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出没—循迹

　　马路上的霓虹闪烁，不时坠落的雨滴在空中折射着点点光亮，繁华却空洞，与贺岚此时的无所适从相得益彰。

　　“走吧，人家都逛夜市去了，咱们也别傻站着了~”君无言抬手搭在贺岚肩上。

　　贺岚看向莫似堇，正对上他治愈人心的笑容，瞬间释然不少，“饿吗？要不去臭鳜鱼？”

　　莫似堇正要点头，身边的君无言已然眯起眼，“吃什么臭鳜鱼……”说着，大步流星往车边去。

　　“走，今儿我请客，咱泡澡去~正好研究研究后面怎么办~”

　　车子飞驰，贺岚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妥，“要不……还是吃口饭得了。”

　　君无言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贺岚跟莫似堇身上，“放心，那边有自助餐，不会让你俩饿肚子的。”说着，脸上露出笑，“一会儿泡美了、吃饱了，找上两个手劲儿大的妹妹，给咱们好好捏一捏~下午浇了个透心凉，我现在身上还觉得发紧……”

　　“妹妹就不用了吧……”

　　贺岚越听越觉得不妥！

　　君无言，“怎么，你想要小弟弟？应该也有~”

　　“……”

　　“没事哥~我给你捏，我手劲儿也很大的~”莫似堇全然无知的附和着。

　　“……”

　　看着贺岚满脸黑线，君无言忍不住挑眉，“你不会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吧？”

　　贺岚一记眼刀顺着后视镜狠狠反弹在君无言脑门上！

　　MOMO乐洗浴，也不知道是哪个脑子搭错的人想了这么个怪异的名字。

　　拿了手牌和毛巾，仨人便往更衣间去。

　　明明是连续的号码，莫似堇的衣柜却正好排在了另一边，贺岚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饭点过了正是上人的时候，抬眼就见一个个赤条条的裸男，除了手腕上的手牌，肩上的毛巾和脚上的拖鞋，身上是□□。

　　“怎么？”君无言哼笑，“有感觉？”

　　贺岚直接把毛巾摔在君无言脸上，“滚！”

　　君无言嬉笑着将毛巾递还给贺岚，“想那么多不累吗？我一个直男跟你俩来洗澡，我都没想些乱七八糟的，你有什么可想的呢！”

　　贺岚，“我什么都没想！再说……我也不弯啊。”

　　君无言，“不弯，就赶紧脱！”

　　贺岚冷哼一声，他也不是没洗过公共澡堂，再说，他也确实不弯！就算有感觉也只是对着莫似堇而已……

　　“哥~”

　　贺岚刚脱下T恤，回身便见莫似堇已经剥了个干净，雪白的皮肤在水晶吊灯下都能反光了，瘦削的身形却有明显的肌肉轮廓，胸前粉嘟嘟的两点看着怪可爱的，再往下……

　　慌乱的别过头，果然，还是有感觉！

　　君无言抬手怼在贺岚身上，“你不是不弯吗！”

　　“滚！”

　　君无言笑着朝莫似堇挑眉，随即往浴巾架上随手扯条了毛巾提莫似堇围在腰上，“你这也太白了，快裹上点，别一会儿把我俩晃瞎了！”

　　莫似堇没作声，乖巧的把下身围住，“那我先去池子里等你们啦~”

　　“好。”贺岚回了一句，抬眸就发现君无言正满脸讪笑地看他，“滚！”

　　君无言也不废话，上衣裤子脱个精光，贺岚就坐在凳子上，抱着膀子看着君无言□□，君无言倒也大方脱完直接回过身，还故意摊开手，全然一副任君观赏的姿态。

　　片刻后，贺岚起身把裤子脱了下来，没有半扭捏，即便对上君无言打量的目光，也甚是坦然。

　　要说身材，八块腹肌贺岚确实不称，毕竟天天坐在电脑前面，也没有个强身健体的高尚志趣，可即便如此，也绝对在成年男性平均水平以上！

　　宽肩窄腰，肚子上没有一点赘肉，两条恨不得从肚脐眼就开叉的大长腿，有效填补了肌肉不发达的短板，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尤其让贺岚觉得无所谓的是，作为成年男性，该有的地方他不仅有，而且质量还很好，以至于君无言扫量到最后，都忍不住抿嘴，幸好跟他的爱好不同，不然这旗鼓相当的条件，确实让人有些忌惮！

　　俩人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你看我我看你，足有一分钟才不约而同地笑着摇头，随即搭上毛巾往浴池走。

