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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客房的休闲区。
岑雪融跪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人偶一般的小幼崽。
一大一小,都瞪着大眼睛观察彼此。
安安左瞧右瞧,发觉哥哥的眼睫毛好长,一根一根黑色的细线般,直直地长出来,但头发却是棕色的小卷卷,毛茸茸的。
岑雪融一瞬不瞬地任由他观察,几乎忘了对面有个虎视眈眈的男人。
当柔软的小家伙微微倾身靠过来时,他心里激动得几乎屏住呼吸。
好一会儿,他才试探性地摊开手掌:“安安,给哥哥握握手好不好?”
安安闪着光斑的眼眸缓缓转动,慢慢地抬起小手。
一根软嘟嘟的手指头戳了一下面前的手掌心。
岑雪融发出“嗷呜~”的一声,满脸激动地侧身翻倒,冲他直笑:“哥哥好幸福呀~”
夸张的反应逗得安安直笑。
他害羞又大胆地伸手戳戳哥哥的膝盖、手臂、手背,一点点地亲近哥哥。
对面沙发上,容恪远注视着他们有趣可爱的互动。
他的视线扫过岑雪融粉白修长的脚掌,沿着曲起的两条长腿,一直往上,最后抵达秀气圆润的耳垂。
岑雪融再迟钝,也不可能忽略他视线的暧昧描摹。
正好客房管家送来饮料。
岑雪融趁机搂住安安的小身体坐直:“果汁来咯~”
管家将饮料摆上茶几,同时收走空的饮料杯。
岑雪融一抬眸,察觉对面人的视线正落于空杯子。
他快速看去,发现被咬扁的吸管。
岑雪融:“……”
刹那,他感觉到对方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自己,赶忙装做没发现。
等管家离开,安安想起什么似的,从外衣口袋里翻出两个奶白包装纸的小糖果:“哥哥,吃这个,好吃的哦~”
岑雪融伸手去接:“是什么?”
容恪远注意到后,立刻提醒孩子:“安安,哥哥不能吃巧克力,会不舒服。”
岑雪融听到这话,维持着看孩子的姿势,瞳孔却缩了一下。
——那么小的事情,他还记得?
安安懵懂地询问:“大伯伯,为什么啊?”
这是他在餐厅里尝到比较美味的糖果,悄悄放在兜兜里准备自己吃的,很希望可以分享给哥哥。
岑雪融怕他还要说什么,便赶在他之前,手掌托住安安的小下巴,耐心解释:“安安,哥哥会过敏生病。嗯……就像是小狗狗一样,不可以吃巧克力哦。”
安安想起来,大人教过他,不可以给家里狗狗乱喂零食,其中就包括巧克力糖。
他赶忙藏进兜兜里,小手捂住,摇着小脑袋:“那哥哥不吃哦。安安不要哥哥生病。”
晶亮的眼眸里满是恳切。
岑雪融嘴角翘起,发自内心地微笑:“安安真好!”
难怪总有人喜欢跟小朋友相处,原来如此治愈。
两人就“忌口”问题,认真交谈起来。
容恪远端起水杯,注视着他们,完全就像是年纪相差较大的哥俩。
聊得正高兴,安安拽住哥哥的衣摆轻轻地摇晃,央求道:“哥哥,明天我们去看大象啊~妈妈说,还有森林小火车~”
“大象?”
岑雪融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大象,充满期待,“好啊!”
安安得到应允,双眸憧憬地扭头:“大伯伯一起去啊,好不好?”
岑雪融:“……”
他不敢抬眸看过去,只是捏住小崽崽的衣服一角,心思不定。
“嗯。”容恪远答应下来,“一会儿大伯伯就去安排。”
安安拍拍小手,开心地歪进哥哥怀里,仰头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声道:“大伯伯好厉害的哦~”
岑雪融揽着他,声若蚊吟:“嗯~”
他已经真切地感受到容恪远的无所不能。
上天入地,哪怕他化作灰,估计都能被刨出来。
-
李家别墅。
李同恺到家时,已经快十点。
李江熠正打完一把游戏,下楼遇见满面红光的父亲,便孝顺地去倒了一杯温水:“爸,你今天不是说跟洪老板吃饭吗?这么高兴?”
李同恺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他笑着说:“你弟弟原来去了云南,跟容家的人一起去的。”
“啊?”李江熠的朋友圈跟容家属实是八竿子打不着,无从探听相关事情,只得坐进沙发,露出感兴趣的模样,“什么情况?”
原是今晚的饭局上,洪老板当着很多生意场上的人,恭喜李同恺。
他才知容家邀请岑雪融去参加酒店的开业仪式。
他虽然当时反应不过来,可毕竟是“喜讯”。
当别人恭喜他时,他自然是坦然受之,甚至谦逊地表示“哪能跟容家攀亲,两个孩子喜欢彼此才最重要”。
此刻,他删繁就简地告诉大儿子情况。
李江熠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那倒是很幸运,能立刻在日本买到机票飞云南。”
李同恺酒醉晕眩,倒在沙发里,拍大腿道:“是容二少派私人飞机去接的。”
李江熠愣住。
才一个月,已经重视到这种地步?
