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亲

　　傅小宝，很有才气的姑娘，不过困于她是女人，她并不能如她哥那般可以有施展学识之处，肖恒与她来往不算多，不是特别了解，这些都是前世傅玉和他说的。
　　在肖恒的记忆里，傅小宝性格并不沉静，是俏皮可爱的性子。在东江楼，他第一见傅小宝，第二次见傅玉。
　　那一日，是赵无绘的生辰，他邀请肖恒及多位朝中重臣相聚在东江楼的九层，为他庆贺生辰。在高处欣赏绚烂烟花时，赵无绘走进他说：“肖将军，我刚听说，前些日子中了探花的傅玉也在楼里，记得你夸过他几句，要不要下去结交一二。”
　　肖恒转头看他，在脑海里思考傅玉此人。他前几日确实见过傅玉，那时候他在九层俯视楼下，只能模糊看到他的身形，看不清脸庞，如今人就在楼下，他确实有些好奇。他向赵无绘点点头，一同下了楼。
　　“傅公子竟也来了楼里，当真巧了。”赵无绘率先开口，向傅玉这边喊道。
　　肖恒与赵无绘一同走近他傅玉。肖恒不说话时，总是会显得人有些冷，即使现在他只是很平静地打量傅玉，也让人以为他不开心。让他不解的是，傅玉现在也在看着自己，眼眸里有疑惑和惊艳。
　　“傅公子，这是看肖将军看入了迷不成？”赵无绘调笑。
　　此话一出，傅玉立马回神，尴尬得不知说些什么好。
　　刘远知道傅玉是个不善言语的人，见他无措的模样，急忙上去说：“这位肖恒将军，威名赫赫，刘某是认识的，不过阁下我倒是不知，不知您贵姓啊，怎么称呼？”
　　“在下赵无绘。”赵无绘微微躬身回答。
　　“赵公子是朝廷官员吧，能与肖将军来往，身份应该不凡。”刘远继续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傅玉，刚中前三甲的探花，他旁边的是傅小宝，傅玉的小妹。在下刘远，家里做点小生意，喜好结交朋友。”
　　“肖将军好，赵公子好。”傅小宝欠身行礼，她脸微微红了。
　　肖恒浅浅打量了傅小宝一眼，她站在傅玉的身后，露出不怎么白皙的脸。可以看得出她常出门做活，不似深闺女儿那般娴静，更没有白瓷般细腻的脸。她也没有傅玉生得好看，这一前一后，脸的对比，他终究将视线带回到了傅玉这边。
　　几人坐下相谈甚欢，当然主要是刘远和赵无绘这两人相谈甚欢。这个刘远似乎处理人际关系总是很游刃有余。
　　分别时，刘远与傅玉傅小宝几人一同走远，赵无绘目送他们离开。
　　“这位傅公子相貌真是不凡，我今日见了都觉得赏心悦目，若是日后成了同僚，我怕是要常常与之来往了。”赵无绘感慨，看着傅玉的背影渐渐走远。
　　宽肩窄腰，身段仪态好似仙人，即使只看背影，依旧让人心笙摇曳。肖恒自然也喜欢，若能与之好好相处，便可徐徐图之，若是不能，他也可以使些手段。世人最爱不正是看仙人受难，白衣染尘。
　　他自认为不是君子，喜好也不寻常。他为人处事不懂圆滑，凡是想得想要，若是钱买不到，那就弄权，总有受不了从而妥协的。
　　“确实不错。”肖恒问。
　　“肖将军，日后他与我们同朝为官，每日都能见到，凭将军你的样貌手段和权势，傅玉还不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赵无绘笑道，“这个傅玉家境贫苦，如今虽一朝登科，却无任何权贵身家傍身，将军若是向他示好，说不定他会自荐枕席呢。”
　　“难不成赵侍读没做此想？”肖恒问。
　　赵无绘倒是笑得坦诚：“倒不是没有，只是我家中父母可不会同意，比起与傅玉纠缠日后遭人非议，还不如与他的妹妹相处，他妹妹相貌也算不错。”
　　肖恒点头，笑了。
　　“将军应该常笑，这样不显得生人勿近。”赵无绘说。
　　肖恒并不是冷漠的性格，只是曾经在军中打仗带队为了立军威，故意养成了一些让人不好接近的威严，不过居高临下太久，他已经不太会好好平视他人，尤其是身边人。他将刚刚的笑收敛，对上赵无绘还在浅笑的脸。
　　赵无绘无时无刻都在笑，也许是他天生便是慈善的面相，配上他俊俏的五官，也是美人。只是肖恒莫名不太喜好这一类，不然早就从朋友发展成别的关系了。
　　“在此别过吧，明日起我要帮家里筹备宴席，近两日别来找我。”肖恒说。