　　君无言，“我现在相信你不弯了！”

　　贺岚忍不住翻白眼。

　　冲过淋浴，里面便是泡澡的浴池。

　　“哎。”君无言忽然停住步子，“我问你个事呗~”

　　贺岚回过头，“什么？”

　　君无言，“你那会跟青悟说的，行为推测……什么模式，又预见未来又回溯过去的那一套，是真的，还是你瞎编的？”

　　“瞎编的。”贺岚无比坦然。

　　君无言，“我特么就知道！不是，你这领地意识也太强了吧，你家青队可是好心帮忙……”

　　“道理不是编的，只是我的专业素养不够做不到而已……感觉也是真的。”说着，贺岚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困惑，“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觉得附在我身上的，不是个死物。”

　　君无言点点头，片刻后抬起步子，“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真不是成心想看着你难受的。”

　　贺岚一怔，想起自己讽刺君无言“一眼傻”，还吐槽他开车来着。

　　“殇家的饭碗递到我手里，我不能让她摔在地上……我答应过殇老头的。”

　　君无言难得一见的真情流露。

　　贺岚没说话，只是笑笑，然后低声回了一句，“懂。”

　　红的黄的、大的小的各色各样的池子有七八个，旁边立着牌子写有功效，莫似堇挑了最里面的一个没人的，透明的池水清澈见底。

　　此时，莫似堇正依靠着池壁，两只手来回摆动掀起圈圈涟漪，金色的发丝软软地趴在头顶，巴掌大的脸被热气熏得微红，见到他们走来，先是招手示意，在对上贺岚的目光并不由自主的往下瞄了几眼后，便停住动作。

　　没有半分羞怯，目光更是毫不收敛，明亮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粘在了贺岚身上一般。

　　贺岚被看得有些慌，想别开眼，又怕莫似堇误会，只得硬着头皮，脑中不停背诵咨询师考试时的答辩题目！

　　“好看吗？”君无言走到池子边，矮身问话，语气里尽是暧昧。

　　莫似堇瞟了一眼君无言，毫无避讳地直言道，“好看！特别好看！”

　　君无言脖子一梗，转身进了池子。

　　贺岚也赶紧进到水里，在距离莫似堇一米开外的地方缓缓坐下。

　　见贺岚与自己拉开距离，莫似堇立马凑了上去。

　　少年特有的体温撒发着源源不断地热，独属于小动物的湿漉漉的眼神，纤长的睫毛染了水汽显得越发浓密，以至于每扇动一下，都像是在心头上拂过一般。

　　明明只有温热的池子，却在莫似靠过来的瞬间变得沸腾。

　　“那个！”君无言不知是无意还是成心，忽然高声开口，“咱们后面怎么办，要不要去那家看看？”

　　暧昧沉淀，贺岚正了正身子，“小林警官的意思是如非必要，还是别去惊扰人家。”说着，眼眸低垂，“我也觉得，接连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是短短一年时间就能抚平的，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或者说要是能有别的办法，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君无言皱眉，“可事儿就顶在这了，眼看这是个线索，不问问总觉得不甘心！而且……如果今天碰到的真的是死在车祸里那个姑娘，说不定我们还是在做一件好事呢！”说着，朝贺岚一挑眉，“咱们不去家里，你就在学校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

　　贺岚未语。

　　警花说的那起车祸，死者名叫李潇，在她出事前半年，父亲因为突发心梗去世了，家里除了没有工作的母亲，还有个弟弟叫李振。

　　说来也巧，李振正是贺岚负责带的实验组里的学弟，他家的事，贺岚是知道的。

　　李振的父亲之前是芸北区大机关的领导，母亲常年在家主内，事出突然家里塌了半边天，但好在李潇争气，在港区法定机构上班，家庭开支和弟弟的学费，都靠着她一力撑起。

　　可世事无常，半年之后李潇出了交通事故，李家本就沉重的生活再次蒙上厚厚的阴霾……

　　李振原本今年就该毕业的，也是因为家里的事情休学半年，重回校园，虽然面上还是说说笑笑，但从他身上逐渐减少的名牌和时不时流露出的悲伤都不难看出，无论是现实还是心灵伤口还在疼。

　　正因如此，贺岚不愿意去打扰或者说打破那好不容易才构筑起来的坚强。

　　没得到回应，君无言也不再提，他有自己的想法却也尊重别人的决定。

　　眼见泡得差不多了便招呼着俩人去吃点东西。

　　为了避免刚才的慌乱，贺岚率先出了池子，进到淋浴间，脑子里还是李振的事。

　　“哥~”

