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燃

作者:梨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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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没想到江云暗的母亲会来,收拾好现场以后,花欲燃把花递给云垂野,和江云暗一块儿去见她。云垂野坐在塑料矮凳上,手臂搭着膝盖,指尖挂一瓶水。
      花就立在他大腿上,他用瓶身轻扫花,又凑近闻了闻。夏令新拉过小板凳到他边上坐下:“江哥他妈妈真来了……”
      “你知道?”云垂野掀起眼皮子看他。
      “之前说自己拉观众的时候,他和我提过这事儿。不过考虑到阿姨身体不好,就没说。没想到阿姨自己来了。”夏令新说着托腮,“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是一颗狗尾巴草,不入药,随风飘。”
      “你收一收,”云垂野捧着花站起来,“狗尾巴草能入药。”
      夏令新哦了一声,又问:“你去哪儿,花需要我拿着吗?”
      “我拿着就行,”云垂野紧了紧手里的花,眼前一亮,“回来了。”
      “哪儿?”夏令新蹭的站起来,只见花欲燃从不远处大步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江云暗和对方母亲,女人步子有些慢,江云暗扶着她。她穿的很简约,但透着些正式。像是在出席特大重要场合,严肃的面容在几个青春洋溢的少年中间显得有些突兀。
      花欲燃大步到云垂野面前:“难得阿姨来一趟,一起吃饭?”

      几个人纷纷说好,带着长辈一起去饭店,又扎堆送人去车站——江女士说什么也不留宿,江云暗只得皱着眉送她回去。目标群体庞大,还被不少人偶遇过。

      这之后风平浪静几天,第一期路演剪辑完成后就上传了。
      因为前期不少人发了现场的片段,翻出一些热度和关注度,长达几小时的成品一上线播放量就破万,很快就破了五十万,中午发的视频,等到了晚上时已经快要破百万。
      【我的妈呀好努力的崽崽们】
      【那是汗水开出来的花!塔团未来可期!】
      【每天一遍,温越仙品!】
      【不懂云江的人永别了!】
      【掐人中.jpg,谁懂云垂野顶胯的魅力】
      【新歌!新歌好好听!】
      【舞台拍摄好专业啊,大手笔】
      【看最后,这支拍摄和后期队伍应该是唐书麟那边的人,这个风格太明显了】
      【旁边是谁!太温柔了!】
      【新歌MV快出快出!音源快点上线!子禾别逼我求你!】
      【新歌舞台!再看亿遍!】

      他们在看的时候,练习室的五个脑袋也挤在一起看。后期把歌名和歌词都带上,左下角的《象牙塔》和原唱IVORY让夏令新忍不住惊叹,摇头晃脑嘚瑟:“啧!原创!”

      镜头一开始是空镜,歌名打出来之后,顺着音乐摇到舞台上。五个人穿形制相同的水手服,呈箭头队形,站在最前面的云垂野微低着脑袋,只能看到发带上俏皮的涂鸦图案。吉他的音效极其轻快,一下一下,像是拨动人的心弦。随后鼓点进入,云垂野抬手,掐着鼓点打了个响指,温如玉往前一步抓住镜头。
      他拿着手麦踱步,队形随之变化,他站到C位,踩着点开口:“洁白隆冬,还是盛夏,篮球框不止装载晚霞,长廊尽头转角遇见他,落日熔金欲盖轻纱。”
      他唱完很快侧开,云垂野从他身后上前,目视镜头满眼期盼:“月光微潮,一现昙华,调色盘难以绘画芳华,探索行囊深处,向宇宙进发,涂鸦尽头描绘少年素白象牙塔。”他唱到最后一句时向镜头伸手,像是想要牵起谁的手一同奔赴。
      镜头随着他转身击掌,转到了江云暗的身上。后者拿着手麦舔了下唇,一手拿麦一手还在慵懒地跟着舞蹈动作:“我喜欢把岁月叫作时光,相遇时它变得不太一样,向前奔跑的人神采飞扬,无所谓去往何处是否流浪,未来无数盛况别轻易投降。”
      最后一个字掷地有声,镜头随着江云暗向上抬手握拳——类似于指挥结束手势,音乐进入间奏。《象牙塔》的基调作为常见的流行曲,间奏的动感和节奏很强,队形变换,云垂野和巫钟越站在最前面。五人完全一致的舞蹈动作,鲜明的鼓点跳动,还有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黄色玫瑰花瓣,把整个舞台都染得热情洋溢。镜头转向观众,有人拉开,也有人从远远的地方就开始奔跑。人潮来去之间,留下的看客倒是越来越多。
      五个人顺着舞蹈动作聚在一处,巫钟越和云垂野在左,江云暗温如玉在右,卡着拍子瞬间蹲下。夏令新从中间跳出来,指尖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握着麦:“弯月眼见证青春萌芽,沙滩白羽或深海之下,黑白键共舞百瓣浪花,象牙塔外人间琉璃瓦。”他唱歌时有个难以忽视的面部表情,比起刻意,更像是习惯。尾音落下时总是会轻轻挑眉,眸子都会在一瞬间放空,就好像整个人都融入歌里,变得轻盈。
      巫钟越从他身后探头,脸上还挂着不谙世事的笑:“岁月折沙无需筹码,不必再询何时出发,年少轻狂或者温文尔雅,学富五车又或者一生戎马。”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对未来的期盼和无畏。他把少年的热烈和向往展现地淋漓尽致,引来观众惊呼时又扭头往回跑。
      云垂野和温如玉从他往回的方向出来,肩并肩一起往台前走:“现在就出发,无论窗外朝阳还是晚霞,别管年少与否只顾当下,涂鸦飞船去往宇宙象牙塔,做自己的船长把世界都横跨。”极其轻快的旋律,像归时释怀又像是刚启程。两人相视而笑,紧接着后方的其余三人小跑过来,五个人搭着肩膀站成一排,一人一个麦仰着头闭着眼,忘我又陶醉地歌唱:“现在就启航,把梦做燃料期望当做桨,自记忆深处起浩浩荡荡,遥远童年麦芽糖碎成几两,作白鸽遨游青山万海云与江!forever young——”
      末尾是简单的旋律哼唱,夏令新和江云暗互相搭着肩膀挥舞双手,与台下观众互动。虽然看客算不上特别多,但总体气氛格外热烈,台下人乐在其中,台上的人也酣畅淋漓,等到最后,已经有不少观众能跟着简单哼唱,随着旋律渐远,灯光慢慢暗下来,五个人在音乐结束时鞠躬,直到人潮慢慢散去,照明灯亮起。

