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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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被沈一巴掌呼到地上，却疫脱手滑到远处。
　　现在的他高过十尺，头生双角，四肢化为熊掌触地，四只眼睛一齐锁定你。
　　不堪一击。

　　却疫还惦记着你，嗡嗡震颤着想做些什么。沈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在那双奇特的掌瞳上停住了。
　　津大人...妬妇津？他迟疑了。
　　跟我念，早好似下定决心，趁机又急又快地说，让我用你的身体。

　　吉日良辰，灵蜷既留，勇兮以武，灵皇皇降...
　　它发出不似人语的古怪音节，细密地摩擦作响。你本不觉得自己能记全，然而随着第一个音吐出，剩下所有词段都迫不及待涌出来，快得你来不及呼吸。
　　...寿夭在予，神而赋体。
　　寿夭在予，神而赋体。

　　你忽然变得很轻，一阵只能扰动浮尘的风就把你吹起来，然后所有东西都变得很大，你蜷缩起来，透过一只眼眶，自己的眼眶看向外面。
　　沈看起来简直像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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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山倒下了。
　　沈如镜面的瞳孔倒映你平静到像尸体的面容。
　　你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的伟力在□□，他能摆脱孱弱人身的桎梏，所有人只消看一眼就能心生敬畏，而早出手的过程，实在过于平淡，堪称简陋。
　　早抬起你的手，沈就不再动，手下压，他就仆地，早说，外炁去体，熊掌四目就消失。你的身体走近沈，他毫无抵抗力地伏地，惊惧万分。
　　你不能杀我！妬妇津要你来干什么，祂难道要坏公子好事？我也是替公子办事，如果上面追究下来，你承受不起，你主子恐怕也不行。

　　好了。
　　你听到自己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人至少该学会像尸体一样闭嘴，否则真的变成一具尸体后，可就失去了很多。

　　沈越说越硬气的脸一僵，声音从嗓子眼掐断，他飞快地觑了你一眼。
　　我问，你答。
　　你...您想问什么？

　　刚来过的是谁？
　　平逢山主骄虫。
　　祂怎么会为你们办事？
　　这，我也不知道，那些大人物的事。
　　那祂要你做什么？
　　去...去?江北岸巡查。大人，我决计不是胆敢在津大人眼皮底下做小动作啊！
　　我听赤璋封印松动了？
　　大人！沈好像吓了一跳，赶紧说，公子定不是对津大人和...的封印有意见啊，天下谁人不知方山氏女津深得神授入梦...
　　不用说这些废话。
　　啊、沈赶紧趴得更低，几乎要把头埋进地砖里，是，您说的是。当初有逃过一死的巫，幸得津大人怜悯，化作无食鬼游荡在江边，我收到消息说它近来行迹颇有些怪异。况且占象者刚做了不详预言。
　　津大人镇守?江，理应比我们更清楚一些。赤璋大封要是破了，津大人和我们可是一损俱损，那些蛮夷之辈无法无天，冲撞了大人可不好。

　　早有些新奇，你在威胁我？
　　不敢，不敢，只希望您能将此事禀告津大人，我们都是替人做事，此行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女津手下，因为这把剑？
　　早一抬手就将却疫唤回手中，却疫却还是嗡嗡震颤不停。
　　好吵。它弹弹剑身，等会她就出来了，闭嘴。
　　却疫哑然。
　　沈有些困惑于眼前这一幕，但当早的眼神转过来，他立马垂下头答到，是。
　　神通一族当初跟随津大人一同镇守?江，您持的这把神通剑定然是津大人亲赐之物，想必大人深得津大人看中。
　　早不置可否。神通鬼...它突然发问，是死人所化？
　　这...

　　沈犹豫着早的问话用意何在，而你安静了这么久，已经不愿再安静下去。
　　早，他是梦都的方相氏吗？
　　唔，你以前管梦都么？
　　沈从上一个问题中解放出来，赶紧顺着说下去。是啊，大人，您也知道。他给了一个向上看的眼神，这些事还得我们遭殃呢。

　　你已经不去思考他的话有什么意味，你看着他嘴在动，你好像不太能理解了。

　　都说是我冒犯了公子疫，那场祭我真的什么都没经手，是有人，他说到这块，含糊了一下，给我端来盛祚肉的鼎，不许让我开盖。
　　杀了他，你听到一个声音对你说。
　　杀。你对自己说，杀了他。
　　却疫又嗡鸣起来，它在说什么...杀？杀！它说话了吗？杀了他。
　　沈在说什么啊，他到底在不停说些什么东西？
　　杀了他！早——杀了他！你狂喊起来，杀、杀、杀！杀了他！让他死！杀了他！杀了他！

　　你有点忘记早有没有回答你，好像有，好像没有，它好像叹了口气，还是好像单纯地，愉快地，说：好，呢？
　　它好像还说了什么。
　　...屠，而死分竟地...你听不懂也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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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你突然感觉很安静。
　　早用着你的身体不需要呼吸，却疫停止了震颤，你耳边的声音也不再说话。
　　你听见，他的头清脆地爆掉了。

　　没有神降临，没有人突然出来取你性命，没有惊怖、大恐惧，也没有快乐和餍足可言。
　　你反而萌生了怜悯，开始作呕。
　　草菅人命的方相氏，不把方相氏看在眼里的山主，随意夺取生命的疫鬼...想要帮助别人的心，狂喊杀了他的你，并没有区别。

　　死亡从人的美德中破壳而出。由此，善意是圈套，恐惧是圈套，改变是圈套，神意也是一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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