　　一声轻唤，莫似堇挤进隔间。

　　贺岚应声回身，才发现莫似堇□□地站在眼前，还来不及说话，人已经靠了过来，蒸腾的热气混杂着暧昧的气息直接冲向脑门。

　　“不好看吗？”莫似堇笑问，脸上是坦然和微不可察的困惑。

　　贺岚竟一时之间分不清单纯和诱惑，在进退间挣扎开来。

　　莫似堇却不打算给贺岚留思考的余地，步步逼近，直到光洁的皮肤相抵，他缓缓拉起贺岚已经僵硬的手臂，仰起脸，“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

　　贺岚缓缓垂眸，少年诚挚的脸，如无数次自己不吝词藻赞美过的一样让人怦然心动，仿佛每一次都是第一次，永远都不会厌倦。

　　而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或许没机会再看，甚至再次擦肩他还会发出赞叹，却无法记得这样的少年曾经属于自己。

　　莫似堇用一种无心的方式触碰了贺岚心底最深处的自私，挥霍和占有是自己嗤之以鼻的表象，可后退和自以为的克制又有几分高尚，不过都是用来包裹自私的虚假外壳。

　　羞愧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自私的话语即将破口而出的瞬间，君无言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

　　“出事了！”

　　夜幕中，车子疾驰，往芸南区去。

　　薛禅出事了……

　　仨人急匆匆赶到医院，薛禅正被车推着往病房去，不远处还有警察，周宇铭瞧见他们仨赶紧迎了上来。

　　“老头什么情况了？”君无言问道。

　　周宇铭摇摇头，“人没大事，就是气囊弹出来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有点脑震荡，不过吓得不轻，心脏病差点犯了！”

　　君无言面色凝重看向病房外一个有些岁数的女人。

　　此时，女人也正看向他。

　　“那就是孙大姑吧。”莫似堇低声问道。

　　周宇铭有些为难地点点头，“我舅这次是真吓懵了，第一个电话不是110也不是120，直接打给了孙大姑，人家接到信马上就赶过来了……”

　　“我们可是饭都没吃，也直接过来的……”莫似堇摸摸肚子委屈道。

　　周宇铭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

　　君无言抬手拍在周宇铭肩上，随即越过众人径直往孙大姑身边去。

　　“道友。”君无言礼貌招呼。

　　孙大姑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君无言，片刻后目光转向跟着他走过来的贺岚跟莫似堇，眉头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

　　“你……就是被附身的那位？”

　　贺岚对上孙大姑意味不明的目光，浑身不舒服。

　　莫似堇侧身掩住贺岚，“道友，有话还是同我说吧。”

　　孙大姑看向莫似堇，没作声，而是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病房。

　　君无言跟莫似堇对视一眼，直接跟了进去。

　　病床上的薛禅脸色煞白，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见孙大姑恨不得老泪纵横一下。

　　“大姑啊，你可得帮我啊……”

　　抬眼看见君无言他们仨，立马横立起眉目。

　　“还有脸来……周宇铭！这人是你喊来的？是打算气死我吗！”

　　周宇铭赶紧上前想劝着老头先别激动。

　　“要不是他们胡闹，怎么会惹恼了那东西！又怎么会让他找上我！”薛禅气得满脸涨红，“把这群骗子轰出去，不然以后都别叫我舅舅！”

　　“薛总别恼。”

　　眼见情势紧张，开口的竟是孙大姑，“这二位不是骗子，而是确有本事在身。”

　　“可是大姑……今天要不是……”

　　薛禅话未说完，孙大姑伸手轻拍在他的肩上，“二位，这事之后可否负责到底？”

　　君无言眯起眼，“道友此话何意？”

　　孙大姑，“力所不能及而已。”说着转向薛禅，“殇家的魂术流传百年，绝非浪得虚名，薛总应该事先告知的。”

　　薛禅，“大姑，他们可不是我找来的啊！”

　　孙大姑，“薛总，事，并非偶然，你们碰到的东西，也并非寻常之物，我……确实无能为力。”说罢，话一顿，“日后若还有需要，您再联系我。”

　　“不是……大姑……”

　　薛禅还想说，孙大姑已经欠身，临走时目光在贺岚身上停了好一会儿。

　　“哼！”薛禅一掌拍在床上，“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啊！”

