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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凝滞。
原先弥散的牛奶香也像是害了怕,转瞬便已收回。饭的香气逐渐充斥客厅,却是压不住那份沉寂。
廖可栖看到黑发的青年低着头,筷子的前端夹着肉,在短暂的停顿后,从盘中落至碗内——酱汁染透一片。
“那个,”廖可栖舔了下嘴角,“当我没说...”
林俊秀抬头,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当你没说?”
“呵。”
青年笑了,不是嘲讽不是斥骂,极轻的一声,廖可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果然Alpha就是这么随便。”
随便?
廖可栖挑眉,语气带上了些许冷意:“你是指什么?”
他有些不舒服,尽管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可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是有点窝火:“你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人?”
“难道不是吗?”林俊秀用筷子戳着,将肉埋进了白米中,“随便邀请,随便许诺,随便地给予,又随便收回。”
他看向廖可栖:“我说错了?”
廖可栖沉默。他很想说不是,却没能开口。他感觉脑袋很乱,很多话想要说出——言语是有力量的,说出的话无法收回也无法挽回,必须慎重。
很好,廖可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了。
“我还没给你发工资。”廖可栖真诚道,清透的眼带着迟疑和纠结,“所以,不算给予。”
林俊秀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下便是一愣。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握着筷子的手啪地放在了桌上。
“你要赖账?!”林俊秀腾地站了起来。
廖可栖惊呆了。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好吧,确实有点。
廖可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林俊秀涨红着脸:“我可是坐了两个小时车,买了两天的材料,不说人力成本,这些基础费用总得给我报销吧!”
“廖可栖,咱们讲点道理成不。”林俊秀拍了拍桌。
碗筷、菜盘随之轻晃,就连那飘着香的汤,都满满当当摇晃着。这还是廖可栖第一次见林俊秀这么失态,对方平时脾气暴躁是暴躁,但没什么事从不动手,动手就绝对是大事。
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廖可栖几乎要压不住嘴角的笑。
大抵是察觉到,林俊秀挑眉,咬着牙想要说什么,可他最终没有开口,只是笑:“好好好,算我看错你了。”
话毕他直接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廖可栖眨眨眼,试探道:“那个,这是?”
林俊秀甩了个眼刀:“我全吃完,不给你留。”
不是,还可以这样?
廖可栖笑疯了,抬着手疯狂抖着。
林俊秀更气了,恨不得抱起汤罐咕咚咕咚,泼人一身。
“等等,”廖可栖抬手,强忍着笑,“没说不给你。”
“我只是说,我没那么随便,至少钱都是有数的。”他浅笑道。
林俊秀怔了下,坐了回去:“咳咳,抱歉。”他的脸还有些红,“我失态了。”
大概是高额工资给了点盼头,林俊秀迟疑着,最终还是咬牙:“我会好好干的。”
哟,难得啊。
廖可栖挑眉,莫名感觉到了舒爽,这可是林俊秀为数不多的服软,倘若不是时机不太对,他甚至还想鼓掌。
“咳咳,好,”廖可栖假装咳嗽了声,想了想,换了话题,“我听说,你同时还在兼职。”他并没有直说,但眼神却是直白:“方便问一下原因吗?”
林俊秀眼眸微闪:“不方便。”
老实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可他就是不想说,至少不是特别想在廖可栖面前说。
因此林俊秀扒了口饭:“谁说的?”
“嗯...”廖可栖迟疑了下,随即决定卖掉对方。“任欣。”
林俊秀对这个答案不意外,无语地嘀咕:“话多。”
廖可栖听得有趣,抬手撑住下巴:“怎么,打工时碰上了?”
明明是戏谑的语气,理论上林俊秀应该觉得生气,可他并没有,反倒是有点纠结,还有点心痒。
空气里似有若无的牛奶香变得甜腻,明明对大多数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都会排斥,可他却觉得此刻的对方非常甜。
都怪自己爱喝牛奶。
林俊秀又扒了口饭。
“差不多。”就像是要堵住廖可栖的嘴,他夹了菜放到人碗里,“正好周末不去,不耽误这边的活儿。”
这一下倒是让廖可栖来了兴致,也给人夹了块:“可是餐饮业的话,周末可是最需要人的。”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互动着,一个没有心思想,一个完全没有注意,若是让学校的人瞧见了,怕是第二天校园论坛就要炸掉。
当然,一个是黯然伤神校级男神被拱了,一个是愤然感慨万人嫌竟能走大运。
好不太平。
“...要去补课。”林俊秀啧了声,知道不讲清楚这人会追问到底,“没时间,赶不上。”
廖可栖惊呆了,简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年级第一还去补课?”
“你是要卷死我们这群学渣吗?”廖可栖哀叹。
林俊秀抽了抽嘴角:“学渣?你?”
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年级第二。
当然为了金主的面子,林俊秀咳嗽了声,坦然:“不是那个上课。”
这倒是让廖可栖反应了会儿,他脑袋空白了几秒,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又是兼职?!”
林俊秀点头。
空气再一次陷入沉寂,不如说是一个盯着,一个垂头,若隐若现的香气与牛奶的甜香混合,最终化为了一种古怪的味道。
林俊秀突然意识到他不该说,如果说之前还不能确定,那么现在对方肯定知道自己家里有些情况,尤其是在年级第一每个月还有奖学补助的情况下,这事情就更严重了。
是会无语,还是会奇怪,又或者是同情与怜悯?
