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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
那是天旋地转的一眼。须臾,我盯住了燕间神。
是人是鬼?
暂且不提。
可这不是燕间神。
换句话讲,不是以前的燕间神!
眼前的男人眼尾带笑,月色清冷,笼得他越发散透着一股浑然而成的气。
黑发及腰,脸颊两侧的头发被他别在耳后,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身后长发未束,零落披散着。大概是美的,生如荆棘中的白玫瑰,褪去几分月华的温润,又带着几分寒冬的凛冽。
美人月下。在我眼里,外面的‘那位’和屋里这位相比,竟然是这位的鬼味儿更浓一些。
明明两人也没有相处很久,我看着他,却觉得眼前和换了个人似的。
“看呆了?”他笑盈盈地,抬手在我眼前挥了一下。
我回过神来。
是人是鬼?我脑子里大概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然而情况紧迫,不容我思考。
——屋外那东西,追过来了。
我立马扯着燕间神要蹲下,我们站得离门很远,只要不再出什么动静,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燕间神双手抱怀,还是原先那个姿势。他看着我有些着急的模样,淡定地安慰:“没事,它不会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愣了一下,然而就在我们拉扯的少时,那东西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的目光所及之处。
空气不由得凝固住,一瞬间没有了窸窣,就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那东西明显是察觉出了这有什么东西,但犹豫片刻,感觉出这里没有它想要的东西,于是飘飘然转身走了,走的很利落。
我和燕间神静站在原地,半晌,听见他说:“看吧。”
我立马道:“檀知然和麦克呢,他们会不会……”
不等我讲完,他又说:“都没事。”
我彻底没话说了。
我抬眼,看着那个在我眼前,活生生的燕间神。
三天前莫名出现在我身边。
一天前从天台掉落而死。
半个小时前被我挂念过。
五分钟前强行吻了我。
现在的他看起来不再是他,可脑里有个声音告诉我。
那就是,燕间神。
燕间神看我愣着,估计是觉得我还是不放心,领着我上楼,找小伙伴去了。
望着他走在我前面的背影,我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盯着脚下一阶一阶的台阶,默问,你究竟是谁。
……
“同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倒数第二排,靠窗的那个女生,谢谢。”
女孩儿被叫住时有点惊讶,看见一个陌生面孔后,拿眼在这人身上溜了一圈,转身走回班里,拍了拍那人的桌子,“老师找,出去一下。”
靠窗的女生把头向后门撇了撇,哦了一声。
后门站着一个穿着常服的年轻人,看气质不太像是教书的老师。
这人很高,在屋里还带着一顶咖色的鸭舌帽,又穿了件白衬衫,口袋上像模像样地别了一支笔。衬衫看着做工不错,他肩又宽,显得背影很挺,整个人清爽了不少,那顶带在头上的鸭舌帽同时收走了几分成熟,正脸一瞧,又多了些戏谑。
“有什么事吗,老师?”女生走过来,淡淡道。
“上节课趴桌,这节课愣神。”男人笑了笑。“我看你违纪单已经不少了,这张再记上,你父母就要来一趟喽。”
前面都还好,听到最后,女生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老师,刚刚那节课,我眼睛有点不舒服,就看了会儿外面,能不能不算愣神。”语气随淡,但可以明显感觉出和之前比,强加了些委婉和退让。
老师微笑着,少时没有回答,像是思考要不要这么做。
场面有一刻的僵持。
“哎呀,是你呀。”
笑声未闻而至,飒气和爽朗迎面而来,檀知然远远地朝这里挥了下手,像是没看见这里的僵持,笑嘻嘻地问:“这孩子怎么啦?”
话语停顿处,她衬衣上的蓝白胸卡随之起伏,在自然光下泛起一圈微光。
那老师轻松地摆摆手,“没事,一个小误会。”
“这样啊。”檀知然看向那个比她矮半头的姑娘,说:“正好,我找她也有点事,那我们先走了?”
那老师微微点头,目光注视着二人离去。
很快,斐千山低头笑了一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笔,又把夹在臂间的亚克力夹板一横,像个正儿八经的德育老师一般,走进了这个班。
十五分钟前。
教学楼外,空旷的林荫小道上,燕间神还在解释着自己为何又“卷土重来”。
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惊得檀知然和麦克二人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思念过度,看到了不是真人,而是别的幻像。
昨天见到这两人,连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十二点一过,几人就跟魔法失效后的仙度瑞拉乘着南瓜车回家似的,莫名又打包卷进了各自的被窝,一睁眼,啪,晨光微亮,重复的一天归来。
一觉醒来对着燕间神宿舍的门就是狂敲,吃饭时化作固执的摄像机对着燕间神不停看,饭后还能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燕间神都有点失笑了。
追根求源问个明白,燕间神也迷迷糊糊答不上来。
运气好?触发了存档机关?根本没死成?是人是鬼?
至于最后一点,为什么能够做到不怕鬼?
其余三人对此很是感兴趣。
“死了一回,大概体质还是和你们不太一样吧。”燕间神是这么说的,“控制鬼怪?麦克你这问题好傻,我大概是算,能和它们默默对话一类的吧,让那东西别靠近你们,这点还是可以的。”
他的一头乌黑长发束在细白脖颈之后,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燕间神全都熟视无睹。
一般人重生之后哪会有他这么淡定。我暗暗腹诽,无非是早就知道,或者不屑大惊小怪。这头长发也是,他处理起来很熟练,像是一直如此。
长发的燕间神啊……
我斜着眼,看似不经意地瞥他一眼,没想到被他正眼抓个正着。
他看着我,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
我也懒得装了,干脆光明正大的看。
对他的感觉,其实很奇怪。
一天前这人救下我,现在看着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我那点愧疚之心,在他如常的行为中,居然一干二净了。
——真的一干二净了吗?
他习以为常地和我并排,在路过大喇叭前会主动和我换位置,在我讲话时总是眯眼笑着看我,还有昨天出格的吻……换做别人,我早就和这人撇清关系,让他离我越远越好了。
看吧,燕间神又在笑了,而我竟不觉得任何排斥。不说矫情的话,那份救命之情在我这,还是很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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