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开过的挂

　　一片漆黑的梦境，余朝焠转了三圈依旧没有找到出口，只能如往常般坐下运气。
　　梦中修炼居然真的可以增长修为，已经不知道自己混乱的状态该从哪里开始质疑。
　　“你在疑惑？”优雅低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余朝焠回过头。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缓缓靠近，震撼程度不亚于半夜看到龚暮春在厨房偷吃萝卜并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根表示邀请。
　　好像也不是很震撼。
　　“吾乃因果之神慈明，你的前世。”
　　什么玩意儿？
　　“吾曾因擅自更改因果被贬入凡间历劫，为弥补过错，便留一丝神识于你识海，又设法让此子成为真魔之身。”
　　信息量有点大，需要整理一下。
　　被贬入凡间历劫而不是轮回，意思是他和师尊一样死后会回到天界。
　　“你改了什么？”
　　“修仙之人有千万，得道飞升者百年难得一见，我念其余遭劫之人死于劫雷之下，赐其生机。”
　　也就是说本来渡劫失败的人会直接死掉。
　　这不是……胡扯吗？
　　自己两辈子经历了这么多悲剧，人间数千年遭到的劫难，都是因为这个家伙一个突如其来的善举？
　　说是两辈子，其实自己也早就发现了吧。
　　那本在天界藏书馆的名单通俗易懂，时空重塑，时空置换，不包括时间回溯。
　　也许是师尊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能力，误以为回到过去能改变什么，但这里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过去，而是另一个时空。那个被理所当然的称之为前世的世界，确确实实地被毁了。
　　被自己毁了。
　　被眼前这个家伙毁了。
　　现在，自己所在的世界，和师尊所在的另一个世界，也在劫难逃。
　　心跳很快，在梦境里也能感受到心跳吗？
　　“你有什么疑问？”
　　余朝焠依然挂着微笑的脸逐渐放大，然后……
　　“砰！”
　　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一袭黑袍的神倒在地上。
　　“你来找我什么事？”
　　慈明撑着膝盖站起身，并没有生气，和蔼可亲的神态又将气氛凝固了几分，“你注定要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拯救这个世界，成为人间帝王、神魔之主。”
　　慈明举起右手，一道金光笼罩过后，他身上的黑袍瞬间被龙袍取代。坐上凭空出现的龙椅，仰视面前的少年。
　　这个造型让余朝焠想到了他前世……上一个时空曾在皇城除魔，失控的魔修们互相厮杀争夺着唯一的王座，求取权利似乎成了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好像是有点神奇，在看到龙椅的时候，余朝焠无端生出了“自己应该和它有什么关系”的感觉。
　　出于好奇，他试着穿上龙袍，戴上龙冠，坐上龙椅。
　　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凌乱的笏板散落在身前的地上，或许是魔修入侵时朝堂上众人正在商讨求生对策。
　　看上去就像是人叠着人，向前爬着，向身居高位的他伸出手，而这个人可以是他熟悉的任何人。
　　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吧，为什么要攥紧拳头呢？
　　天上的神明居然觊觎人间的王座，可笑至极。
　　慈明仍在滔滔不绝，此刻更令人作呕。
　　“真魔之身，入魔后可不死不灭，亦可使魔修恢复凡人之身。”
　　这么厉害？
　　“而你自身的天赋中，除去真魔之身带来的体能和灵力，精神力也极强。我曾多次试图进入你的梦境而被拒之门外，你每晚的梦境是你的意识为了阻止我的侵入而产生的防护，甚至会在防护破除后将你唤醒。我至今才能与你交流也是因为这些。”
　　“停。”余朝焠揉揉眉心，“一个一个来。”
　　“时间不多了，仅限三个问题。”
　　深呼吸，待心跳平复时，大部分问题都自己找到了出口。
　　“我不想当帝王。”
　　“不可能的，你有这样的能力，必定被众人敬仰，众神无法与你匹敌，自然也会奉你为主，到时候所有人与神都会听你的，岂不完美？”
　　光是“由他统领”这一点就是巨大的瑕疵，怎么可能完美？他不知道世人是否希望用这样的解决方式来代替原定的轨迹，作出决定需要太多的勇气，他无法承担。
　　“你的权能可以改变规则，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规则的改变就是代价本身不是吗？”
　　就是没有的意思。
　　“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十二年前的皇城……”
　　那就说得通了，自己的精神确实是在来到这个时空后才开始破碎的，并不知道他的来历，此时在他识海中与他对话的只是这个时空的慈明残魂而已。
　　“这个我知道，别说了。”
　　慈明终于露出了些许惊讶，转瞬即逝。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会是什么呢？是发现了他穿越时空，还是想试探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为什么不想当帝王？”
　　居然是这种蠢问题吗。
　　慈明的自信不减反增，“三界众生向你臣服，你可以随意处置令你不满的人，也可以轻易地得到任何喜欢的人或物，比如你的师尊……”
　　如果是其他人问出这个问题，余朝焠会耐心向他解释自己对师尊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就冲着这家伙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出拳完全不需要吝啬。
　　慈明再次倒在地上，那一身华丽的龙袍看上去突然变成了锦上添花的东西。
　　“你这孩子，到底对我的计划有什么不满？明明对你我对世界都有利……”
　　“我是灭世的罪人。”余朝焠转过身又转回来，“原本我还能骗自己，说自己是迫不得已，但现在您告诉我了真正的解决方法。”
　　嘈杂的笑声在四周回档，昭示梦境的身份。
　　“在凡间还有挽救计划的情况下，我不仅错过了这个机会，选择了放弃世界，甚至不小心伤到了师尊……我罪无可恕。”
　　“如此不知好歹，卑微低贱的我，有什么资格称帝？”
　　双臂张开，略仰起头，如果加上一件龙袍，就是新帝登基的模样了。
　　视凡界众生为蝼蚁，有对神百般怨怼的家伙，却又坚持着自己独特的信仰。
　　那笑容下藏着的一定是个疯子。
　　慈明终于褪下傲气匆忙站起：“你到底是……”
　　“慈明上神，梦该醒了。”面部肌肉放松却扯开嘴角的笑容是最熟悉的动作，如今面与慈明相对却有了些青出于蓝的意味。
　　虚幻的空间碎裂崩塌，在视线彻底断开连接时消散。
　　……
　　“师尊早上好啊。”
　　龚暮春看着向自己打招呼的徒弟，怔了一下。
　　明明和平日里没有区别，同样一丝不苟的头发，整齐的衣衫，和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
　　但感觉就是不一样了，就像是……
　　……像是红色的朝霞终于变回了白色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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