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那几年

　　魏战大步走进巷子里，在里面人还没缓过神的时候，片刻不停地一脚踹在了吴旭的后腰上。
　　随之一阵惨叫。
　　阮则手里握着一根椅子断腿，撑着自己的身体，腿疼得直发抖，一脸戒备。
　　在看到魏战后，绷着的那口气骤然松了下来，差点扑在地上。
　　“他妈的谁啊！”
　　魏战嘴角紧抿，握成拳头的手都在隐隐发抖，却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的揍翻了靠近过来的小混混。

　　一下子哀嚎声和拳拳到肉的闷响声都响了起来。
　　小混混是做惯了威逼恐吓的事儿，但是这种有章法且丝毫不留情的架可没打过。
　　一个个抱着头乱窜。
　　但是发现来人后来一直按着他们的老大打，基本是碾压式地挨揍了，又开始心慌。
　　这不能打死吧？！
　　魏战被血刺激了心神，脑子里都是地上的血和一身狼狈的阮则，手下更是没有轻重。
　　“妈呀，别打了！”
　　“再打就打死了啊！”
　　“大哥大哥！你松松手吧！”

　　几个小混混害怕魏战真的打死了人，立刻一个拉手一个抱腰地要扯开他。
　　“魏战……”
　　阮则喊了一声，觉得声调发抖发虚，又怕真的出事，只能咬牙大声地喊道：“魏战！”
　　魏战阴沉着脸，最后一拳把吴旭打得昏死了过去，直起了身，从口袋里掏出了几百块钱扔在他身上。

　　对着小混混道：“拖去医院吧，死不了，手下有数，再敢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是是是，谢谢大哥，大哥我们这就走！”
　　“快快快，拖走！”
　　几个小混混狼狈地捡着钱，拖着肿成猪头的吴旭，迅速地撤出场地。
　　“阮则。”
　　魏战几步上前托住了要滑倒的阮则，一边打量着他，“伤哪了？”

　　“魏战……”声音发着抖，“啊……呜呜呜……啊……痛死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阮则崩溃地趴在魏战的身上号啕大哭，恐慌，害怕和刺痛让他的所有防备都溃散了，只能趴在救命稻草身上，哭得惊天动地。
　　“好了好了，乖，告诉我伤哪了，哪痛？”
　　魏战心痛极了，慌张地摸着他的背，小心翼翼地根本不敢搂紧，就怕自己碰着他伤口。
　　“我的腿，我的膝盖，好痛，唔……”
　　校服裤单薄，又是黑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可以闻到浓浓的血腥味，魏战咬紧了牙，真想把吴旭那个狗东西踹死。
　　魏战把外套脱了放在地上，让阮则坐下，然后蹲下来一点点地卷起裤腿。
　　小腿上有好几道玻璃划痕，满是血迹，甚至都染红了白袜子。
　　膝盖比较严重，除了伤口还有一些细小的玻璃碎渣。
　　“妈的——”

　　魏战暗暗地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慢慢地打横抱起阮则拿着外套。
　　“我带你去医院。”
　　阮则哭够了，还在小声抽噎着，觉得有点丢人，但是真的是太痛了，只能把头埋在魏战的臂弯里。
　　小声道：“去诊所处理一下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行。”
　　魏战考虑着，去医院是有点远了，阮则又不能坐车，先去诊所看看吧，实在不行再带去医院。
　　到了诊所处理了伤口上的玻璃碎渣，上了药裹了绷带，小腿大面积上药，依了阮则的要求，把小腿全缠上了绷带。

　　阮则不让抱了，魏战只能扶着他，小心地走出诊所。
　　“干嘛把小腿全包起来，贴上药贴就可以了。”
　　“包起来有安全感。”
　　阮则盯着自己的腿，可真是受苦了，包裹起来感觉痛都能减少一点。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哎呀，这哪能怪你啊。”
　　阮则刚大哭过，甚至清理伤口时，还在默默落泪，如今眼睛鼻尖甚至耳尖都是通红的，声线也带着浓浓的鼻音，软软的，格外地可怜。

　　魏战把他扶上自己的自行车，问：“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吧。”
　　“嗯。”阮则有点委屈，眼睛一酸，眼泪又要下来了。
　　只能把脸埋在魏战的背上，嗅着淡淡的薄荷味来安抚自己躁乱的心。
　　魏战感受着后背的湿意，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心疼他，但却也庆幸这是第一次，还好赶到了。

　　又无比地感谢舅舅，让自己学了散打，如今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要睡着了？”
　　背上的人一直不动，魏战轻声问道：“前面就到家了。”
　　“——嗯。”
　　哭累了，阮则是有点困了，哭实在是太消耗力气了，头也晕。
　　魏战停下了车，看着阮则家敞开了一点的大门，和紧闭的堂屋，着实有点犹豫要不要把人放下来。
　　“去阿野家吧。”
　　阮则开口道。
　　苏野最近给大门安了一盏自动照明灯，人一靠近，就会自动照亮。

　　苏野本来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窝在沙发里看动漫，看到门口亮了灯，立刻高兴得飞身出来。
　　却见阮则被魏战抱在怀里，一脸被狠狠欺负过的模样，头上脸上和露出的胳膊上都零零散散地贴着创可贴，吓得他惊呼出声。
　　“我去！这……这是怎么回事？？”
　　阮则整个人都放空地瘫在魏战的怀里，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他刚刚试了，走路膝盖是真的太疼了。
　　“阿野……”

