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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都晕了
他在哭。
赵逸端着这家医院专用的打包盒把饭提进病房时，眼前一黑，他最怕的就是安慰人。
“吃点东西吧。”
边朔临抬起红肿的眼睛，瘪着个脸接过饭盒，“怎么是冬瓜……”他草草扒了一口，又嘟囔着说，“炒的还不好吃。”
“知足吧你，这什么时候了，这是人家门卫大叔自己做的，食堂已经关门了！”
边朔临唔了一声，用筷子将冬瓜全部拨开，挖出里面花白的大米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赵逸重重倒在椅子上，他今晚跟着跑了好几个地方，身心受损严重，想着说点什么损损边朔临，想想他那样也就算了，“晚点儿我就回去了，还有事儿，要还有什么，就跟我打电话，啊。”
“行。”
……
段明意直到第二天九点才悠悠转醒，看着从窗外探出头的阳光，昨晚的记忆就像是开了倍速似的一段一段闪过他的脑海，他直起身来，呆坐在原地，判断了一下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十多分钟之后判断得出，是真的！
他刷的一下掀开被子，隔壁折叠床上的边朔临被吓得猛然起身，眼睛带着不自然的肿胀，“段哥，你醒了？”他刚刚起床，声音还蒙蒙的。
段明意看了看周围的陈设，心下已经了然，黯然回应道，“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他掀开被子，双腿垂下，脚尖自然垂至地面，缓慢地说道，“钱，我会还给你的。”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似要离开，他脸上其实没什么表情，就像证件照一样呆板，但是在边朔临眼里，却和昨天站在桥上一样，他不能就这么走……
边朔临连忙开口，现场编出一套合情合理的剧本，“段哥，昨天，房东收到消息已经处理过了，他知道你晕倒，说等你醒了有时间联系何初阳就行……他还说，这次的事，你也是受害者，嗯，不要太有负罪感，事情既然发生了，解决就是了。”
“是吗？房东人还挺好……”
依旧是那种有气无力的声音，仿佛他已经生无可恋。
边朔临劝慰道，“段哥，我也觉得，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解决就是，谁也不能平平顺顺的度过一生，既然……既然人家房东也没说什么，我们为什么不东山再起呢？”
“东山再起？”段明意自嘲一笑，“你怎么知道，截至昨天，我的一切不是东山再起的结果。”
“可是这结果未必是终点，段哥，你还年轻，你有机会。”他言辞恳切，心里还是盘算着要不给他做个心理治疗。
段明意依旧恹恹的，“你不明白……”
边朔临看出他不想多说，果然，他下一秒就提出，“我还是回家住吧，这里住久了，我还不起的。”
是我的错觉吗？边朔临腹诽道，他居然还能想到这个，那他就没有怀疑我为什么交得起钱？总不能是他知道我是骗他的了吧……
“我先走了……”
“段哥！等等！医生说你身体还……段哥！”边朔临从床底捞出鞋子，把脚随便地塞了进去，来不及提跟就跑了出去。
等他追到楼下的时候，段明意已经骑上共享自行车扬长而去。
“我！”
我不会骑自行车啊！
他不知道段明意这是要去哪里，只是好在不是往江边上骑的，但是保不齐会换地方，只得马不停蹄地追着跑了过去。
他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段明意身体没有恢复，骑得并不算快，他始终能够把两人的距离保持在能看得见的距离，只是每次在红绿灯前，刚刚快要追上时，段明意又骑走了，为此，他总是在刚刚准备放松时就再次冲刺，期间完全没时间思考。
边朔临发誓，这约莫二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为谁这么拼过命，早知道，就学一下自行车了。
段明意最终停在了永宁街的边缘，他看了看已经死去的美好时光，心里百感交集，他仍然记得自己刚刚拿到那笔钱的时候。
那时，他不堪虐待，离家出走，听说永宁街繁华非常，于是踌躇满志地开了这家店，想着，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丰衣足食，然而一年过去，剩下的却只是一堆引人侧目的废墟，和一笔还不知道数量的债务，日子仿佛更难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找趟房东，只是实在是没有力气，手脚发软，浑身还冒着虚汗，要是他能有张镜子，就能知道自己此时脸色白得吓人。
先回去躺躺吧……
看他在美好时光门口停留，边朔临还以为这就是他的目的地，刚松一口气，他就看见段明意又动了，这次慢了很多，只是自己也是追不上了。
两人如同龟龟赛跑一般，一个接一个缓慢地蠕动着。
最终他们自两栋高耸的商业楼中间，拐入一条狭长小巷，只见段明意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一片脏乱的景象便浮现在边朔临眼前。
小巷两侧是一楼居民外置的生活空间，摆放着一些漆黑的锅具，旁边的墙上蔓延起亮黑色的油污，地面崎岖不平，凹陷之处是淤积的污水，上层飘着些五彩斑斓的彩画，看着却并不愉悦，边朔临只觉得恶心。
前方的段明意忽然停下，而后侧身，边朔临越过他，看见一个全副武装的电动车缓缓驶来，摇摇车一般的上下耸动着，连忙也避让开来。
