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拍档

　　“快走啊，愣在那里干嘛？！”
　　危急中，李可的声音穿过寒冷空气传来，乔枝突然回过神来，赶紧转身避开自己布下的线往回跑。
　　她的身后现在绝对有东西！乔枝不敢回头看，只能边跑边求狌狌出来帮忙。
　　最后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把手上全部的香蕉往回用力一抛，扯了句：“你爱帮不帮！！！”
　　正在乔枝手脚并用往门口爬之际，她手上的狌狌符咒突然被一道青火燃尽，紧接着身后传来猛兽的嘶吼声。

　　李可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都要忘记烧纸。
　　先是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发指眦裂的男鬼从地上爬了出来。
　　紧接着，门被撞开，冲出来一个头发几乎盖住整张脸的女鬼。她用长发缠绕男鬼的四肢和脖子，让他只能在地上爬行。
　　就在地上的男鬼伸手去抓乔枝之际，一只站起身得有二米多高的狌狌窜出来，一屁股坐到男鬼身上开始吃香蕉。
　　还好有狌狌支援，不然乔枝的腿铁定已经被挠了个正着。
　　赵心语也被吓得不轻，她带过挺多批人看房，怪事发生过不少，但这么明显的显灵还是头一回。

　　乔枝好不容易逃回门边，等她回头看到这一切也吓得不清，连连问这两个鬼是不是凌焕怡和吴金逸。
　　赵心语连忙拿出资料翻找，很快便有了定论。
　　哪怕如今的面容残缺模糊，他们也是这套房子曾经的主人，凌焕怡和吴金逸夫妇无误。
　　地上的男鬼嘴里重复喊着什么东西，她们听了一会，才分辨出是“你骗我“以及”背叛”？
　　没给她们太多时间，男鬼便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吐出一团暗红色的血迹。
　　“嗷嗷嗷嗷嗷！”这团血迹如同火焰，烧得狌狌屁股上的毛都焦了一大块，它嚎叫着跳起来，伸爪又拍向男鬼。
　　一鬼一狌便这么扭打在地上。

　　“你骗我、你骗我？”男鬼一直念叨着这两句话，甚至直接上嘴和狌狌互相撕咬，很显然在他也变成鬼后，心态就已经发生转变。
　　如今的吴金逸鬼性早已大于人性。
　　“狌狌，跳起来，往高的地方爬！”
　　那男鬼实在凶得很，血还像火一样完全碰不得，很快狌狌便在同男鬼的扭打中逐渐占了下风。见势不妙，乔枝赶紧朝它喊话。
　　好在狌狌的智商确实比较高，乔枝刚一喊完，它就朝后退了两步，敏捷地往客厅的书柜上跳。
　　男鬼立刻朝狌狌的方向爬去，然而刚爬没两米，就疼得倒在地上叫唤起来。
　　怎么回事？李可一看，才发现男鬼碰到了乔枝在客厅里缠的线。
　　那线看着普通，此刻却深深嵌进了男鬼的血肉里，他越动，线便越缠越多，不过几米距离就已经动弹不得。
　　“派上用场了，不枉我给这捆线附了整整半个月灵！”
　　乔枝小声为自己喝彩，总之先暂时牵制住一个。

　　但是，还有一个更令人担心的鬼没有解决。
　　乔枝胆战心惊地看向最开始就站在房门口的女鬼。
　　令人奇怪的是，她从最开始就毫无动作。无论是狌狌在客厅里大闹，还是男鬼碰到线在地上打滚，她的动作都毫无变化，只是径直看向阳台的位置。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客厅里到处都是线，还有男鬼在虎视眈眈，乔枝也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她拿出了第二张李可画的——那张大眼睛，看起来像白首缅因猫似的天狗符咒。
　　“天灵地怪听我召言，炎光迅雷天狗，倾力助我……”

　　“喵——”
　　这次的符咒燃烧顺利，低沉的猫叫声传来，天狗从墙中虚空跳出。
　　体形……正似一只大型猫。
　　“呃，也不是不可以”，乔枝决心忘记别人召唤出来的天狗体型都有三、四米的事实，指挥着眼前的小家伙往阳台的方向去。
　　体形轻巧的天狗在室外不够看，放在室内却正好合适。它轻松起跳，越过倒在客厅中央的男鬼到达阳台边，紧接着发出一声喵叫。
　　“出不去？”乔枝有了些想法，随即指了指另一侧的厨房。
　　天狗优雅地下蹲蓄力，灵巧地跳去另一边。
　　很快，它再度发出音调几乎完全相同的叫声。
　　这么小的房子里，居然有两个强力的法阵标记？
　　即便是神兽，除了房屋内的范围也哪也出不去，更别提造化还没有多深的鬼。

　　乔枝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可具体是哪又说不上来。
　　“之前的灵媒不知为什么，既没有超度、也没有赶走，而是做了个把鬼囚禁在屋子里的阵法。”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阵法，里面的鬼才会这么凶。”
　　乔枝疑惑地看向赵心语，但很显然，对方也不清楚这样的事情。
　　“我接手之后，请来的灵媒可以确认都是神棍……”赵心语翻了翻资料，说出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我接手之前的事，或许屋主会知情，需要我打电话去问问吗？”

