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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
晨间有雾,白茫茫铺展在山中。
华衍行于林间,腰上铃铛发出悦耳脆响,击散浓浓雾气。
待雾气全退,参天古树上露出缠绕的藤蔓,上头新冒出的嫩芽正努力汲取着朝露和天地灵气。
他徐徐上前,探手掰掉一颗嫩芽,在指腹间反复揉搓,冷言冷语说道:“你也配享这天地灵气。”
藤蔓嗖嗖扭动,片刻后在一颗古树脚下破土,迅速扭成一株堪比碗口大小的树的形状。
“华衍,你竟追我到这里。”藤精拨开藤条,露出一张充满怨气的面孔。
华衍微笑,柔和的目光斜睨过去,转瞬就布满冰霜。他挥袖,一道罡风扫过去,藤精忙不迭闪避。
那罡风劈在身后的树干上,树直接给洞穿了,藤精心有余悸,盯着脚下险被他斩断的一条藤,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周身藤条四起,纷纷向华衍劈去。
“我被你师父害得沉睡数十年,如今好不容易苏醒,你们竟还不肯放过我,当真是过分至极。”
华衍抬剑打掉接二连三劈来的藤条,沉着答道:“我师父原本是想放过你的,可你不思悔改,醒来后不仅惊扰山下过路的凡客,还动了我们的人,你说你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剑出鞘,顺着藤条的缝隙直削藤精面门,藤精嗖声遁入土里。
华衍瞧着被拱松的,如蚯蚓般蜿蜒的土壤,控剑一指,剑瞬移至前,直接阻了藤精去路。
藤精破土而出:“华衍,你今日非与我作对不可?”
“是你先与我们作对的。”
“呵,丹山又不是你们师徒二人的丹山,这山中精怪妖魅不在少数,你杀我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你们杀的完吗?”
“你错了,丹山从来包容,不拒绝山中的一草一木成精成怪,只要不行不义之举,我们绝不干扰你们的修炼。”
“放屁,你......”
“好了,话说的够多了,该讨债了。”
藤精见势不妙,转头就溜。
华衍追在它身后,它回头恼道:“你们不是丹山仙人吗?我不过小小精怪,也值得穷追不舍?”
“伤我师门中人,无论是谁都得付出代价。”言罢,他挥剑而去,剑锋不偏不倚扎中一条藤根。
藤精掉落在地,扭动身躯,痛苦哀叫。华衍的剑扎中她的一条根,若狠心舍去,百年修为那便相当于舍了十年,若不舍,今日定性命难保。
左右为难之际,华衍从上空降落,不紧不慢握住剑,剑锋稍一偏,直接切断一条根。
“啊——”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响彻半边山林,“华衍,我与你势不两立。”
断掉的根系源源不断流出浓绿的汁液,它伸展出一根藤条攀住大树,一点一点挪移过去,目光哀怜,全没了方才的狠辣,泣声道:“我求你,求你饶我一命,我以后定当洗心革面,不打凡人的主意,也不伤你师门中任何一人,我修炼不易,求求你,饶过我吧。”
华衍看也不看它,掏出帕子将剑上的汁液一一擦拭,平静说道:“这一剑,是向你讨要伤我师门中的人债,而接下来一债......”
剑唰地对准藤精:“是你胆大包天,敢置她于死地的债。”
话音落,只见剑光瞬息,哀叫声顿如鬼哭狼嚎,越过密林,响彻山谷,连山下行人都骇了一跳,驻足半霎才又悚然前行。
看着斩断的九条根系和满地的浓绿汁水,华衍广袖一挥,九根当时便被一团火烧之殆尽,藤精奄奄一息望着他,苦笑道:“这丹山终究不是大家的丹山,而是你们师徒二人的丹山。”
它的额头上尚残留有一颗小小的芽点,华衍早已看见,却并未将其掐掉,而是弹指一挥,藤精座下的土壤开始松动,一点一点将它吞噬。
“十根,我只斩你九根,留下一根和一芽,是给你个机会重塑,若来日你再次修炼成精,仍旧不思悔改,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那凄厉厉的声响仍在山谷之中回荡着,只是声音一次比一次弱,直到快要听不见了,齐子宁终于显露出一丝不耐烦,丢下茶夹子就要走时,一道影子突现门口,越拉越近。
“大师兄,你回来了。”思朗高声唤道。
丹山子正打着瞌睡,被这高昂的声音吵醒,懒洋洋问道:“阿衍,事情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师父。”
他带着满身露水走入齐子宁的视线里,齐子宁与他对视,嘴角隐有笑意。
想起昨夜种种,华衍疑上心头,暗想: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齐子宁忽然抢了他的道,挡在他身前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番,惊道:“大师兄莫不是去降服那精怪去了?”
