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不想升职加薪啊!

作者:米开朗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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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车流人流,人声风声。

      季时洲站在路边,看车水马龙从眼前过,怔愣数秒,空洞的眼睛眨动一下才有了神采。

      他低头,脚边是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抬头环视四周,是一个十字路口的路边,身后尚未修完的高架桥旁边围起了一圈铁皮。

      一个十字路口变成了T字路口。

      季时洲有些迷惘地攥着手边的行李箱。

      我刚刚不是在......在什么......在干什么?

      他垂眸看着脚尖,只觉得被骄阳炽烤得脑袋有些发蒙,眼皮一跳一跳得,什么都没想到。

      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季时洲打开,一条消息从顶上跳出来。

      -小舟:哥,我快到了,下一个路口就是了。

      -小舟:【小猫转圈圈.jpg】

      -小舟:哥,我跟我朋友一起来的,咱们晚上一起吃饭!

      季时洲扬起的嘴角在看到“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这几个字抿平,在看到“晚上一起吃饭”后彻底恢复冷脸。

      七月的盛阳天里,在路边独自站成了个散发冷气的雪人,路过等红绿灯的人都会分神看他一眼。

      手机上的时间跳动3下,时间没跳动一下,季时洲的眼皮久跳动得越是频繁。

      不安,一种莫大的不安如烈火在他四肢百骸烧灼,他又是烦躁又是揣揣不安地等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像是等着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断线而下的瞬间。

      像是想要做什么,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的失力感。

      可能是今天的气温太高了,可能是今天的太阳太大了,可能是今天舟车劳顿太累了...

      季时洲想迈腿离开,奈何双脚仿佛是被滚烫的地面黏着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只能攥着行李箱那被他手心捂得湿漉漉的把手,越攥越紧,紧到手不受控制地痉挛。

      季时洲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路口,他在一辆车,可能是一辆来接他的车,也可能是在等一个人,也可能......

      分针在走过这一圈的最后一格,时间跳动归零——16:00。

      一辆暗红的流线超跑打着炫酷的车灯,踩着最后一秒绿灯从路口冲出,左拐,朝他驶来。

      阳光反射在防风玻璃上,晕出一圈圈彩虹般缤纷的日晕,看不清车内的人。

      副驾的车窗落下,一只手着急忙慌地从刚打开一条缝的车窗中挤着伸出来,向他招手。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巨大的刹车声和碰撞声在他的世界响起。

      暗红的车辆像是干涸的鲜血在马路上飞溅得到处都是 。

      他循着源头看去,破碎的挤压变形的残骸中有一个被鲜红淹没的人。

      季时洲浑身颤抖起来,呼气都像是老旧的风箱,嘶哑沉重。

      他的喉头被堵住,嘴唇无声地动作着,“小舟......”

      他在轰鸣的警笛声中踉跄着奔去,看到被鲜血覆盖都看不清面孔的人被医护人员从他面前经过。

      他脚下踩到飞溅的红色后视镜碎片,破碎的镜面中他看到了苍白的自己。

      季时洲闭上眼睛只觉满眼都是刺眼的红。

      今天的太阳真的太大了,大得他的视野都只剩下红。

      四周的所有声音从耳边褪去,五感渐渐陷入黑暗。

      “季时洲?”一双冰凉的手在意识黑暗前抚上他的脸,冰冷的触感和钝痛给了他一激灵,登时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野看不清来人,季时洲不住地眨眼,想要看清楚。

      终于在眨了数次眼后,视野清晰了,也看清了——脱了一层漆的天花板。

      这是404宿舍。

      季时洲一动不动地躺了数秒,才从方才仿佛要撕裂心脏的痛苦中抽离出来,这时来自脸上的一点痛意愈发明显起来。

      季时洲伸手摸摸脸颊,摸到一点微肿,在平滑的脸上甚是明显。

      他从床上缓慢坐起,扭动有些发僵的脖子,一抬眼,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袍,手上垂下一条铁链,神色空洞木讷地面朝镜子。

      季时洲从床上下来,踢上拖鞋的时候,那一动不动的人眼神突然有了神采,迷茫地聚焦在镜子上,同镜子中的自己面面相觑片刻后,转动脖子看向四周,同时转动有些僵硬的手腕,在勾魂锁叮铃哐啷的声响中,柏舟同一直注视着他的柏舟对上了视线。

      柏舟:“......”这人这么看着我,看上去像是看得见我的样子?!