　　周宇铭满脸尴尬，想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不停看君无言。

　　而君无言只想翻白眼，这孙大姑倒是个聪明的，自知办不了，也不硬着头皮上，把他们晾在这，这事能办不能办他们都得接着！

　　“大爷，别丧个脸了。”莫似堇打破沉默，“孙大姑不是也说这事不好办，我们既然接了，管你到底就是了。”

　　薛禅气哼哼地瞪着莫似堇。

　　“你看到那个人了？”贺岚插话进来。

　　一提起“那个人”薛禅气红的脸瞬间变得灰白，“那个人？那是人吗！那东西差点没害死我！”

　　贺岚，“他是什么还不好说，不过，他今日附在我身上给我看了些东西，我们也顺势查到一些线索。”

　　莫似堇伸手扯了扯贺岚的衣角，还没达成协议，哪能轻易把线索贡献出去！

　　贺岚也不傻，抛了个话头却没说后续，而是话锋一转。

　　“说到底，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你若不愿意说，我们也不是非要挣你这份钱。”

　　薛禅一听立马横起眉目。

　　“确实~”莫似堇接话道，“他能找你一次，就能找你第二次，我们尊重个人命运，说不说，办不办，随你便！”说着，便作势去扯贺岚跟君无言。

　　“莫大师你可别这么说啊！”

　　薛禅没作声，倒是周宇铭先着了急，这时候要是俩人甩手不管，让他找谁去！

　　“舅！”周宇铭劝道，“你跟孙大姑相识那么久，她说两位有本事能解决，自然不会骗你的！”

　　薛禅瞟了一眼周宇铭，僵持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君无言，“要不是孙大姑有话，我才不会信你们！”

　　君无言，“信不信的我才不在乎！”说罢，膀子一抱，“先说事吧！”

　　薛禅冷哼一声，将今晚发生的事细细讲来。

　　从滨西回来，薛禅向往芸东参加了一个饭局，散场后便独自开车回芸南。

　　他家住在芸南新开的一片别墅区，周围是森林公园，所以回程路上有一段车比较少，不知道是那场“法事”太过刺激，还是因为淋了雨，薛禅只觉得脑子混混沌沌的，过十字路口，看着红绿灯交替，莫名的就想起了今日发生的事……

　　马路上，大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尖锐的汽笛声，让薛禅惊出一后背的冷汗，定神才发现车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原本长亮的车载电脑也悄无声息的黑了屏，此时正映照着车内的景象，寻常中透着一丝诡异。

　　深色的车膜阻挡了昏黄的灯光，只有头顶红色的数字持续跳动着，一时间车内安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有刺目的远光灯照在后视镜上……

　　薛禅下意识地偏头，但就这一瞬，惨白的、四分五裂的脸径直出现在后座上，那双纯黑的巨目正透过后视镜死死盯着薛禅！

　　事故发生不过刹那，薛禅无法解释，为什么在受到惊吓的瞬间，会无意识的踩下油门，又为什么会猛打方向盘，哪怕撞在树上，气囊炸裂，薛禅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出了车祸，而是死命盯着后视镜！

　　直到有人拉开车门，薛禅还是惊惧的不敢移开目光，即便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喝酒了吧？”莫似堇看着薛禅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薛禅狠狠瞪了莫似堇一眼。

　　“所以你确定……看到了？”要是没喝酒，莫似堇就要怀疑薛禅的精神状态。

　　薛禅，“我不瞎！”

　　莫似堇别过头看君无言。

　　君无言抬眼看看病房里的摄像头没有亮，才从兜里掏了张符，手一捻，香烟在薛禅头顶转了三转，散入空气中。

　　见君无言皱眉，周宇铭赶忙问，“怎么样？”

　　沉默以对。

　　“你的车现在在哪？”贺岚忽然开口。

　　薛禅看向贺岚，“你到底是干嘛的？”

　　贺岚语塞。

　　“你也是看事的？”薛禅没好气道，毕竟刚才孙大姑明明白白说的是“二位”！

　　莫似堇，“他是我哥。”

　　薛禅忍不住蹙眉，上下打量着贺岚，好半晌才没冷声道，“我不管你俩什么关系，包括今儿下午那个穿短裤的，我只付两个人的钱！”

　　“……”

　　莫似堇，“大爷，我们真不差你这点……”

　　“我不会看事，自然也不收你的钱。”贺岚直言。

　　“我来，是因为这事牵扯到我一个朋友，他的亲人死在了一场车祸里，而你们碰上的那个人可能就来自那场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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