林俊秀不知道。
沉默维持了片刻,那大概是一分钟,又或者五分钟,林俊秀感觉自己的掌心在冒汗,比先前的任何一次见到对方都要紧张。
但在下一刻,他突然听到对方的声音。
“那你还蛮辛苦的。”
林俊秀猛地抬眸。
面前的青年已然低头,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随口一问便没了后话。
廖可栖吃了会儿,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林俊秀神情复杂:“你不问我?”
“我说你怎么不动,原来是在想这个。”廖可栖扬起嘴角。
他确实很想笑,明明平时总能管理好表情,可不知为何在对方面前,自己总能被搞到破功。
“因为这是你的隐私,”廖可栖说道,“我无权去打听,只要知道周末有饭吃就行。”
不过为了合理以及避免某个自尊心过高的家伙炸毛,他还是补了句:“而且我并不觉得自己挣钱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劳动法已经改到15岁,你这是正当行为。”
“更重要的是,”廖可栖抬起筷子,指了指面前的青年,“我那么辛苦都没能超过你,结果你心思全在挣钱上,这让我很挫败啊。”
说到这,廖可栖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对方现在没有急着走,说明下午没有课而是早上有课,换句话说,晚上他还要来做晚饭,两个小时的车程。
结果显而易见。
“干脆你下午就在我这自习吧?”廖可栖拍手。
林俊秀瞪大眼:“啊?”他完全没搞懂廖可栖是怎么把话题转到这的,“不是,我干嘛在你这里自习?”
“你疯了吗!”林俊秀震惊。
廖可栖一脸无辜:“反正你晚上还要来,下午也没事,我这里也有空房间,不是挺好吗?”
“...行”林俊秀忍了又忍:“但是,谁说我没事?我事情可多了。”
“有事现在还不走?”廖可栖直接揭他老底,“两点半了,回去两小时过来两小时,打算让我吃夜宵?”
林俊秀恍然,抬头看向对面。那里奶白的墙壁上,简约的时钟孤零零挂着,上面指针转着,明晃晃地显示着此刻的时间。
林俊秀噎了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
廖可栖眨了眨眼,笑容可以说是和煦。
看穿般的眼神让林俊秀无名火直冒,他深吸一口气:
“我、有、事!”
说完不顾廖可栖反应,他站起身,拎上包就走,速度之快甚至完全不给廖可栖反应。
只不过刚走过餐桌,林俊秀又转回来,气势汹汹地拽过椅背上的围裙。
“走了。”
廖可栖一惊,连忙起身,拽住人。
“这就走了?”他难以置信。
林俊秀扭头,一个眼刀瞥来:“不然呢,等着自习?”他两手抱臂:“没带书。”
紧跟着又接了句:“不找你借。”
廖可栖:......
好好好,好你个林俊秀!
廖可栖气坏了,但考虑到林俊秀对信息素排斥,只能竭力忍耐。他攥紧手又松开,脑袋里话想了一句又一句。
最终,他妥协了。
“...碗没洗,”廖可栖憋了口气,“我没洗过碗。”
“什么。”林俊秀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在选择给人一拳还是放弃高额工资中来回转着,最终也算妥协,“行,等着。”
“廖大少爷。”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啊。
-
洗完碗,林俊秀坚持要走。
廖可栖还想再挽留挽留,毕竟洗碗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真不留下来?”
“怎么,”林俊秀扯了嘴角,“少爷还要我打扫屋子不成?”
“那倒是不用,”廖可栖回答得坦诚,“才找人弄过。”
林俊秀翻了个白眼,感情没打扫过的话还真想让自己干。
他只是个厨子,不是全职保姆!
林俊秀恶狠狠瞪人。
大概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廖可栖终于知道识趣。
“好吧好吧,”廖可栖偏头,“那晚上见。”
林俊秀哼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屋外阳光明媚,院子的草坪点着碎花。蜿蜒的路如来时,明明还算长,可廖可栖不知怎的希望它能再长点。
“走了。”林俊秀拎着明显松了不少的袋子。
廖可栖嗯了声,看着人走到路边,开始叫车。
他看着看着,心中一动,掏出手机。
“嗡嗡——”
突兀的震动,一个弹窗从屏幕上方冒出。林俊秀嗤了声,点开。
“你又疯了?!”林俊秀扭头。
廖可栖无辜极了:“给你发工资啊。”怎么给钱都还要被骂?“给你工资啊。”
林俊秀抖着唇,指着手机上的数字:“你确定?”个十百千万一万,只是周末做个饭就能拿到一万,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对方傻了,“你知不知道...”
这都可以抵上他半年的兼职了!
林俊秀瞪着眼,指尖都跟着颤抖。偏生始作俑者毫无感觉,还傻乎乎地冲他眨眼。
“知道什么?”廖可栖歪头。
林俊秀梗住,想了想:“这是半年一结?”
廖可栖啊了声,思考了下,伸出一个指头。
“一年?”林俊秀放下心,这价格还算正常。
廖可栖摇了摇头。
林俊秀呼吸都有些紧了:“...十年?”
“你疯了?”廖可栖无语,转瞬又想,终于轮到他说这句话了,“我像是这么黑心的人?”
怎么不像。
林俊秀腹诽,但鉴于对方给自己打了钱,姑且没有说出声。
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对方这么一搞,直接让对方在他眼中的形象从觉得棘手的校友化身为闪闪发亮的大金砖。
还是九个五的那种。
“到底是多少?”林俊秀来了气。
廖可栖轻笑,直接丢出重磅炸弹。
“一周,一周一结。”
“就这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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