      柏舟左晃一下身体,右移一下身体,看着季时洲的视线真的跟着他的移动,登时惊异起来。

      猛吸一口气,噔噔蹬后退到门边,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季时洲。

      对对对,这人昨天就能看到他,还能摸到他!!

      昨晚太多事了,后来又太困了,柏舟这会儿才想起这一茬。

      这人究竟是什么?还有昨天晚上那一屋子的鬼,刚刚的镜子,看来昨天那一屋子的鬼都是冲他来的。

      柏舟摩挲下巴,作思考状,对面的季时洲先一步移开目光,拉开椅子坐下,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

      15:38

      显然是错过了早上十点的飞机,他无声地叹口气,又点开了手机上的一条未读消息。

      早上九点,他那远在鹤山的爷爷发来的一段语音。

      季时洲的手指落在屏幕上,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时洲啊,那你就过来一趟,正好我这有只羊跑了一周都没回来,你来给我找找。”

      季时洲对着屏幕无语,那边的柏舟终于从思索中回神。

      “你...”柏舟一鬼走路一点声音没有,待到季时洲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俯身在季时洲一抬眼就看到的地方,正目露疑惑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刚刚发生的事吗?”

      季时洲拉出行李箱的动作一顿,半晌才出声,有些干涸的嗓音喑哑,“记得。”

      就是清楚地记得那种刻骨疼痛的感觉,才强迫自己不去回想。

      “你为什么会进到镜子里去的?昨天晚上那群纸片为什么会来找你?你有看到水鬼吗?”柏舟一股脑把疑问都问了出来,蹲下来等着季时洲回答,又好奇道,“你是不是有阴阳眼?”

      季时洲从这一连串的问题中捕捉到“镜子”两字,联想到醒来时在镜子前无神的柏舟,他顿时明白方才他或许不是陷入幻境而是进入了镜子。

      以镜明己,镜子照彻世间万物。

      为什么在镜子里会出现这段并不存在的记忆?

      季时洲暂时放下疑问,听着这一大串问题,没有一个是他能够回答出来的,索性绕开话题,目光放到柏舟的白袍上,“你是白无常?”

      “嗯?嗯。”柏舟缓慢点头,临时无常也算是无常。

      “水鬼你昨天带走了,现在问我有没有看到,怎么?半路丢了?”季时洲挑眉。

      柏舟坦然承认,“丢了,都送到鬼门关了,还能跑掉。”

      季时洲合上行李箱,只是去几天,几件换洗的衣服,几样必需的用品,很快就收拾好了。

      柏舟这会儿想起来,季时洲醒来的时候,纸人都已经跑得干净了,给他解释道,“昨天晚上你的房间聚集了很多很多张纸人,有鼻子有眼的,从这里排到这里!”柏舟从门口的镜子处跑到阳台门处,给他比划。

      季时洲把行李箱立起来,在椅子上坐下来。

      柏舟见他只是草草地瞟一眼,撇撇嘴,坐在这个宿舍唯二的另一张椅子上,脚下一蹬,椅子带着他就咕噜咕噜地滚向季时洲。

      大概是这椅子太过丝滑,或者是瓷砖太过光滑,或是柏舟这一脚的力气再来一点就能把他直接蹬飞出这个宿舍,也可能是这几个buff叠加。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把椅子带着一脚蹬的柏舟卷着一股风,直直地冲向季时洲。新奇向前冲的柏舟刹车就晚了那么一秒钟,椅子右手边猛地磕上行李箱,顿了半秒,人随着惯性扑季时洲的怀里。

      “砰!”一声,季时洲的椅背撞上了他的桌子。

      “抱歉抱歉,一脚蹬猛了。”柏舟的头撞在对方肩膀上,额头撞得生疼,他一只手本能地去揉额头,一只手就要找个地方支撑起来。

      季时洲一手惊险接住从手中脱离的手机,一手稳住白无常。

      季时洲好看的眉眼浅浅地皱到一起,感受到某只手在到处乱摸。

      这是正经无常吗?地府公务员招聘不讲究鬼魂品德的吗?