什么时候到啊……我要累死了……
终于，段明意停在一个台阶下面，却不上前，边朔临只以为这又是他哪个故地，便找了个干净的空地，撑着墙等他。
突然间，他感觉到不对劲，那房间门开着，有个中年男人拎着包东西出来了。
段明意气息微弱地说道，“房东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上个月我可是续了一年。”
“我可不把房子租给你了……这要是你把我的地方炸了吗，我倒是去了多的，一会儿啊，我就把钱退你，行了吧，你赶紧去找别的地方吧！”
房东不等他的回复，便关上了门，段明意看起来似乎在这一瞬间抽干了精气，瘫坐在地，头倒在门口的包袱上，完全失去了力气……
“段……”边朔临也已经到极限了，有种终点就在眼前，但当你到了之后，却有人生生又挪开到了千里之外的绝望感。
剧烈摇晃几下之后，他倒在旁边的铁质水槽上，尝试几次，还是直不起身，只好自暴自弃地坐在上面。
他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点了几次，还是点不中，“小爱同学……小爱同学！”
“诶~”
“给赵逸打电话！”
“已找到以下几个联系人……”
“哈！哦，小爱同学！给招财打电话！”
终于成功地把电话拨了过去，边朔临只觉得马上就要活过来了。
“你……”
“来救我！我在……你闭嘴，多带几个人，你就从鑫凤珠宝旁边那个巷子拐进来，然后把我和段明意抬走，还有他的行李……”
听着对方越来越虚弱的声音，赵逸压着怒气说了句，“知道了，别挂。”
边朔临是真的走不动了，但是段明意却无意识地倒在门边，只要那房东打开门，他就会从四层高的地方被刮落下来。
他看了看附近那粘腻恶心的油墙，更觉一阵眩晕，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酸水，于是猛地偏开了头，打算调动身体积蓄的力量，却仍是失败，反倒是更紧密地接触到了墙上的东西。
算了……
算了算了……
总是已经摸到了。
段哥，我过来了。
有了支撑点，他终于是能往前挪动了，然而在移动了一米之后……
“大壮！我来了！”
边朔临一口气差点没闭过去，“你……你……”缓了又缓，差点急死，“你从哪来的！”
“嘿～我在对面吃饭啊，不是你说救命吗，菜刚上，我还没吃呢就赶来了，你这，你……”
“我不跟你扯！我叫你带的人呢？”边朔临没时间关心这个，直望他身后看去。
“你瞎了吧，人家已经在你后面了，刚刚过去的。”
“昂？”边朔临闻言，回头一看，果然有三个人正在忙着，一人把段明意接到背上，另外两人正把地上的东西提起来，“哦……”
心理绷着的弦终于松开了，边朔临瞬间像被强制关机一般倒在了赵逸身上。
“欸？大壮，大壮！”
……
边朔临身体素质不错，到下午两点就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思考着明天就去把自行车骑会，想了想追赶途中飞驰的轿车，他决定顺便也学个驾照，有的东西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门外有锅铲碰撞的声音，醇香穿过门缝，探入边朔临的鼻腔，他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起床出门去。
“起了？”赵逸懒散的声音响起，“醒的还挺快。”
“昂……”他手脚无力得很，拖着沉重的步伐往餐桌挪动，赵逸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坐在桌前，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两个人不熟，还很尴尬。
陈姨端着两碗粥出来，看见他站着，着急地说道，“你可算是醒了，可吓死我了……我，你快坐下，吃点东西，快坐……”
“陈姨，我没事，已经好了。”边朔临又宽慰了陈姨几句，然后坐到桌边，“今天多亏有你，他是……”
赵逸听见前半句话，得意地等着边朔临感恩戴德，却在他提起旁边那个男人时缩回了脖子，眼见是不想聊他，随便应付道，“哦，认识的人，刚刚正好在附近。”
倒是那男人热情大方，爽朗一笑，开口道，“你好，我是陆林山，跟赵逸是好朋友。”
说罢，玩味地看向赵逸，见他不抬头，又看向边朔临，“今天就是我把你男朋友东西搬回来的，所以就在这儿歇会儿。”
难道我还没睡醒？这氛围怎么那么奇怪？
边朔临尴尬一笑，“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陆林山惊讶地说，“哈哈……是吗，那祝你早日追到你男朋友，我……”
“行了！”赵逸忽然怒道，“你还没歇够，赶紧走！”说罢直接上前拎起他的袖子。
“怎么还赶人那，人家还没说话呢！”
“我说了就算！快走。”
陆林山也没多反抗，只说下次有机会再聚。
边朔临咽下一口小菜，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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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下都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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