　　“哎哎哎，我在呢，我的宝，你这是咋了。”
　　苏野慌里慌张地把人迎进屋，把沙发上的零食和书都扔到地上，拿过枕头，让阮则躺得舒服些。
　　“你说话呀。”
　　苏野在旁边干着急，“还伤哪了？和别人打架了？”
　　阮则闭着眼不说话，没力气解释。
　　“那你说。”苏野扯过魏战道：“怎么回事，每次你把人带回来都出事，上次是晕车，这次是打架。”
　　“好了，阿野，痛……”

　　阮则打断了魏战即将开口的话，“腿……”
　　苏野小心地卷起阮则的裤腿，随即眼圈一红，颤着声道：“这腿是残了吗？”
　　阮则翻了个白眼。
　　“是被划伤了，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上过药了，所以缠起来了。”
　　魏战替他把裤腿放下，给阮则倒了杯温水。
　　苏野看着阮则红肿的眼睛，心疼道：“哎哟，你这是哭的呀，你快给我说说发生啥事了，谁打的你，我去找他算账去！”
　　“就是被一群小混混给围了……”
　　阮则嗫嚅道。

　　“小混混好好地围你干嘛？”
　　苏野急切道。
　　“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他被班主任给揍了，以为是我告的状。”
　　“我靠，这他妈是不分青红皂白，替人受过啊？！”
　　“好啦，你小声点，人魏战已经揍过了。”阮则拉着苏野的衣服，让他低声些。
　　“那能一样吗，你这细皮嫩肉的，磕一下都得青个好几天，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这是怎么受的啊，他们专打你腿了？”

　　“啧……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阮则真的是烦不胜烦，总不能把所有细节都讲一遍吧。
　　“还有空房吗？”
　　魏战问。
　　“哦，有，但是阿则跟我睡就行了，你快回去吧，这么晚了。”
　　“我留在这睡。”
　　“啊？”
　　“为什么啊？”

　　阮则是惊讶，而苏野就是不情愿，也不算是不情愿吧，就是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
　　“我在这里照顾阮则。”
　　魏战说得理直气壮。
　　“已经有我了啊，我会照顾他的。”
　　魏战斜了他一眼道：“你自己也是个病人。”
　　对啊，阮则觉得很有道理。
　　“你……”苏野刚想辩解，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野，阿野，你没事吧。”阮则惊慌地顾不上自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和魏战两人又把苏野扶到了沙发上，魏战重新倒了杯水给他。
　　阮则拍着苏野的后背给他顺气。
　　“你的腿……”

　　魏战有些担心。
　　阮则只是担心地皱着眉摇头不说话。
　　苏野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脖子上却起了皮疹，红红的一片。
　　“过敏了？你吃什么了？”
　　阮则沉着声问道，还没等苏野说什么，他就已经半跪在地上，开始查找地上的零食。
　　“没有……”
　　苏野想拉他，可惜拉不住。
　　“好了，阮则。”
　　魏战把阮则抱起来，安置在沙发上，阮则还是不放心，直到突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异味。
　　“是烟味。”

　　阮则抬起胳膊闻了闻，是被小混混拖拽的时候沾染上的。
　　找到原因就好，阮则松了口气，然后起身去翻药箱，从众多的药物里，找到了抗过敏药。
　　“我来。”
　　魏战冷着脸跟在后面，拿过了药，无奈的又把阮则抱了回去。
　　阮则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应激，主要是苏野体质特殊，自己总是会担心很多。
　　苏野吃了药，感觉好了很多，本身也只是轻微地有些过敏，看到阮则不顾自己身体的担心他，心里也很过意不过去。

　　暗怪自己的无能。
　　“嘶……”
　　“你的腿……”
　　“活该。”
　　全程冷脸的魏战重新卷起阮则的裤腿，血都渗出来了。
　　“啊……”
　　苏野看了自己都觉得疼，“对不起啊，都怪我。”
　　阮则：“没事。”
　　“没事你别抖啊。”
　　魏战把原本缠好的绷带解开，一道道或浅或深的划痕都露了出来。
　　“我靠，一个学生竟然这么狠！”
　　阮则：“痛……”

　　“知道痛就好了，当我是死人吗？有什么问题不会讲吗，非要自己逞强？”
　　魏战低着头不看他，认真地擦拭着渗出的血，重新抹药。
　　“阿野一直都是一个人，有时候出了事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都是哭着打电话，就怕出事，所以才会有点应激。”
　　阮则低声说。

　　苏野也垂着头没说话。
　　“他爸妈呢，都不管吗？”
　　“你看。”阮则抬了头，指着四周墙壁上的摄像头道：“他们在那里边，为了给阿野治病，他们只能拼命工作，只能透过摄像头的报警，才能知道阿野好还是不好。”
　　“那你为啥要对他那么好。”
　　魏战对着当事人，丝毫不顾及，直接问道。
　　“哈哈……我啊。”
　　阮则笑道：“我爸妈说，我弟弟出生的时候难产，苏野的父母借了很多的钱，在那个时候是很不容易的。”

　　“虽然那时候我还没见过苏野，但是我父母一直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中。”
　　“呵，那你是替父还恩？”
　　“也不算吧，后来我和苏野相识，有一部分的确是因为这个，但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互相陪伴依赖吧。”
　　阮则看着苏野笑着说道。
　　苏野愣神地看着阮则，嘴巴完全僵硬，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听过阮则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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