      感受到这只手的路径越来越危险,季时洲及时扣住对方的肩膀把人拎起来。

      “哦,谢谢谢谢。”柏舟起来,视野终于是亮起,终于发现他和季时洲的距离有点太近了,他的腿卡在季时洲双腿之间。

      这三年来阅书无数的经历让他顿时脑子里上演各种情节,红意攀上耳垂。

      柏舟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脚下轻轻一动,两人之间拉出一个合理的距离。

      “刚你说什么来着...哦水鬼啊,昨天晚上扒在你天花板你上,说不定是从下水道爬上来的,那臭得像是在粪坑里腌了七七四十六天。”柏舟眼珠子咕噜转一圈,视线在全屋溜了个遍。

      扒在天花板上的水鬼,还有从房间这头排到那头的纸人。
      白玉只是离身不到半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是要赶紧去找爷爷。
      思及此,季时洲点开了购票软件。

      柏舟支着脑袋看季时洲动作,无所事事间终于是想起了他尚在阳间的两个同事,说好的等会儿就去找他们的。

      这也没看到他们,他们这是去哪了?

      柏舟正转动椅子想着,404的门外突然响起他耳熟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404门口。“看来就只有这间房间有水鬼的踪迹。”

      柏舟支棱起耳朵,这声音是岑思文。

      “那要不再进去看看?”祝成说。

      “这几滴水能看出什么来?”岑思文语气满是嫌弃。

      “你再多闻闻,照着这个味道嗅过去肯定能找到!”祝成受到启发,“我觉得地府该给无常配一只狗,这要是用在找水鬼上,简直是so easy!”

      柏舟见季时洲也没有要跟他搭话的意思,对他这个救命恩人冷淡之极,对着季时洲微低的侧脸比了个鬼脸之后,起身去找他的同事。

      这么看还是他的同事要可爱多了。

      柏舟人都走到门口了,手腕间的一阵晃动让他才让他想起,季时洲的白玉还在他这。

      柏舟脚尖一转,又往回走,边走边去解手上打的活结。

      “你这个...”柏舟几步便走到季时洲身后,人已经走到,结却还没有解开,他抬腕凑到眼前,内心纳闷,当时虽说情况紧急,他是随手系了个紧结,但是也没有到这种解不开的死结的地步吧。

      总不能是他一出手,就和这玩意儿锁死了吧。

      这破绳子,这破结。柏舟苦着脸在季时洲背后站了半晌,只听面前人一声轻叹,随即椅子一转,季时洲那张俊逸冷脸又出现在他眼前。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拉下他的手腕,手指扣上红绳缠绕处,细细一截落在他的指关节,随着他手指灵活的动作,摩擦手指的皮肤。

      短短几十秒,这么一个柏舟解了数分钟的结被他轻轻松松地解开了。

      红绳衔着白玉从他手腕间脱落,落到季时洲的手心。

      柏舟:“???”这解法和我刚刚的有什么区别吗?一模一样的步骤为什么他没有解开,季时洲就能?

      搞得好像他是故意的一样。

      柏舟无颜,脸色憋得微红,转身拔腿就跑。

      在他只有一脚之远,就要伸手碰到门把手只时,门从外部向内打开。

      “怎么有阵风?”林越许在门口打个哆嗦,一眼就看到季时洲的行李箱,问道,“老季,你这是要去哪啊?”

      门外讨论着就要去附近水系巡查的两鬼,循着声音不经意往后一撇,目光登时顿住。

      “柏舟!”祝成惊讶高呼,“你跑哪去了,我俩都查完这一整个宿舍楼了,诶哟真是累死我了!我可是把你的工作量都干了!”

      祝成从楼梯口蹭蹭退回来,拉上柏舟胳膊,对着岑思文说道,“那我跟柏舟一组!我俩要一起去查!”

      岑思文眼神质疑地把他俩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轻蔑地扫视一遍,“你俩?会去查?”

      毫无同事之间应有的信任。

      “怎么不会了!你别职业歧视啊!”祝成拉着柏舟就走。

      岑思文呵笑一声,“我这是人品歧视。”

      虽然岑思文对于这两人凑在一起干活充满质疑,但还是随他们去了,只要不来阻碍他,他一个人就能把这片的水系都查明白。

      岑思文用看弱智小孩的眼神,看看还在傻乐的祝成,加快脚步超过他们,把他们远远甩到身后。

      祝成还在跟柏舟吐槽刚刚进去的一间寝室,臭得他差点以为还以为里面藏了个腐烂尸体。

      耳边祝成叨叨叨的声音,一阵咕噜咕噜的轮轴滚动声从头传来,清晰地盖住了祝成的叨叨叨声。

      柏舟靠着栏杆抬起头,看见了上一层推着行李箱来到楼梯边的季时洲。

      “绿水、恶臭,不像是附近这些水系能养出来的水鬼,不如去查查那些街巷水沟。”季时洲淡淡的声音穿过一层楼的距离落到柏舟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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