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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顾时雨还记得小江叮嘱他不能喝太多酒,但林斌对他很殷勤,愣是引诱他喝了三四杯,于是就有了醉意。当林斌还想给他倒酒时,沈南导演及时拦下。
“天有点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于是他们一同走出酒店。
雨已经彻底停了,但偶尔会刮过一阵风,顾时雨一下子就被冷清醒了。
“冷吗?”沈南导演走在他身边。
“还好。”顾时雨回答。
“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是您推荐我进《黑雾》的吧?”
“是,”沈南导演比他高,说话时稍稍偏头,“只有这一个问题吗?”
林斌和其他两个人走在前面,聊得很是投入的样子。
顾时雨放缓了脚步,沈南导演留意着他的步伐,也跟着放缓了脚步。
“我听说您之前经常向公司问我的消息。”
“是,我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只能找你的公司。”
“多谢您的关心。”
“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
“导演您一向关爱后辈。”
“是么?外界一向说我很冷漠,不近人情。”
“外界对您有误解,您是一个很和蔼的人。”
“和蔼?”
“不不,我并不是说您老,”顾时雨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赶紧解释道,“我是说您就像我的……我的……”
“父亲?”沈南导演带着笑意问。
“不不,”顾时雨突然涨红了脸,“像我的老师。”
沈南导演笑出了声。
顾时雨简直手足无措,幸好手上有一把雨伞让他抓着。
他们走到商业街,人流越来越大,灯光越来越亮。
经过一排橱窗时,顾时雨突然被一排面具吸引住了。万圣节刚过去没多久,很多商店还摆放着相关的商品。顾时雨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具,一个左边人类哭脸右边狐狸笑脸的面具,他小时候曾经有过一个类似的,后来被人砸烂了,他找了很久没能找到一模一样的。
“我过两天要去法国参加电影节,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顾时雨看得很入神,没注意到沈南导演在问他。
沈南导演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个面具,问他:“很想要吗?”
顾时雨还是没有听到,他已经停下脚步,注意力完全在面具上。
“小雨——小雨——”不远处突然传来喊人的声音。
小雨——
小雨——
小雨——
小余——
顾时雨的瞳孔突然放大,看到面具原本闭着的眼慢慢睁开,嘴巴突然开始动,说着什么。
是什么?
顾时雨看着他的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对着。
小……小……
余……
突然,面具咧嘴狞笑,然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它炸开了。
顾时雨吓得直往后退,差点跌倒,沈南导演赶紧将他扶住。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南导演急问。
“我……我没……没……”顾时雨用尽全身力气保持清醒,努力组织语言,用颤抖的声音说,“刚才,刚才是您叫我吗?抱歉,我……我没听到。”
“小雨——小雨——”前方又有人在喊。
顾时雨一激灵。
有个小孩跑向喊着的人,然后扑进那人的怀里。
顾时雨按下内心的恐惧,强迫自己看向橱窗,面具依然在那里,安然无恙,什么都没发生。
顾时雨松了口气,反应过来沈南导演正扶着自己,赶紧挪开几步拉开距离,说:“我好像喝醉了,抱歉。”
“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的酒店就在附近。”
顾时雨话刚说完,就听到前方传来几声尖叫,不少人围向一个地方。
很快就听到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交互叫着,非常刺耳。
“发生什么事了?”顾时雨好奇地看向那边,也想走过去。
但沈南导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说:“别过去。”
他似乎猜到是什么情况。
顾时雨鬼使神差地抽出自己的手,朝事发地点走去。
有人坠楼了。
人群被警察驱散开,有个人肢体扭曲地趴在血泊中。
是个女人,已经没了生命。
她的头发披散在两侧,和血泊融在一起,眼睛依然睁着,嘴巴微张,仿佛有什么话没来得及说。
旁边突然有人大声议论:“这人该不会是林渝吧。”
“好像,好像是诶。”
“她住的好像就是这家酒店。”
“是她,真的是她。”
林渝是最近初露锋芒的艺人。
越来越多的人应和。
他们望向酒店上方,大概十层处的窗户敞开着。
在橘黄色的夜灯下,在细微的秋雨和凉风中,这一切显得特别凄凉。
可顾时雨只觉得这一切又是幻象,跟刚才突然爆炸的面具一样,都是幻象。
于是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逃离,大概需要几分钟吧,三分钟、四分钟,再不济十分钟吧,很快就会消失的。
对,很快会消失的。
对,很快。
沈南导演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劲,顾时雨好像在发病,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凭记忆中的经验处理,他捡起顾时雨无意中扔在地上的雨伞,静静陪他走着,留意他的脚步。
顾时雨越来越焦虑,他双手用力绞着,几乎要把手指折断,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躯体冷静,将不安情绪都锁在双手上,但他额头上的冷汗在不停沁出。
他用尽量克制的语气跟导演对话:“刚才,刚才您是不是问我什么?”
沈南导演也尽量以正常的语气回答他:“我过两天要去法国,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我……我想要……想要……一个……一个面具”顾时雨磕磕绊绊地说,几乎不经思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额头的冷汗一点一点往下掉。
“好,我答应你。”沈南导演说,但顾时雨似乎没听见。
他的大脑一直在计时。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幻象应该消失了吧。
是吧。
于是,他停下脚步,咬咬下嘴唇,猛地转身。
围观的人不见了。
果然,幻象消失了。
终于消失了。
幸好是假的。
幸好。
然而,仅仅一眨眼的工夫,他又看到了什么。
地上仍有一大片阴影。
他快步向前走去,停留在离警戒线两米外的地方。
还是那具尸体,仍然睁着眼,张着嘴。
沈南导演跟到他身边。
“导演,你有没有看到什么?”顾时雨求救般地问,期盼得到一个理想的回答。
“有人坠楼了,”沈南导演决定唤醒他,“警方正在处理。”
“您也看到了?”顾时雨难以置信。
“是。”
沈南导演拿出手机联系自己的司机,准备在他失控前将他带走。
不是幻象。
原来是真的。
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迫他再次看向那具尸体,他盯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明明已经毫无生气,但情绪似乎没有消散,反而渐渐凝聚,甚至化为柏油状液体向周围溢开。
怨恨?痛苦?愤怒?还是无奈?
顾时雨的视线渐渐模糊,仿佛眼前蒙上了尘,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自己站在柏油状液体中,鞋底黏黏糊糊的,稍微挪动都需要好多力气,而液体还在不断增多,一点一点往上溢,似乎准备吞噬他的双脚。
他惊恐不已,再次看向地上的女人。
女人的脸变了,变成了另一张脸,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顾时雨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他用尽力气在液体中挪动脚步,拼命想要逃离,但液体越来越黏稠,紧紧咬住他的脚,突然又形成一双无比巨大的黑色的手,抓住他的脚踝往另一个方向拖。
沈南导演全程看着他诡异的举动,意识到必须马上将他带走。
就在他的手将要抓到顾时雨的一刻,顾时雨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不受控地往下倒,差点撞上了警戒线,被一双手及时抱住。
“顾老师。”
“小雨哥。”
顾时雨神情恍惚,看到面前三个人影。
有警察听到声音走过来,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莫因说:“抱歉,我朋友喝醉了,我们这就带他走。”
顾时雨的嘴唇一片殷红,他把自己咬伤了,然后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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