他没感觉两个人有什么“恋爱”的征兆。
时间太晚,李同恺一边站起身准备上楼,一边喋喋不休:“你弟弟虽然脾气大,但大事面前不含糊,算是拎得清,也省了我督促他。”
又筹谋计划道,“等他回来,得跟他谈谈具体订婚时间。趁着容家喜欢他,订婚宴得早点办。”
今晚好些个比他有钱的老板,都对着他抱拳说“恭贺”时,的确是极大程度上满足他的虚荣心。
如果靠他自己做人上人,既得奋斗拼搏又得时运机遇,远不如“嫁”一个儿子来得快速。
他越想越兴奋:“到时候结婚宴,席开两百桌!我也得给公司里的人发发红包。”
衣锦不夜行,越招摇越痛快。
李江熠望着他摇摇晃晃上楼的背影,脸上一阵青白。
一时间,不知是嫉妒还是怒意。
刚好阿姨走出来,李江熠望着她的脸,想到让岑雪融着急的“衬衣”,便急冲冲地脱口而出:“阿姨,你这两天给我弟弟洗过那件衬衫了?”
“啊?”阿姨摇头,“没呢。”
李江熠装作疑惑:“你平时见过他穿那件白衬衫吗?”
阿姨认真回忆:“我没注意。”
李江熠也没为难她,起身上楼。
他踩着楼梯琢磨,一件从来不穿的白衬衫,却宝贝得像什么一样?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直接冲去岑雪融的房间,直奔衣柜。
衣服就挂在衣柜里,在其他颜色中间,白得刺眼。
正如刚才得知的事情,疯狂地刺激他的神经。
若是岑雪融与容二少结婚,未来有没有可能,父亲会把家产交给他?
李江熠恶狠狠地抽出衬衫,拆掉衣架丢在地上。
他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房间。
衣服被丢在桌上,他拧开钢笔墨水罐,端起瓶子后,手一转。
蓝色墨汁落在衣服上,立刻晕开大面积的蓝色痕迹。
李江熠做完这一切,才看着衣服笑了,阴仄仄的眉宇间是冷冷的笑:“反正,等你跟容二少结婚,也不缺一件白衬衫。”
-
次日。
岑雪融大早上被门铃叫醒。
他睡眼惺忪地按接听。
传来容恪明的声音:“开门!”
岑雪融:“……”
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容恪明是昨天深夜抵达的酒店,在旁边另一间客房入住,现在已经穿戴整齐地进入房间,手里拎着一个小型的深蓝色购物袋。
岑雪融光着脚,打哈欠:“这么早?”
容恪明将购物袋递过去:“不早怎么体现二少我的诚意?”
岑雪融皱眉:“什么东西?”
容恪明:“礼物啊。”他再抬手,“给我拿着。”
岑雪融接过,放在就近的柜子上,转身去洗手间:“我刷牙洗脸。”
容恪明看一眼宽松睡衣下瘦嶙嶙的身形,“啧”了一声。
“我说,你也多吃点肉吧。回头我大哥还以为我虐待你。”
岑雪融:“……”
容恪明看一眼时间:“你只有五分钟。我们去餐厅见爷爷,一起吃早饭。”
“砰”的一声,洗手间的门被碰上。
容恪明:“年纪不大,架子不小。”
岑雪融从洗手间出来,换了一件稍微正式点的浅薄荷绿衬衣搭配浅灰的宽松长西裤。
满头棕金的卷发简单用发胶抹过,精致的五官越发显得清爽利落。
容恪明自认为风流倜傥,看到他迎面而来,仍忍不住吹个轻佻的口哨。
他拿着白色手表,招招手:“过来。”
岑雪融没搭理,走到吧台取一瓶天然矿泉水,拧开玻璃瓶盖后直接仰头就喝。
容恪明只得走过去,将手里的手表递过去。
“戴上吧。”
刚从购物袋里拆出来的白色陶瓷手表,满钻款。
岑雪融没动:“我没习惯戴手表。”
容恪明将手表按在吧台的大理石面上:“岑少,你搞搞清楚我们俩谁是老大,好吧?”
岑雪融轻哼。
说不戴就不戴,还能当场弄死他?
此时,有脚步声遥遥传来。
一位助理远远地站住:“二少爷,大少爷找您呢。”
“大少爷”……
岑雪融的手咻的一下去拿手表。
容恪明:“你跟我大哥说,就来。”
助理转身去回复。
岑雪融专注地扣上白陶瓷的表带,手往下垂。
表带宽松,滑向手掌。
容恪明低语:“手腕比他还细?”
岑雪融抬起脸,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容恪明警惕:“嗯?”
岑雪融揶揄:“买了两块吧?二少爷真是破费了。”
他不负责地猜测,容恪明应该是让助理,比如昨天加他微信的David去购置了两块手表,并且是按照小情人的尺寸选的。
容恪明往外迈步:“我跟你说,我可不喜欢放一个太聪明的人在身边。”
岑雪融分毫不让:“到底是我聪明,还是你太蠢?”
