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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州
几个侍卫一路跟着柳寒笙回到府上，见他没事就回去了。
柳寒笙知道林修派人跟着他，但他并未理会他们。
月光倾泻而下，府中天地如披银辉。
柳寒笙睡不着，在书房待到三更才去歇息，却也只是小憩片刻，并未长睡。
次日一早，东方刚露出鱼肚白他便出门上早朝，将小花留在家里。
这一走就是好几天，他给小花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水。
雀州地方偏远，位于离国最西端，又常与西疆国有贸易往来，鱼龙混杂，民风彪悍，但也不至于敢有人对朝廷命官动手。
此事有蹊跷，所以他趁下朝时私下向皇帝讨了一个东西。
许明见他鬼鬼祟祟的，特意停下脚步，在宫门前等他，他要看看柳寒笙这小子在干嘛。
“干什么去了？”许明蹦到踏出宫门的柳寒笙面前，给他来了个怼脸杀，吓得柳寒笙不禁后退一步。
“向陛下讨个东西。”柳寒笙看到来者是许明，继续向前走。
“什么东西？”许明很好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私下与圣上会面。”
“有用的东西。那可是大宗正，雀州再民风彪悍也不敢杀朝廷命官。陛下方才说要我彻查到底，恐怕没十天半月回不来。”
“有用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许明不依不饶，周围人多，柳寒笙便道：“我们先走，回大理寺再给你看。”
“那还等什么，你快点走啊。”许明听说回到大理寺就能看，走的比跑都快，就差长翅膀飞了。
到了大理寺，两人屏退左右侍卫，柳寒笙将一个锦囊放在桌子上，许明打开一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居然把这东西要过来了，可以啊寒笙。”许明拍拍柳寒笙的肩，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
“我本想要其他物什，陛下说这个更有说服力，便给了我。有了它，雀州之行的阻力就会小的多。”
虽然本来也不大，但保不准会不会突然有一个大手冒出来牵制所有人，所以保险起见，他得要一个信物。
其实陛下还拨了一个人给他，但他现在得换一身日常装束，所以还没告诉许明，就先去里间换衣服了。
“柳少卿，许司直。”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许明打开门，见到眼前人时眼珠子直接飞上天。
我草，李公公！
他差点叫出声，这可是陛下三个贴身太监之一，就这么拨给柳寒笙了？！
这叫什么，这叫偏爱！
不愧是宋靖养出来的，明目张胆的被偏爱！
李公公见许明呆住，忍不住笑起来，轻声道：“许司直不必惊讶，这不是柳少卿得了陛下的信物嘛，总得有人为信物的真假作证，所以我来为柳少卿当证人。”
“司直大人，马车已备好，孟公子也在门外等候多时，我们可以启程了。”侍卫跑来向许明禀报，说完才注意到李公公也在这里，又道，“可要再备一辆马车？”
“不必。我与李公公同坐一辆便可。”柳寒笙摆手，此时的他已经换回一身青色走出房门。
“是。”
侍卫退下，柳寒笙走出院子，许明把眼珠子按回去，嘱咐他：“路上小心。”
“嗯。”柳寒笙点头。
他和李公公一出门就看到了那位孟公子孟章。
孟章上下打量着柳寒笙，眼里带着几分鄙夷，看到李公公，这种鄙夷的目光变得更加明显。
柳寒笙都没正眼看他，待李公公上了马车后，自己才进去。
“雀州遥远，一路舟车劳顿，委屈公公了。”
“柳少卿说笑了，”李公公又笑，若不是柳寒笙知晓他的手段，此刻恐怕真的会以为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都是为陛下办事，何来委屈一说。陛下让我来给您当证人，我自然是要好好做事的。”
“您说的是，寒笙受教了。”柳寒笙恭敬道。
李公公看向他，发现柳寒笙的脸像结了一层冰一样，那冰厚的化不开，所以他总是冷着一张脸。
漆黑深沉的眸子有着他都难以看透的心思和情绪，听闻宋靖九年前收养了这孩子。至于他的来历，宋靖从未深究，也没想过深究。
想到宋靖，他不免有些惋惜。
如今的离国除了许明，上一位被称作有宰辅之资的人是宋靖。
罢了，斯人已逝，诸般言语，等来日九泉之下再向宋靖说吧。这孩子刚与宋靖分离，此时提起他，未免有些不妥。
一路紧赶慢赶赶了三天，换了不知几匹快马后总算到了雀州。
永安县令早早开门迎接他们，又提前安排好了所有事务，然后引柳寒笙一行人去看孟怊的遗体。
仵作见他们过来，掀开白布，遗体做了防腐处理，并未腐烂。
孟章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眼眶发红，却并未哭出来。李公公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外。
柳寒笙一进门就问仵作：“死因是什么？”
“是……是……钝器所伤致死。”柳寒笙的声音很冷，仵作有些被吓到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事发地点是哪里？可有证人？宗正大人当时在做什么？”柳寒笙继续问。
“在玉兰巷，没有证人，宗正大人当时正在回客栈的路上。”