      “放完了?”夏令新伸手点屏幕,看了一眼进度条,“还有点尾巴,拍了什么?”

      正说着屏幕一黑,很快出现一个人,是花欲燃。
      “打码?”大概是有人问他,他笑了一下,“打码大家也能扒出来,不用这么遮掩。”
      他倒退着走了几步,像是想起来自己自己要说什么,哦了一声:“他们现在正表演新歌,我到处走走。”
      花欲燃说着回身,摄像跟在他身后,只能拍到他半边肩膀。大概是这样跟着走太干,他声音极轻开口:“IVORY是个很神奇的团,一开始季先生告诉我的是他想打造真正的孕育偶像的乌托邦,想要创造象牙塔里的孩子,纯粹又真挚。然而或许总是事与愿违,五个孩子都不是真正的不谙世事,这一点很多人在网上也看到了,这里面的消息,有真有假,就连我也不能确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真的很努力。
      “阿野担得起一声队长,季先生暂定有季先生的理由。我从连青过来,听过一部分的策划方案,在此之后我们仍然认为这个团叫IVORY是最合适的选择。偶像不是高高在上,也不需要成为光,他只是一份职业,或许有些特殊,或许正在完成许多人曾经放弃的梦想,但他们是他们自己,不要神化我的艺人,也不要小看我的艺人。我们会从南黎的菜市场开始,到公园,到江边,往人潮中去,让人潮向我们而来。总有一天,那些巨大的广告牌上,都会是他们。现在他们正在做的,不过是告诉所有人,IVORY已经问世了。”
      花欲燃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极其平淡地迎着夕阳走,一直走到一家花店门口,他停下来侧过头,笑道:“我想要的花都开了。”

      视频到此结束,屏幕渐暗,几秒后跳出IVORY的银灰色队徽。

      舞蹈室的巨大电风扇还在转动,五个人挤在一块,头发被吹的翘起来。夏令新讷讷:“他对我们寄予厚望……”
      “燃哥好像我妈妈,”巫钟越小声说,“又温柔又坚定。”
      “他确实对我们寄予厚望,”温如玉正着脸色,像是想到什么,瞥了云垂野一眼,“所有我们是真正的共生关系。”
      江云暗喝了口水,含着水点头,扔矿泉水瓶试图把它立起来。云垂野对着漆黑的屏幕愣了很久,慢吞吞抬头:“他想要的好像不是那些花。”

      这一句把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大家互相望着,突然明白了什么,一块儿笑起来。江云暗终于放弃他立不起来的矿泉水瓶,一拍大腿:“我就说啊,让你当队长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他想要的不是送他们一束花,而是他们的未来鲜花满道,万里无疆。

      IVORY的少年感确实是自出道起,圈内独一份的。相比于其他家的公开打投和入圈就开始接触鲜花掌声和粉丝,封闭式管理大通铺成长的IVORY更像是训练营的战友,在磨练的同时,也很好保护了他们的少年心性。不少粉丝都说,照这几个人的性子,在别人家里早就没埋得影都没了。IVORY就像一把出鞘的剑,稳定的剑身最前端,是锋芒毕露的云垂野,剑身的后方,牢靠的剑柄,就是花欲燃。

