若胆敢往山里探究,也没有能回来的。
      世人口中,对鹿仙谷的传说和越山的奇诡,往往有两种说法。一种认为鹿仙谷本是仙人所居,越山中曾有仙人得道,为了防止凡人惊扰,才用浓雾掩盖。另一种说法,则认为山林里有一大妖,以珍奇之物吸引天下人前来,吸收人气以修炼,走入山林而不见的人便是被大妖所食。
      原本两种说法不相上下,可自从谷中起了怪病,妖物之说便占据了上风。约莫八十年前,鹿仙谷中出现一种怪病,此病一旦发作,身上皮肤会逐渐溃烂,发病时长短则十几天,长则数年,却没有治愈之法。奇怪的是,此病只在谷中极易染上,却未曾在外界发现同样的病症。一开始,有人舍不得山中珍奇,悬赏万金求解决之法,医家道门各路人马纷纷前往,终是无果。最后,有人花了大钱,请高人用法阵封了越山,无人能进去,亦无人能出来。
      坊间对封山一事众说纷纭,人们不理解,明明谷外不会得此病,何必还要把这山给封了。于是又有流言,说有人解决不了怪病得不到此宝山,又要防着其他人得到,于是封山一了百了,让所有人都得不到。
      不论何种缘由,几十年下来,纷争渐渐平息,流言也不再四起,越山周围荒凉无一人,传说终究沉寂于传说。山腰的小路还隐约可见,却终不能通往谷中,山林常年被浓雾所围绕,愈往深处,愈显缥缈虚妄,浓雾中似是什么都没有,又似有万千双眼睛,看着山中那唯一清晰可见的小路,以及路上那缓缓上行的五个身影。
      李相思一行人沿着愈发狭窄的山路前行,突然,道路中横生数课大树,高矮参差,难以翻越。众人上前查看,才知这便是封山阵法所在,这些树木藤蔓皆因术法而生,纵是刀砍火灼,都无法穿过。
      “一路走来,早已没有人烟的痕迹,这谷中也进不去,看来,这第一站,是要无功而返了。”李相思望着树缝后的山路,如此感叹道。
      正当众人打算回头时,褚见山却出声叫住了大家。
      只见褚见山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在手中捻了一捻,“泥土是湿的,此阵法基于五行而设,以水生木,若能找到水源,或许我有破解之法。”
      “浸润这些泥土的水源么?”听到褚见山的话,李相思上前,与他一同查看,不出一会,李相思起身,离开山路,朝着雾绕的林中走去。
      “跟我来吧。”
      庆幸没走几步,众人便看到一个水坑,水坑虽浅,但却能看到地底不断有水涌出,沿着树木的根系,润湿周围的泥土。看来,就是这里了。
      褚见山盘腿而坐,手中开始结印,随着他嘴里的念念有词,水面上开始隐隐显现出一个符咒。紧接着,褚见山睁眼,看着符咒的同时,右手在空中画着什么。就这样过了很久,终于,众人看见身旁一棵树开始慢慢缩小,像是逆转了时间,让一棵参天大树长回了土里。树木变小之后,一个低矮的洞口便显现在众人面前。
      “我以压制之术做了一个临时入口。”褚见山起身,“从这里穿过去就行了。”
      众人看着洞口,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鹿仙谷中或许什么都没有,也或许有更危险的东西,真正来到未知面前,所有人都会重新考虑执念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李相思是第一个,没有什么犹豫的就穿过了洞口,邱逢春紧随其后。
      褚见山向身后的两人作了一揖,“若是担忧,可在外面等我们,我必会护她们无碍。”,随后钻进入口,追上李相思二人。
      顾子川虽犹豫,但最后,仍一咬牙,跟着进了阵法之中。
      山里天黑的很快,刚看到黄昏的晖光,眨眼便已伸手不见五指,屠忧一直走在最末,作为猫妖,于黑夜中的她往往更为敏锐。因而,只有她注意到,在穿过阵法时,雾中有个身影隐隐显现,注视着每一个人。
      待她进去后,原先那棵树木又迅速从土中长出,不出一会,便如最初一般严丝合缝,隔绝内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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