仵作的双腿不住的发抖，越说话头越低，头越低声音越小。
他不敢抬头，怕柳寒笙吃了他。
永安县令看到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瞪着他，他更害怕了。
“我知道了。刘大人，我们先去查找线索，一会就回来。”
“麻烦少卿大人了。”刘海作揖，目送三人离去。
见他们走远，他用手轻轻拍在仵作的肩上，仵作被吓的一个激灵，看到柳寒笙走了，才松口气。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大人，真不能怪我。您不知道，那柳少卿，他一开口我就觉得他很可怕，比这一屋子尸体全诈尸都吓人，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你觉得他们会诈尸吗？”刘海很无语。
“不会。”仵作已经平静下来。
“那你觉得他会吃人吗？”
“会。”仵作回答的很认真。
刘海闻言，哼了一声，大手一摆转身就走。
不过是一个仗着宋靖面子坐上少卿位置的无知小儿罢了，能有多大本事，把一个仵作吓成这样。
“柳少卿，”李公公跟在柳寒笙身边，想到那个仵作发抖的腿就想笑，但他有职业素养，忍住了，“咱家觉得您下次与人交流可以不用绷着一张脸，这样看起来比较……温和。”
李公公在努力斟酌用词，其实他想说和善来着，但是他总觉得这个词用在柳寒笙身上很别扭，索性换了个词。
“李公公言之有理，我下次试试。”柳寒笙点头。
说话间三人已进了集市。
雀州还保留着傩祭的风俗，此时临近季春傩祭，街上的商贩纷纷开始卖傩面。
偶尔有货郎挑着担子从柳寒笙身边路过，问他要不要买傩面，都被柳寒笙一一拒绝。
玉兰巷是条偏僻却宽敞的小巷，巷如其名，满巷玉兰。
这巷内住户少的可怜，风一吹，玉兰落满街道，宛如一块白玉被人摔成几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是暗杀。”
柳寒笙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答案。
“不可能！”孟章厉声道，“父亲常与人为善，不可能有人要害他。”
“孟公子，人并非与他人无冤无仇就不会被旁人伤害。”
这句话把孟章噎住了，他说的确实没错，便换话题道：“那你是怎么确定父亲是被人暗杀的？”
“这巷子偏，挺适合暗杀的。”
“就这？”孟章皱眉，这理由也太随便了。
“初步猜想而已，不是全部，也不一定正确，毕竟我们人证物证都没有。”
“你平时就是这么办案的？”孟章不屑的笑出声，“要我说，直接把这条巷子里的人都抓起来问一遍效率更高。”
“孟公子，”柳寒笙觉得他是个傻子，理智战胜了素质，所以他没说，“这是雀州。问人可以，至于抓人，呵，您要是不怕被打，就去试试。”
“不过是平民百姓罢了，有什么好怕的，窝囊。”
“啧。”
柳寒笙觉得傻子都比他眼前这个会直立行走的不明生物聪明。
理智再次战胜素质，他耐着性子，继续劝孟章：“孟公子，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出孟大人被暗杀的原因，不是抓人填大牢。”
柳寒笙真的好无语，他忽然想起来林修说这位孟公子性格很古怪，忍不住嘴角抽搐。
林修啊林修，你管这叫性格古怪？这就是一脑子被门夹了的不明生物。
哪个查信息的告诉你他性格古怪，把他撤了吧，换个人。
真是服了。
“那你准备怎么查？”孟章又问，他瞥柳寒笙一眼，眼中是不屑与轻蔑。
柳寒笙扶额，怎么查，当然是先问人了，还能怎么查！
他厌蠢症要犯了，想死。
大宗正怎么能生出个这么自高自大、目中无人的儿子？
他的谦和有礼那是一点都没学到啊。
算了算了，他和一个傻子置什么气。
柳寒笙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扫孟章一眼，孟章被他这一眼看的不自在，转身欣赏玉兰去了。
他唤来一旁的李公公，悄声问道：“李公公，您可否帮我一个忙？”
李公公会意，将耳朵凑到柳寒笙的脸上，柳寒笙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去问问巷子里的人，带上他容易吵起来，您先帮我把他带到县令那里，我一会就回去。”
李公公点头，借口把一样东西落县令那里了，可能对查案有帮助，就拉着孟章走了。
孟章走之前还不忘白柳寒笙一眼，要不是宋靖，他哪能坐上这个位置，没想到查个案陛下居然还把贴身太监拨给他，这柳寒笙的脸面未免也太大了。
柳寒笙知道此刻的孟章肯定在对他翻白眼，不过他不在乎。查案要紧，这傻子爱干嘛干嘛，不打扰他就行。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过后，门被打开，站在柳寒笙年前的是一位少女。
少女一袭蓝白相间的衣衫，朱唇轻启，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公子有何事？”
“姑娘，三天前这里有人遇害，您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少女摇头，柳寒笙道了声谢，便前往下一家。
不过半个时辰，他便问完了所有人，得到的线索却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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