　　“好……不对，稍等一下我做点准备工作。”
　　屋内有个女鬼总归不安。
　　乔枝再三确认女鬼没有动静后，小心翼翼地捡起最近的香蕉，又把塑料袋里的火腿肠全部打开，“吃了这些，好好替我看着里面，谢谢你们了。”
　　等到狌狌和天狗接受了食物，乔枝才小心翼翼地退到门外，忧心忡忡地看向同行人。
　　“破这个阵和驱鬼，以我的能力，只能做到其中之一。”
　　换句话说，也就是只要有这个阵法在，乔枝就没办法驱里面的鬼。
　　“我明白了”，赵心语打开手机，找出屋主的电话拨了过去。

　　安静过分的楼道里，一人在烧纸，另外两人则焦急万分地拨打着屋主的电话。
　　“嘟、嘟——”电话打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无人接听。
　　当第四通电话接近尾声，即将再次进入语音播报时，才终于有人接起。
　　“喂、喂？凌先生？”对面万分嘈杂，骰子声、麻将声特别大，像是在棋牌室里。
　　各种棋牌的声音混杂听筒里，偶尔还能听见夹杂的笑声。
　　这种感觉实在过于恶心，不得已，她们只好开了外放，也直到这时她们才听清对面的声音。
　　-“……有女的打电话给你啊杰少，不介绍给兄弟们认识？”
　　啧，令人厌恶的气息扑面而来。

　　得亏这些年赵心语和什么牛鬼蛇神都打过交道，才能忍住没挂电话。
　　-“谁啊？哪个女的找哥。”
　　过了好一会，电话那头才有个油腻的声音传了过来，接起电话就来了句：“喂，哪位美女？我现在不得闲。”
　　“是这样的凌先生，你的房子发现了些新问题，如果不方便听电话就算了，我帮你推掉明天的看房。”
　　“等等、等等，原来是你啊”，电话那头传来瓶瓶罐罐倒地的声音，能想象得到凌锐杰是怎么磕磕绊绊地跑出棋牌室，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继续通话。
　　“喂喂，是我，凌锐杰。我那套房子怎么样了，有人要买吗？”

　　前后变化过大，李可和乔枝都忍不住给这种人翻白眼，也只有赵心语有良好的职业素养，才能继续跟这种人耐心沟通下去。
　　“是这样的凌先生，我现在……”赵心语将这边发生的事掐头去尾告诉凌锐杰，大意就是说有客户来看房，对方稍微懂点这方面的事，发现他的房子里有个这样的阵。
　　对方听完并未表示惊讶，只是沉默了很久。
　　-这家伙绝对知情！
　　李可不忘烧纸的同时，用手机大字报功能打出了几个滚动的大字，乔枝附和地连点了几下头。
　　整件事都因凌锐杰而起，可他听到这件事时的反应，还不如得知中介给他打电话得大。反应这么奇怪，怎么想都很可疑。

　　“就是说，有这个阵别人就不买是吗？”凌锐杰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乔枝给赵心语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语气遗憾地回答：“可以这么说。毕竟谁也不想跟鬼住同一间屋里，你说是吧？房子这种情况，也没办法请人驱鬼，指定是卖不出去的。”
　　“我可以再降点价，这也不行？”
　　“不行的，凌先生，你这房子太凶了，这种情况你倒贴也没人买。”

　　“那我再想想！”电话那头的凌锐杰在又一阵长长的沉默后，倏然挂断了电话。
　　李可当场说了句：“呸，这家伙翻脸比翻书都快，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气愤之下，李可将手里这沓剩的两三张纸钱一齐，愤怒地丢进铁面盆。当她刚要伸手去拿新的一沓纸钱时，余光却突然瞥见……
　　在她们毫无知觉的时候，有一双毫无血色的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正对着乔枝面前。
　　“小心！！！”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喊了出来，乔枝和赵心语猛地一扭头，便看见那张眼球突出、白得发紫的脸放大地贴在她们面前。
　　“啊！啊啊啊啊——”
　　乔枝几乎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赵心语的脸色也煞白，拿着手机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现在她们甚至庆幸房子里有法阵，女鬼没有办法从里面出来。

　　狌狌和天狗仍在屋子里吃着东西，对女鬼的动作毫无反应。
　　乔枝楞了半天，才迟疑着回答：“她、她也许没有恶意，所以里面的神兽没有反应。”
　　“……R、u。”
　　女鬼突然开口，一片血污的嘴里吐出几个音节。
　　她反反复复说了好几次，她们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锐杰。
　　这是房子如今的屋主，她仍叫凌焕怡时，辛苦供养上大学的弟弟的名字。
　　“……声音、锐杰的声音，他伤心吗？”
　　过了好几十秒，女鬼的嘴里才完整拼凑出一段话，很明显她刚才听到了扬声器里凌锐杰的声音，所以才走了过来。
　　李可听完后气也是不打一处来：“你还记着你弟弟，张口闭口都是你弟弟！你知不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只想卖房！刚刚打电话过去他还在棋牌室，你就不能多想想你自己？！”

　　这番话一出口，女鬼立即垂着眼低下头去。
　　她沉默了很久——也许是几十秒，也许是几分钟，她们只感觉空气都冰冻了，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她们看见女鬼动了动嘴。
　　再开口时，她的口里居然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声音。
　　三个人一时间都愣住了，她们看见女鬼转身，沉默着回到卧室。
　　原本应是没有攻击性的场面，可客厅里把守的天狗和狌狌突然嚎叫起来，天狗全身的毛发更是全部竖起，它死死地盯着卧室门一动不动。

　　“轰！”
　　巨响从卧室传来，她们甚至能感觉屋外都在震动。
　　与此同时，比任何一种凉风都要冰冷、刺骨的风从卧室位置吹了出来。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们知道有什么事情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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