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对象他成天造谣

　　言初站在窗口向外望着，今天的夜晚没有月亮，他穿上黑色大衣，借着时亮时灭的声控灯光，一层一层地向楼下走去。

　　他找了一处长椅坐下，旁边没什么人，大概都睡着了。冬天真的到了，冷风直往他的身体里钻，他拢了拢衣领，看见远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眼熟的车。他被冻得发僵，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它。

　　言初眯着眼睛，看清了它的车牌号。灵光一闪，想起来了。他在过去看看和返回病房之间犹豫，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再不进入一个室内环境他就要倒在路边了，到时候都没人给他收尸。

　　他弯着腰，头靠在了膝盖上，好像这样就能感觉暖和一点。纠结了一会，他站了起来，只走近了几步，不想被车内的人发现。距离还是太远了，他只听到了电动机运转的声音。他在这里多久了，电动机会不会没电，他想。

　　在他思考的时候，一片雪花落在了他已经微微僵硬的头发上。这是，初雪。

　　言初不再想其他事，选择了原路返回，小跑着一路跑进了医院。他又回到了窗子旁，透过窗户向远处看去。

　　“你又来做什么？我都让你回家了。”言初喃喃自语。

　　慕锦衣给他打来了电话，在这个漆黑的夜晚。

　　铃声一直响着，响了四十多秒，言初没有接，对方挂断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的未接来电出了神，是慕锦衣打来的，可他现在不想听到慕锦衣的声音。他怕的是，一旦触碰了，就会迫不及待地拥抱温暖，再也不会放手了。

　　言初放空着，就看到一条微信发了过来，但是没有看清。这么晚了，是谁发的消息？他点开了微信，最上面那人的头像上有个红点冒了出来。

　　[慕锦衣：今晚很冷，小心着凉，明天我去给你送几件衣服吧。]

　　[慕锦衣：今天也算是和你一起看了初雪，我很开心。]

　　言初关掉了手机，把它扔到了一旁。他最后一次向远处看了看，这次看到车门大开着，一道人影就在那里，面向着言初的方向，那是慕锦衣。

　　言初又退回到了属于他的位置，他的病床上。他感觉自己躺了好久，渐渐地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不久又暗了。言初收到了一条刚发出又撤回的微信消息。

　　[慕锦衣：晚安。]

　　一大早，言初就被吵醒了，因为隔壁的空床位转来了新的患者。

　　他解锁手机，就看到了慕锦衣发了消息，他这是发了什么？还撤回了。

　　隔壁床位的患者是个女生，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

　　她向言初打了打招呼，笑容明媚，“哥哥，你真好看。”

　　对一个小女孩，言初做不到严肃，“谢谢你，你也很好看。你的家人呢，怎么都不在？”

　　女孩思考了一会，回答道，“我姐姐去交钱了。”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言初没有问下去，问到她的家人也是想确保她的安全。而接下来，他只需要等护士来接他去做检查就好。

　　言初在手机上玩着五子棋，忽然听到慕锦衣喊他的名字。他抬起头，就看到慕锦衣站在门口，面色疲惫。

　　“我就是来跟你说几句话。”

　　言初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走出了门，“走吧，换个地方说。”

　　言初在一个没人的拐角停下，眼神瞄向了慕锦衣沾了泥点的衣角，“要说什么？”这泥点，有点碍眼。而且昨天都把他赶走了，怎么还来。

　　慕锦衣郑重地看着言初，说出了他的承诺，“你一会手术，我会一直在外面，一直都在。”

　　他想去哪，想做什么，言初也无法控制，“就为了说这个？那我还出来说干嘛。”

　　慕锦衣摸了摸鼻子，“你也没给我机会拦住你啊，就一直往前走，也不等等我。”

　　“你！好，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昨天理亏，言初现在就想骂他一顿。

　　“七床患者言初是吗？可以跟我去做手术准备了。”

　　慕锦衣没有提起他撤回的消息，言初也没问，两人心照不宣。

　　言初躺在了手术室里，思绪已经飘远了，飘到了外面。他在想，慕锦衣今天去做什么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手术显示屏变成了绿色，手术结束了。