　　“哦，三日后便是令尊的五十大寿了，前些日子有人送来请帖了，那便三日后再见，赵某一定备厚礼亲自拜访。”
　　此时天色稍晚，太阳刚落，天空只余漫长的晚霞。肖府早已经挂上灯笼，衬得大理石墙金碧辉煌，好生气派。
　　刚进府邸的大门，肖母张烟便走了出来。
　　“小恒，快过来，娘亲想问你个事。”肖母牵住肖恒的手，带他到正厅坐下。
　　“母亲，何事？”肖恒陪同坐下。
　　“儿啊，你看过几天就是你爹的生辰大寿，爹娘都老了，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该想想成亲的事了，你大哥和三弟都成亲了，就你这个二哥排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前些年你总上战场，一去就是一年上下，爹娘有心也不敢催你，可现在天下太平，你该把这事放心上了。”张烟一直操心这事，这几天看肖恒总往牙绯楼跑，生怕他看上那边的姑娘了。
　　关于自己不爱女人这事，他没有和父亲明说过，只和母亲说过。这几年他带过一些男子到别院住过，母亲是知情的，她问，他便如实答。肖全夫妇只认为儿子是一时新鲜，终归还是要与女子成亲，传宗接代的，所以从来没有制止过他与男子过分来往。
　　“娘亲，你们不是知道吗，我不喜好女子。”肖恒说。
　　张烟脸色没变，继续温声说：“小恒，娘亲不是不要你断了和男子的来往，只是男子毕竟不能生养，你还是要娶个妻子。娶了正妻后，你再纳男妾也不是不行，现在中原好男风之气盛行，娘亲不拦你。”
　　“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怎么会害了人家？你娶进门我好生对待，当女儿养，不也是一样好吗？”
　　“娘，别说了，我走了。”肖恒起身，然后顿住回头继续说，“以后要娶我也是娶男妻，你想抱孙子孙女只有大哥和三弟为你分忧。”
　　肖全的寿辰礼上，一众达官贵族上门祝贺。肖府顿时门庭若市，喧哗热闹，爆竹声声响。肖恒的大哥肖阳正站在肖府门口招待客人，一旁的大木架上摆满了来客送的贺礼。肖恒不太喜欢这些热闹里虚假的奉承，早早待在书房避客，打算等宴席开了再出来。
　　赵府一家老小全来了，赵无绘扶着赵母，与赵父走在最前面，后面的是赵无绘的两个弟弟。
　　“哎呀，赵老您一家光临肖府，我爹定然开心得不得了啊，来快请府内上坐。”肖阳看到他们后立马殷勤接待，指挥下人带领几人入内。
　　“肖兄别客气，这礼品就放这里了。”赵无绘让人把半人高大的精品盒子放上架子，就这一个最为显眼了。
　　肖全把肖恒叫出来招待客人，和自己哥哥那样站门口。
　　“你现在好歹是有职位的，外面那么多朝廷重臣，有些还是你的同僚，你这闭门不出怎么行。而且我今天是邀请了这次春闱前一甲来，你爹我惜才之人，需要你们几个年轻的为我坐阵，话题才好聊开啊。”肖全把着门，希望肖恒赶快出来。
　　话刚说完，肖阳就跑了进来：“爹，兄长，一甲进士那三人结伴一同来了，快来迎客。”
　　肖全立马出去迎接，肖恒也跟随在后。
　　“李状元，朱榜眼，傅探花，你们三位来了，快请上坐，我专门为你们安排位置。”
　　李渡，朱至尧，傅玉三人是殿试第一甲。
　　“还劳肖老将军您专门出来迎接，我等受之有愧啊。”李渡先开了口，他把礼物递上去示意后，便着跟随的下人把东西放到架子上，“薄礼一件，还请笑纳。”
　　另两人与肖全礼貌了几句后将礼物放好，与肖全一同进了内屋，肖恒慢慢走，渐渐到了他们的后面。他喜欢看傅玉的背影，即使不看脸只看背后细腰和散落一半的乌发，也能让人心生旖旎，很想伸手抚摸一下，既要摸上楚腰还要碰上乌发，品品是垂顺的头发更细软迷人还是大掌可握的腰身更惹人心摇。
　　府内同外门那般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精致漂亮。肖恒看着傅玉偶尔抬头或是侧首望一眼，他想他一定没怎么见过那些富贵东西。想来若他是个贪慕虚荣的人，那自己只需简单示好，便能让他屈身而上。李渡家境优渥，朱至尧是扬州人士，家里钱财也丰裕，只有傅玉是真正的寒门子弟，所以也最好拿捏，肖恒这样想。