容恪明扭头,抬手,食指点了点他:“滚过来,去见我大哥!”
岑雪融:“……”
虽说长兄如父,但有必要一大早去“朝拜”吗?
两人一起走到外面,岑雪融遥遥望向容恪远所在的套房。
连接庭院的走廊下,多了几位黑衣保镖。
他亦步亦趋地走在容恪明旁边,状若乖巧。
等最后一个拐弯处,他脚底抹油:“我先去问候你爷爷和伯母了,餐厅见!”
容恪明正在琢磨今天开业的仪式,没留心他。
他皱眉:“我说,你他妈属兔子的?”
等进套房,他瞧见容恪远正抬手臂穿西装,身后侧是打开衣服的助理。
他喊了一声:“大哥。”
容恪远一边系扣子,一边关心道:“昨晚几点到的?”
容恪明:“快一点了吧。”
他刚才对着岑雪融还摆谱,这会见着年长的亲哥,忍不住打个哈欠,流露出困乏的神情,忍不住抱怨,“快忙死了。”
容恪远抬手按住弟弟的肩膀,轻拍两下,语重心长:“今天忙完开业仪式,下午好好休息,放松度个假。”
“嗯。”
容恪远揽住他的肩膀,一同往外走。
“两个小时前,我收到消息,去年纽约那笔投资出了点问题。”
那是容恪明投资不当惹出的麻烦事,难怪一大早找他。
容恪远不等弟弟说话,直接揽下麻烦:“隔天我飞纽约去处理。”
容恪明笑着:“谢谢大哥。”
容恪远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爷爷那边问起来,就说进展顺利,别让他操心。”
资金涉及二十多亿美金,钱不算多,但涉及的人事多。
容老爷子不免要过问。
“嗯。”容恪明听懂大哥的潜台词
——如有损失,会给他填窟窿。
走廊上。
兄弟俩都是仪表堂堂的高个子,并肩同行时意外有些兄友弟恭的意思。
容恪明拐弯时,不由得想起岑雪融。
“大哥,昨天Ethan是不是麻烦你了?”
容恪远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云淡风轻地反问:“嗯?”
容恪明解释:“我看他好像见了你犯憷。”
他打个哈哈,“Ethan年纪小,家里也没人管,不太懂事。大哥,如果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打心眼里指望岑雪融能在婚后,帮他稳住家里的人,所以有意维护彼此关系。
容恪远整了整西装衣襟,言简意赅:“我们没说几句话。”
这话的意思就是,岑雪融并没有“说不中听的话”,他犯不着“往心里去”。
容恪明知道大哥一言九鼎,放心道:“好。”
几步路后,容恪远提醒道:“恪明,如果打算跟Ethan结婚,有些话也不必说的太直白。”
容恪明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无意中“贬低”了岑雪融两句。
“我知道了,一家人要互相尊重。”
容恪远颔首,点到为止。
两人一起进入户外的庭院式餐厅。
突然间一个小不点冲过来。
容恪明动作更快,一弯腰接住。
他托举起安安,仰头微笑:“哟,我们安安长肉了。重了很多嘛!”
安安摆动小手,急切抗议:“没有没有~小伯伯!安安很轻的!”
生怕大人说他重,抱不动他。
容恪远握了下他软绵绵的小手:“你小伯伯开玩笑的。”
“嗯!”安安得到最信赖的大伯伯的安抚,重重点头。
容恪明团抱住小家伙,边走边问:“长大还不好呢? ”
安安不情愿地噘嘴摇头。
不远处。
岑雪融正陪着容老爷子、秦斐说话,听见动静抬起脸。
庭院里满是热带绿植多,四散的绿叶间,他与容恪远四目相对。
容恪远的眼神如同一片羽毛,慢悠悠地滑过他的脸。
岑雪融咬唇低头。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爷爷,我去那边坐。”
颇有情调的庭院餐厅,桌子并不大,都是三人位。
戴着一顶白色帽子的容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好,跟恪明一起吃饭。”
容恪远正走来,立刻注意到他手腕上垂着的白瓷手表。
崭新,但至少多出一节。
后面,容恪明抱着安安走来。
安安指着哥哥的手表说:“小伯伯,哥哥说是你送的哦?”
“对啊。”容恪明问道,“安安喜欢吗?小伯伯也送一块给你。”
安安摇头:“太重啦~”
他仰头问,“哥哥对吧?”
“嗯。”
岑雪融刚才是自己要戴,现在于容恪远的眼皮底下,又像是戴着一块烫手山芋,恨不得立刻摘下来丢向远处。
一遇到他就混乱。
岑雪融索性去拉安安的手:“安安,你跟哥哥一起吃早餐吗?”
秦斐指点道:“恪明,你们坐这里。”
三人跟一家三口似的入座。
容老爷子笑容满面,老怀安慰。
容恪远按住领带,坐进椅子里,正好侧对着他们,真是格外刺眼。
岑雪融简直是如芒在背,只能不停地与安安说话来缓解焦躁。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似头顶乌云盘旋,总有一场暴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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