　　言初出来后的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慕锦衣，他遵守了他的诺言。

　　言初已经被送去了普通病房，慕锦衣远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他，询问道，“梁医生，他需要休息多久？”

　　梁宣对他们说：“我正要和你说一下术后注意事项。这几天尽量卧床休息，今天在医院观察三十分钟左右，没有不适就可以回家了，两三天后出结果。可以让他多吃一些清淡好消化的食物。”

　　“好，我知道了。我想问问，他最坏的情况会是什么？”慕锦衣甚至有些不敢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梁宣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我不能给你确切的答案，他的病情只能由检查结果来决定。”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言初又一次地在病房与慕锦衣共处，只不过上次他在昏睡，这次是完全清醒的。言初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又不想太尴尬，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件事，“你今天早上去哪了？你的衣服都脏了，也不知道换一件。”

　　慕锦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摆，发现确实有几块泥点，“昨晚不小心睡着了，一醒来就是今天早上，我担心错过你的手术，就走得着急了些，没什么事。”

　　他的话又让言初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站在雪夜里的身影，“你没有生病吧？你要是病了，我现在可不能照顾你。”

　　慕锦衣很高兴可以听到言初的关心，尽管话不好听，但心是很好的。他笑了起来，“劳您关心，我没事，还能继续照顾你。”

　　言初口不对心地说：“谁要你照顾我了？”他顿住了一会，“我昨天是赶你走，你看不出来的吗？”

　　“可我不想走，”慕锦衣叹了口气，“言初，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是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言初情绪激动，“你告诉我，哪里不一样？你喜欢我，难道我说错了？你怎么知道，你就不会像我姑父那样！”

　　慕锦衣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你别激动，你刚做完手术，先平复平复心情。”

　　言初不想看他，却碍于身体原因只能与他面对面，“你别看我！”

　　“但是你现在只能看着我。”慕锦衣反而离他更近了，与他对视。

　　“你不讲理！”言初现在要是能坐起来，一定会更有气势。

　　“明明是你说我可以不讲理的。”慕锦衣声音带着委屈，控诉道。

　　这下好了，言初被自己的话堵住了。

　　慕锦衣郑重其事地说着这些话，“你不会死，你会健康地活着，你不是你姑姑。无论你对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留在你身边，你赶不走我。”

　　言初望向了天花板的灯管，那灯管常亮着，应该很久没有换过了，时间久了，也会灭的。他苦笑着，开了口，“那我管不了你，你随意吧。”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言初就这样度过了沉默的三十分钟，麻药的药效渐渐消失，他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慕锦衣想去扶住他，却被他躲开。

　　慕锦衣牢牢地把他困住，让他动弹不得，“何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不愿意麻烦你父母，也不好去麻烦朋友，那就麻烦我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推开我？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却无动于衷吗？我做不到。”

　　言初缓缓伸出了手，搭上了他的手腕，站了起来。这一瞬间，他感到眼前发黑，差一点站不住。他想，是啊，是我太矫情，“谢谢，拜托了。”

　　这句话太生疏了。慕锦衣心里并不好受，在他心里，言初是不服输的，永远不会向别人低头，这不像他。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言初看到了一个艰难行走的做着康复训练的男士，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被疾病折磨的女生，想着自己未来会不会像他们一样。

　　慕锦衣扶着言初下到了一楼，“你在这坐一会，我把车开过来，再来找你，不要乱跑。”

　　尽管言初内心复杂，不愿接受，但是他也是一个成年人，不会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他别扭地说：“你要是想哄小孩，那就应该给我买个玩具，然后告诉我，乖乖在这里等哥哥回来哦。”

　　慕锦衣摸了摸他的头，故意当作没听懂的样子，“那记得在这等着哥哥回来，很快就回来找你。”

　　言初的头发乱上加乱，他理着头发想，你还真自称哥哥了。

　　没等多少时间，他就看到了慕锦衣由远及近走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慕锦衣一步步地走来，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了他的心上，泛起涟漪。他们四目相对，言初再也说不出任何伤人的话，呼吸都感觉停滞了一瞬。

　　映在他身上的光真好看，他想。

　　“言初，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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