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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问过我的剑
季清竹答应了。
她留下来就是为了防止灾民暴动，不管沈尽欢想做什么，她都该去看看。
季清竹回到房间里，她没看到嘻嘻在哪儿，四处找了一下，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毛茸茸的球缩在墙角边，听到开门声耳朵都藏起来了。
怎么自从来到这里后，赶紧它都胆小了许多呢？
季清竹过去摸了摸它，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点食物。
“你就在这里待着，我晚点回来。”
狐狸眼睛一眯，打了个哈欠滚到了床的另一边，别说，很像某个人。
这时候，程柳芳进来了，她给季清竹备了点吃喝的东西，看到她正在喂狐狸，不解问道：“仙长为何养了一只未开智的普通狐狸？乌里城有一个卖灵狐的散修，灵狐可以和主人签订契约并肩作战，才五百两。我去买来送给仙长。”
季清竹道：“不用了。我就想养个小玩意儿陪着自己罢了。”
程柳芳若有所思的点头。
到了施粥棚。
季清竹站在粥锅前，锅里冒着热气，还未揭锅，底下乌泱泱的一群人端着饭碗眼巴巴的望着她们。
那熟悉的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
季清竹从被师尊捡回去之后，基本就是只有修炼和帮宗门做任务，连参加仙门大比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她不常见人没什么朋友，于是养成了在人多的时候就会害羞的性子。
沈尽欢促狭的看了她一眼，直到季清竹眉头紧锁，才道：“仙长在旁边守着即可，这种小事不劳烦你。”
季清竹退到了角落。
今天的天气实在算不得舒适，高温之下，沈尽欢在忙碌的施粥，来来去去，时而会用手帕擦擦汗，似乎还会看一看后面的季清竹。
沈尽欢穿着轻薄的白色纱衣，施粥手法娴熟，阳光之下，她真有那么几分普度众人的模样。
和那晚闯入她客房的美艳妖姬完全就是两个人。
季清竹突然想到了以前。
沈尽欢便是靠着这般模样让七阴宗所有人都喜欢上她的。可季清竹知道，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林姚。
林姚，是赫赫有名的七阴宗宗主，一等灵根，元婴期的强者。前宗主林魏询是林姚的亲爹，因此林姚算得上是天之骄子，手握许多资源。
有人冲着她来，倒是不意外。
只是，如今林姚不在这儿，她又是做这幅模样给谁看呢？
天气太热，瓷碗被烤的发烫，沈尽欢接过碗的一瞬间浅浅颦起了眉，又平了眉山，稳稳拿着瓷碗舀了几勺稀饭。
接过粥的人连连道谢，去了阴凉处喝。
季清竹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手指轻轻在剑柄上磨了磨。
沈尽欢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到底哪个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或许她只是恨着她一个人。
因为师尊曾器重过她。
季清竹敛眸喝了一口手边的水。
罢了，她何必去思考一个给自己下毒的人是怎么想的呢？
如此又过了几天，灾民们甚至还会送自己在外面摘的野果给沈尽欢。沈尽欢都一一收下，带回去给大家伙分来吃。
第二天所有人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抖擞继续上阵。
她们做的一切，没有人指使，只凭借一腔热血。
季清竹不是每天都跟着去，偶尔还是会出门打猎，准备将收集到的皮毛牙齿去跟丹修换丹药，剩下的换些银子给灾民。
季清竹是金丹中期，但要早早的为晋级辟谷期做准备。
她有一份二级丹药坤元丹的丹方，可以提高晋级的速度。需要四个四级丹药合制而成，分别是紫灵□□药，王蛇丹药，朝元丹药，九转七情丹。
不是很难得的丹药，但是...
季清竹摸了摸自己瘪的空空的乾坤袋，叹了口气，出门了。
她娘亲为了护她，慷慨赴死前曾给她说过。
人活着，不能看活的长度，要看活的宽度和深度。
季清竹一直记着这句话。常言道，人要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什么叫死得有价值呢，她认真想过，得不出具体的结论，但是知道，若是不明不白死在旁人手里，那就是死的冤枉。
季清竹见多了，几个高阶修士互斗，而一些小喽啰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就成了灰烬。
所以她的目标和旁人看起来略有不同，一报恩，二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别人手里。
如今第一个目标已经结束，就剩第二个了。
既如此，她就要去变强。
乌里城是五级城市，修士少的可怜，唯一的丹修还是城主高价聘请的。
因此季清竹找上门的时候，那丹修不屑一顾。
“你打来的低阶妖兽的材料最多换几个灵石，怎么可能换四级紫灵丹药？”
季清竹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丹修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列的魔兽妖物的材料，皆是好东西。
她不想猜：“你需要什么东西？”
丹修讶异于她的直白，随后上下打量一番，轻笑：“我要的东西，你打不来。你也看到了我背后墙壁上的材料，我现在唯一缺的只有五十里外寂静岭的羚王角，那可是四级兽王。”
季清竹思考一会儿道：“现在还不行，过些天可以。”