　　肖全为他们专门布置的座位非常好，而他等会儿招待完客人后就会来此和他们一同用饭，三人便为他留了上座。
　　周围吵吵闹闹的，肖恒看得出傅玉不太习惯，他应该不太擅长面对这样的情景。
　　“傅公子，不知你酒量如何，等会儿是喝劲酒还是米酒？”肖恒企图拉起傅玉的精神。
　　“哦，傅某不胜酒力，就不喝酒了，几杯清茶就可。”傅玉连忙回应。
　　“好。”肖恒笑。
　　“肖兄，这一桌能不能加我一个。”赵无绘从别桌过来，“过两日，我们几个就能同在朝堂为官，今日倒是一个先认识的好机会。”
　　傅玉几人立即起身欢迎，肖恒随后也起身，安排赵无绘坐在自己身旁。
　　宴席整整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人各自告别后，赵无绘提议与傅玉一同回去。
　　“傅探花，之前在牙绯楼听说傅小妹喜欢看话本，前几日我恰巧在坊间买了几册话本，不如将它赠予她瞧瞧，我与她一样也喜欢看这些杂书。”赵无绘叫住要走的傅玉，疾步行而上。
　　“这你也知道吗？我家小妹确实喜欢看话本，她看得书多且杂，不只是话本，别的书籍她也看的。”傅玉说。
　　肖恒跟着后面，也一同随着他们去了傅家。
　　赵无绘发现了肖恒也跟着后面，疑惑回头问：“肖将军这是要送客吗？还请留步，不必远送。”
　　“我爹为傅玉准备的回礼，我亲自送去。”肖恒把手里的盒子抬高给他们看了看，然后说，“我爹虽然一辈子都在打仗，粗野狂放，却是惜才之人，知道傅家家贫，准备回礼相送，同时也交代去探望探望傅玉的家人，正准备和你们说。”
　　傅玉惶恐：“肖老将军怎么如此客气，不必如此，能被邀请前来贺寿，本是傅某荣幸，如今还备回礼，我实在受之有愧。”
　　“不用客气，一同走吧，我正好想看看傅玉的家。”肖恒没有和他客套太多，直接甩出这句话，傅玉只好点头。
　　傅家离此处很远，步行至少半个时辰，傅玉刚想提醒几句，出了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外面。肖恒提醒说是为了方便，专门叫人准备的，傅玉受宠若惊，没想到肖家待客如此阔绰，有些不好意思了。肖恒不喜欢客套，他给别人的，他只希望别人收下就行，客套来去没有任何意义。在傅玉和赵无绘开口前说了一句，上马车吧。
　　一辆马车停在了傅家，傅小宝急忙出门查看。
　　“哥，你这是从哪里来呀，怎么还有钱坐这么好的马车？”傅小宝话没说完，就见肖恒和赵无绘随着傅玉一起出来了，看到赵无绘，她顿时有些害羞，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些。
　　“是肖将军和赵大人来了，肖老将军托肖将军来探望你和爹娘，赵大人则是专门为你带了些话本册子来，他与你兴趣相投。”
　　“这样啊，多谢肖将军和赵大人了，小女子不胜感激，尤其赵大人，您竟然知道我喜欢看话本，还专程送来，谢谢了。”
　　傅小宝有些扭捏不自在，肖恒看得出，傅小宝是好感赵无绘的。
　　“日后傅小妹还有想看的书，自可以找赵某，我有许多藏书，五花八门的都有。”赵无绘下了马车，走向她。
　　傅小宝刚想答应，但想着男女之防，她是不便与赵无绘太过接近的。
　　“若是不方便，傅小妹可以派人给个信，我直接遣人送来，或者也可以和我书信来往，方便，也不会受人非议。”赵无绘转头看向傅玉说，“傅玉你说是吧，其实我朝比前朝开明多了，女子爱看书好学问应该好好培养。”赵无绘知道傅小宝的纠结之处。
　　“那是自然，小宝只是苦于女儿身，限制了许多。赵大人如此有心，我傅家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小宝这么开心，我就不阻止了。小宝就答应吧，哥不会说什么，要是爹娘有异议我自会劝解他们。”傅玉说。
　　“谢谢你，哥哥。”傅小宝笑着感谢。
　　傅小宝的笑容很多，肖恒记得往后不多的接触里，也常常看到傅小宝的笑容，只是后来嫁给了赵无绘，做为人妇后，她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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