“你大师兄是嫌那藤精伤了你们,去给你们报仇了。”丹山子道。
“我原以为拂衣师姐够厉害了,没想到大师兄竟能孤身一人对付藤精,阿善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套谄谀之词乍一听十分受用,可稍加分析便知内里藏着算计。华衍微微一笑:“师妹的口才也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言外之意齐子宁何尝听不出?她甩袖一笑,转身向丹山子:“师父,阿善也要习武。”
此话一出,阁中登时鸦雀无声,三人纷纷将她看着,目光里皆是震惊、疑惑。
“小,小师妹不是在开玩笑吧?”思朗总觉得,她就是在开玩笑。他一直都认为,“师妹”这个身份对于齐子宁来说只是暂时的,她会离开,也会永远都是南灵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不需要亲自手执兵刃,自有千军万马为她上战场。
可齐子宁却认真告诉在场所有人:“昨日之危险有师兄师姐替我化解,我尚可躲过一劫,可我总不能永远都躲在大家身后安逸度日,我也想有自保的能力,或许不能为大家出多大的力,至少不添乱不拖后腿吧。”
丹山子缓缓点头,眼含欣慰走向齐子宁:“阿善说的对,人都有长大独立的时候,我们不能将你拘于一隅,用我们认为好的方式来待你。”
他拉着齐子宁靠向华衍,将二人的手交叠放在他的掌中,紧紧按住:“阿衍,教阿善习武的事儿为师就交代给你了,你可别再像教烹茶一样糊弄为师和阿善了。”
他笑吟吟看了二人一眼,便脱手转身。
齐子宁瞪了华衍一眼,与他同时甩开彼此的手,又各朝两边挪去,在中间划分出个楚河汉界来。
“师父,她是您的弟子,自该由您来教导才对。”华衍脸色沉沉,语调也跟着急了起来。
丹山子闻言,立马“哎”了声,腰也跟着塌下去,一边捶一边慢慢挪移到座上去,骂道:“你这不孝之徒,为师一把老骨头了,怎还舞得动刀枪棍棒?”
华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齐子宁掩嘴窃笑,附和道:“师父平日里教导我们已经够累了,阿善亦实在不忍心再劳烦师父。”
她看向华衍,狡黠的一双眼当即生出盈盈秋水,小声抱屈道:“我知道,打从踏入丹山的那刻起,大师兄就不喜阿善,既不喜,自然也不愿意与阿善有过多来往,此事若大师兄实在不愿意,那,那便作罢吧。”
说完,她扭身就朝两扇洞开的大门走去,留下一张孤独零落的背影看得思朗心塞不已,忙奔去将她带了回来。
“大师兄,小师妹孤身来到丹山已是不易,你就帮帮她吧。”
华衍瞪向思朗,思朗立即抿了嘴,退到后面去。
见帮忙说话的被对方给骇退了,齐子宁干脆一瘪嘴望向华衍。
华衍的余光将她的神情和小动作看的清清楚楚,袖中拳头已是紧的不能在紧了。他松开紧咬的牙关,哂道:“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我若再推拒,怕是会在小师妹心中落得个冷血无情的印象吧?”
他逼向齐子宁,微微俯下身躯观她。
那双眼眸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可背后究竟是怎样的狡黠与倔强,只有他才能看得真切。
拢在袖中的双拳止不住颤抖,心也跟着慌跳起来,就像初见时一样:情难自禁。
他想,就这样大胆的看吧,总归是要面对她的,躲又能躲得到几时呢?
齐子宁从未被他这样看过,她毫不避讳审视他的双眼:微红、波荡,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的深处挣扎出来一样。
华衍缓缓闭眼,结束这场试图挣破桎梏的对视。
“习武的前提是要先扎实基本功,你明日一早就去找拂衣先练基本功吧。”
齐子宁陡然回神,华衍已转身离去。
翌日一大早,齐子宁才刚用早膳,拂衣就嚷嚷着进屋了。
“齐子宁,听说你要习武?”拂衣双目圆睁,满是不可置信。
齐子宁端着碗睨她一眼,没好气道:“怎么?我练不得?”
“哈哈哈哈,练是练得,就是没想到......”拂衣抿了抿嘴,搬来凳子坐下,托着腮问她,“你怎会突然想要习武?我保护你不行吗?”
“本公主要你保护?”
“切,瞧给你傲的。这个还给你,好好收着吧。”
小匕首失而复得,齐子宁愣了愣,抬眼问拂衣:“不是弄丢了吗?”
“丢了又不代表找不回来了。”说罢,她叩了叩桌子,催促道,“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赶紧跟我练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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