丹修撇了撇嘴又耸了耸肩，满眼的不信。
“你拿来了再说。”
彭的一声，门在季清竹面前关上了。
收集妖兽材料暂且告一段落，第二天一大早，季清竹便跟着布施小队去了粥棚。
她照例待在旁边当木头，她冷眸一扫，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这些人的情绪波动怎么比前几天来的时候强烈了许多？
像是要应证季清竹的想法。一穿着破烂，头带草帽的男人摔了碗，怒吼：“老子不干了，你们每次就给我们喝潲水，自己躲城里吃香喝辣的是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沈尽欢同行的另外两人放下手里的碗围了上来，心平气和的询问他怎么回事，问他是不是饿坏了，需不需要再多吃一个馒头。
男人不吃这套，他指着沈尽欢鼻子骂：“老子们要盖房子，要吃肉！！！你们无非就是城主派来拖住我们，阻止我们进城的。凭什么歧视我们逃难的？这城我们不是非得进去，可你们也要拿出一点儿诚意吧？赶紧的把肉粮衣裳那些都给我们准备上，不然我们立刻就要进城！！！”
还有一些串通好了的起哄。
沈尽欢解释：“我们不是城主派来的。给你们买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出银子..实在买不了那许多。”
男人冷哼：“谁信啊？你看看你身上的好衣裳。不管你们说什么，进城和给我们备好吃喝二选一。”
他说的慷慨激昂，许多在观望的灾民也纷纷加入进来，高呼。
“吃肉！进城！进城！吃肉！”
沈尽欢眼底的一抹金光闪过，她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我们正在和城主交涉，你们先不要急。”
男人切了一声：“大伙们，这些人就是假惺惺的，看似是对我们好，却是拿一些狗都不吃的东西忽悠我们，你们还能忍？让她们给我们吃好的穿好的，我们就不进城里闹事，对她们而言，这根本不是难事吧？”
听到男人说的话，几位施粥的姑娘，脸都僵住了。
几十个人的粥菜馒头，普通能遮体的衣裳，能遮风挡雨的棚子——她们手里的余钱基本都拿来做了慈善，却没想到这些人还嫌远远不够。
明明在她们来之前，很多人饿得皮包骨头，不管男女身上大部分都赤裸在外，只剩可怜的布条挂在上面，有出气没有进气的。
姑娘们眼泪花花的，一脸茫然。
灾民根本没有管这些可怜的姑娘，他们眼里的贪欲逐渐浮现出来，沉浸在男人说的好处里。
有小部分人迟疑道：“可是沈姑娘给我们施粥晒的一手的痱子并不是假的呀。”
男人哼声：“这点小把戏就能把你们骗住，活该你们一辈子都当个难民。”
沈尽欢依旧说：“我们没有银子。”
男人不信，忽然，他盯着沈尽欢的衣服，邪恶笑道：“她们的衣裳这般好，不如我们把她们的衣裳扒了去卖？”
悲哀的是，不少人附和这个提议。
年轻力壮的男人率先站了出来，朝姑娘们靠近。
姑娘们散尽闲钱将这些人的体力养好，而他们体力恢复的第一件事，就是逼迫她们吐出更多。她们的眼底都是绝望和无助。
沈尽欢向后退了几步，眼底的金光疯狂闪动，但她克制住了，在男人扑向她的一瞬间，她惊呼：“师姐！！！！”
几乎同时，破空声响，季清竹的剑，横在了男人的面前。
唰的一下，剑身冒出灼热的火焰。
季清竹脸色沉沉：“谁再往前一步，先问过我的剑。”
男人连连后退，瞪大眼睛，那灼人的温度险些将他的头皮烧出个洞。他丝毫不怀疑，再往前一步，燃烧的就不是剑，而是他了。冷汗从他额头下。
失算了，这里竟然有修士。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方才嚣张的嚷嚷的人们眼神躲闪，暗自朝人群里躲去，却又被之前不赞同他们说法的人给推了出来。皆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候，程柳芳带了一队巡逻人马赶了来，这些人是季清竹刚进城门时遇到的搜查自己的那些士兵。
带队队长看到了季清竹，下马走来，脸上换了一副讨好的神色：“仙长，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姑娘抹了抹眼泪，一五一十的说了。
队长皱眉的看向缩成鹌鹑的那些人：“这些姑娘是自愿做好事的，我们城主还想着你们既已安分，留你们在这里也好，没想到你们竟这般不识好歹，来人，把方才闹事的统统压进牢中。”
程柳芳看着那些人被带走，默然，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
沈尽欢走到季清竹身边，悄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季清竹：“...我管的不是只有你一个。”
面前的空地上还剩了一些未参与闹事的人，她们眼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几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把本该在之后买棚子都钱都拿出来分给了她们。
沈尽欢更是把身上值钱的簪子耳环扯下来送给了她们，让她们去找个镇子安身立命。
女人们含着热泪拿着银子走了。
没想到持续了近一月的善事竟然是这种结果，姑娘们脸上都挂着几分失意。
“竺菩萨，你方才…为何叫仙长为师姐啊？”程柳芳暗自走过来，贼眉鼠眼的问道。
沈尽欢讶异:“我何时说了？”
程柳芳急了：“就刚刚！”
“你记错了，我喊得是我的红绫名字——世劫。”
“啊…是这样吗？”
“你很失望？”
“啊？也不…嗯？仙长呢？”
程柳芳左顾右盼，发现季清竹不见了。
沈尽欢微微一笑：“我知道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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