      花欲燃推门进来时,五个人已经对着镜子重新抠舞蹈细节了。云垂野和巫钟越靠墙站,江云暗和夏令新盘腿坐在他们边上,前方只有温如玉一个人在跟着音乐跳。
      这是单独练习?花欲燃挑了一下眉,转身把门关上,走到江云暗边上,学着云垂野环手靠墙,墙角的摄影仪红点时明时灭,音乐停下时巫钟越露出笑容:“温温真厉害!”
      以及系鞋带准备上场的夏令新闻言撅嘴:“你小夏哥哥不厉害了?”
      “啊?厉害……”巫钟越呆呆应话,有些窘迫。边上的江云暗满是揶揄地重复他的话:“温温真厉害,小夏哥哥也厉害,阿野哥哥最棒了!”
      “边儿去,”云垂野抬脚轻踹他一下,“你和他一起,带他再走遍队形。”
      江云暗起身拍拍手,拎了个矿泉水瓶放在前面,接着把夏令新拽到身边。他们这群人里方向感最差的就是夏令新,东南西北不分,甚至连走位左右都容易混,新歌的走位不算复杂,但队形变动也不少。从路演的复盘来看,夏令新的动作总是慢半拍,虽然没有影响观赏性,但确实差了点意思。其余人则是各有各的问题,几个人索性单练给其他成员看,互通有无。
      花欲燃有些惊讶:“这么自觉,没等我来就已经复盘完了。”
      “是队长说的!”巫钟越从云垂野身侧探头,宛如小鹿,“他说要交出大家都满意的答卷就要主动一点。”
      “是吗?”花欲燃把目光移到云垂野的侧脸上,喟叹一声,“队长越来越有队长的样子了,真欣慰。”
      云垂野别别扭扭乜他:“你说话正常点,阴阳怪气的。”

      这也算阴阳怪气?
      花欲燃失笑,他和云垂野中间隔着些位置,刚刚江云暗和夏令新走开,空出了地,他干脆走到云垂野边上去。半是玩笑:“哥哥怎么就阴阳怪气你了?”
      云垂野盯着江云暗的动作目不转睛,嘴里嘀咕:“那种话,那种语气,不就是阴阳怪气?”
      “哪种话,哪种语气?”花欲燃盯着他爬红的耳尖,停顿片刻,移开视线,也看向前面训练的江云暗和夏令新。
      云垂野本以为花欲燃又会说什么话来噎他或者刺激他,听到这话正要回怼,侧头一看,却见对方已经全神贯注看起江夏两人的训练了。他悻悻转过头,打起精神也看着跳舞的两人,却总觉得心口憋得慌,像是有什么要决堤,又不知道该怎样疏通。

      音乐落时,巫钟越和云垂野交换了不少意见,云垂野让他过去和夏令新说。
      “我说会不会不太好,咱们这里我年纪最小,我……”
      “你是舞担,是IVORY里舞蹈最好的成员,还是舞蹈学院的学生,专业对口,你不说谁说。”云垂野直视他,想了想抵着温如玉的背把人往前推,“你温老师在你身后,他年纪大,他给你撑腰。”
      莫名其妙中了一枪的温如玉无奈笑着说是,陪巫钟越去指出问题。
      “小巫成长得很快。”花欲燃望着巫钟越略显单薄的背影,由衷感慨。
      云垂野觉得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更厉害了,堵得气都上不去下不来,他轻吐气:“我呢?”
      “什么?”花欲燃做茫然状。

      还不如不问。
      云垂野支支吾吾说没什么,转身去看窗外的树,树叶在阳光下泛着轻浅的金色。花欲燃背靠在窗边的墙上,后脑抵着墙面,微微仰着头,电风扇在他左手边,把他头发吹得有些乱:“我相信你们可以更好,零星几滴水,总有一天会变成大江大河。”
      “那是淹没人海,我要做就要做零星火种,把所到之处都烧个火光冲天,写满我的痕迹。”云垂野迎着窗外的风,微眯着眼睛,热浪扑面而来,他听见花欲燃极低极快笑了一声,像是偷笑怕被发现。他扭头蹙眉,不满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年轻人心高气傲很正常,”已经被发现,花欲燃干脆拿下抵在嘴边的手,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祝你得偿所愿。”
      “早晚的事。”
      “嗯。”

      怎么哄小孩子一样?云垂野啧了一声:“你就没别的想说的?”
      花欲燃闻言沉思片刻,貌似想到什么:“有。”
      云垂野挑眉,侧过身看着他。紧接着他就听见花欲燃拉长了调子:“阿野哥哥最棒啦!”

      明明是学着江云暗的口吻,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话,却让刚刚的那股憋闷顷刻间荡然无存。眼前的男人背靠白墙,发尾好像又长了一点,长长短短扎在后颈,他头都没转过来,只是透过细金丝眼镜,斜睨着自己。那双眼睛很漂亮,眼尾泛着轻软的笑,像是湖畔的波浪,眸色清澈,仔细看甚至可以看到里面倒影的人影。

      只有他。
      只有云垂野。

      他突然觉得零星几点什么在升起,像是火种,又不完全是,沿着心脏加速狂奔,跑到头顶和指尖,高声呼喊,雀跃畅快。跑得太快了,他自己也抓不住,直到花欲燃走远,直到舞蹈室灯暗,夜半三更他枕着臂弯回忆许久,才从之尝出些许味道。

      那零星几点宛如萤火升起的,好像是——好像是悸动。
      云垂野对花欲燃的零星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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